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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星之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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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留下了大庭叶藏,她转头离去,手上的触感依然温热,但——或许,就是这样子两个人没有任何接触对他们来说反而会更好一点。
毕竟他们再如何的相似也终究是不一样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们不一样,他们完全不一样。大庭叶藏或许身上有一种让女人怜惜的情感,可说到底这种情感也只是因为他的气质过于让人怜悯。
这是好事,又是坏事呢?而对于红叶而言,其实大庭叶藏只不过是一个怀念过去的记忆载体,嗯,就像是行走在日本当今的街道上,却再也感受不到昭和时代的风情。可是如果去一些其他的地方偶然停下,抬头凝望,看见了一些从未见过的事情,一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努力停下的想法。
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哎呀,这一段时间真的是让妾身感觉到了一些年轻时代才会有的心思啊。”红叶说道。
这么说起来,解决了横滨一些事情之后就去那里看看吧。红叶说的那里是一块墓地,是她少女情事的纪念品——她亲爱的少年时的情人留下的墓地。
那是她少女情事之中独一无二、绝无其他干涉的存在。
或许今天是个大晴天,正适合给那块墓地上一束漂亮的花,顺便告诉曾经自己爱的人:“这束美丽的花放在这里咯,我会越来越好的。哪怕只能盛放在黑暗的土地之中,哪怕认清了这个样子,我也依然不会忘记那一次的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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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撞了个椅子,转呀转,转到了附近来,然后抬起了头,仔细地盯着,一动也不敢动的大庭叶藏,最后哼笑了一声,伸出手指点了点大庭叶藏的脸,用一种很奇妙的语气高声说道:“哎呀,你的脸可真是软,真是让人看不出来,你是一个人呢?大庭叶藏,对吧?你的名字也挺好听的。不过。”他话语一转冷漠地说道:“我,想搞明白,试问你和宗一郎究竟什么关系?首领和中原中也被你骗过去了,可不代表我被骗过去。”
太宰治这么说着,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撕开了两道裂缝。一边无数的声音在想着:好恶心,好恶心,怎么会有个一模一样的人呢?天呐,连性格都是一样,只不过是弱化版的自己罢了。
但随即又想到:“不对,绝对不对,不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人。”人间失格没有反应,太宰治已经那么失态了,但是他的双手依旧很平稳,看起来很压迫。
他就像是在黑暗之中的夜莺,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让人不敢动。
大庭叶藏自然如此啊。大庭叶藏经历过很多了,他甚至开始玩弄上层阶层,让那些男人在他的能力下恐惧,让那些男人名誉失控。
但是为什么唯独在这个人,这个少年面前却如此失态呢?
等了很久大庭叶藏没有说话,太宰治又翻了个白眼,他看起来毫不客气,抱着自己的双臂说道:“不说是吧,你的一些事情虽然被宗一郎隐藏得很好,但我也能推理出来一些。”
他站了起来,太宰治边走边说道。他看起来很有压迫感,就像是下一秒可以举着枪重现黑手党的恐怖,重现最小的准干部的恐怖。他就这么走着,然后一张纸又一张纸飘在地上。
第一张纸上面写着“什么时候和宗一郎相遇的”。
真是厉害,连大庭叶藏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相遇了了,但是太宰治他就是找到了。
一张又一张纸坍落在地上,让大庭叶藏心情更加复杂。
他本身就是一个怯懦胆小的人,对待人生,对待命运,都是以逃避的姿态。这样赤裸裸地揭开他的所有内心,对他毫无保留,甚至逼迫他享受最真实的内心想法,这一切跟他想好的不一样。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就高高在上地玩弄着一切。
是的,不会有人知道宗一郎就是他,也不会有人知道造成了一切的就是来源于他们的爱。
谁都不会知道,可是为什么太宰治面前这个人可以看透一切呢?这个人他不认识,至少在自己曾经的世界里并没有这个人,那么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压迫感,这种恐惧感,这种窒息感。
大庭叶藏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脑袋里面全是这样纷乱的思想,没有办法再去维持表象。他甚至很狼狈,就像是生了一场很大的病一样,脸色苍白,冷汗冒出。
直到太宰治踩着咚咚的声音来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下巴,轻轻地抬起,然后带着一丝厌恶的表情注视着他,说道:“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我以为你们是同一类人,你是,但你又不是。你和那一段,我在做梦,梦见的人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卑微的、讨好的面对着所有人的存在,有什么关系?”
