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传》小朝凤

5、番外——清明

　　清明时节山间的雾气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着村庄。
　　老人们说，这一日的雨，是亡魂归乡的眼泪。
　　人间细雨纷纷，纸钱焚尽的灰烬被风卷起，像一群白蝴蝶，飘飘荡荡飞向山野深处。
　　亡人的魂魄在这一日会短暂苏醒。
　　他们从坟茔里坐起，抖落身上的泥土，顺着亲人烧化的纸钱指引，沿着一条雾气弥漫的小路，走向“归墟”。
　　亡人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们化作了风，在春日的柳梢间低语。
　　有人说，他们成了星，在夜空中静静凝望人间。
　　也有人说，他们只是沉睡在黄土之下，等待轮回的召唤。
　　老人们相信，亡人从未真正离开。
　　————
　　夜色渐深，山间雾气更浓。
　　隐约有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踏着露水归来。
　　老青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看……”
　　林间小径上，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走过，衣袂飘飘，似真似幻。
　　那人停在一座坟前，低头凝视许久，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
　　“那是……”
　　“亡人归途。”尘泽转身，“清明不是哀悼，而是让活着的人记得，逝去的人也曾存在。”
　　煎鱼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忽然小声问：“那……如果没人记得他们呢？”
　　尘泽脚步一顿，银发被风吹起：“那他们就真的消失了。”
　　煎鱼一大早就不见踪影，直到午后才灰头土脸地跑回来。
　　手里攥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几个字：“无名之墓——煎鱼立”。
　　尘泽挑眉：“做什么？”
　　“免得有人被忘了！”她理直气壮。
　　尘泽静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笔，在木牌上添了一行小字：
　　“曾有故人，踏月而来。”
　　老大也有模有样学着煎鱼的样子给自己立了个碑。
　　“虔辰立，百鸟凤王”
　　“当群星都沉没
　　我即唯一火
　　照破万古长夜色”
　　……
　　其实亡魂不会饿，不会冷，他们只是怕被忘记。
　　在人间，扫墓的人也已归家。
　　孩子问母亲：“爷爷真的能收到我们烧的纸钱吗？”
　　母亲摸摸他的头，轻声说：“会的，只要我们记得，他就一直在。”
　　终有一日，我们也会成为被祭奠的人。
　　而那时，或许我们也会坐在归墟的河边，望着人间的那缕青烟，等着某个熟悉的声音说——
　　“今年清明，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