大庭叶藏的瞳孔一缩,他一下子就知道太宰治描述的是什么。
或许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谁,但是没有人比大庭叶藏更懂自己的特征。这就是他呀,这是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沉沦于这个世界,痛苦的、清醒的、沉沦的他。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被他看见呢?
大庭叶藏其实是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想法的,因为他觉得在这个剧本之中,他是属于操控一切的。
可能会有点自大吧,但是这是事实嘛。可是为什么有一个人跳出了常理之外,对他进行抨击呢?
KP在他的脑海里说道:“哦,这不是当然的吗?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面,你知道主角吧?一场戏剧总会有主角。哪怕是你的时代,也会有书吧?书里面的主角形容的就是他呀,还有另外一个人。不过……聪明人总会陷入更加深刻的疯狂。记住,这是在这个世界,所以你不必担心他无法窥视更多。等到窥视更多时,将是一切结束之时。”
KP的存在,完美地安抚了他。至少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对的,都是对的。宗一郎感觉到自己本体直面强烈的感情,稍微连接过来一看,就发现不一样的一幕。
宗一郎可不是本体那样懦弱的性子。他眯了眯眼睛,敲了敲自己桌子,就下定了决定——给那个叫太宰治的家伙找点麻烦吧,权力就是这么用的。
大庭叶藏没有说话,抿着嘴,他就像是一个很完美的女人。
是的,这种形象是在男权社会的压迫下,以弱小的姿态存在的。通常会将这样子的一个完美作品称之为“女性化”的称呼足以让男人心动、当脆弱的艺术品呵护。
但是太宰治并不是赞同这件事情的人。太宰治比较赞同的是这一切都是腐朽的,没有什么是存在的。那么既然一切都是腐朽的,更何谈什么完美不完美呢?所以大庭叶藏这副模样才是更加恶心的。
太宰治哦了几声,他真的不想看见大庭叶藏这个样子。于是他满含恶意地伸出手,拽住那完美的假面,那漂亮的头发,使劲往下一拽,迫使大庭叶藏的脖子高高地往上抬,身体往后撞。
太宰治恶劣地说:“这样子呢,叶藏君。哪怕是这样子对你,你也依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心理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呀,你明明能做得更多呀,你明明……”那种怒火席卷了太宰治的所有心情。太宰治恶狠狠地想,明明我们是一样的呀,为什么你要如此怯懦,如此懦弱呢。
大庭叶藏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默不作声,同时讨好似的用自己的脸颊去蹭着施暴的双手。
柔软和残暴相互交织,太宰治从没有这么亲近地去面对每一个人。他只有把人送入地狱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于是他怔住了。软绵绵的触感,温热的触感,在他的手上蹭啊蹭。首先被蹭出来的是欲望,其次又是厌恶和呕吐。他简直皱了皱眉头,又抬起头,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凝视着对方。
从一个土地之中长出的花,本是同源,却又根本不一样。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
唉,你真被保护得很好。做一只金丝雀,真的有让你这么开心吗?
太宰治停下了施暴。准确来说,他以一种更轻柔的施暴方式拽住了面前的人的头发,又轻柔地往后一拖,扶住对方的脸,从眼睛划到嘴唇,最后在嘴唇那边重重地一抹。随后,他站了起来,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他背着手说:“唉,小矮子的金丝雀,金丝雀真是有意思。真是没有想到,像我这样的人也能成为这样的存在。”
于是,这一场荒唐的施暴,在两人心照不宣之中结束了。
——
太宰治再度来到和同伴们在一起聊天的酒吧时,看起来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他非常沮丧,双手摊在了柜台上,向着调酒师点了一杯酒。太宰治有点厌倦地抬起了一只手,说道:“麻烦了。”他拉长的声音使用着,紧接着他说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调酒配方:“请给我来一杯洗洁精加茶,谢谢。”
调酒师耸了耸肩,面不改色,说道:“不好意思,本店没有这个酒。”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很沧桑,他开口了,说道:“给他来一杯酒就好。”
太宰治还是那副沮丧的模样,直到酒好了,然后很久很久,他转头说道:“为什么,织田作?我明明遇到了和我相似的存在,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