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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做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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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行,我带你走。”
戚绥今的话语仿佛充满了魔力和抚慰人心的力量,夏行冷静下来,丢下权杖,迅速跳下石桌,眼神隐约透着期待:“你是谁?你能带我走?”
戚绥今拍拍夏行的肩,道:“你先出去等着,我有话跟你说,走吧,他们拦不住我。”
夏行没有犹豫闪身跑出去。
戚绥今看着屋里的人,笑起来:“各位先别生气,听我一言,夏行不是不会做祭司,是他不能啊!”
长老们冷哼一声,摸了摸白胡子:“你是何人?这里有你说话份吗!”
戚绥今抱拳:“各位别急,你们可知这夏行为何不能?”
不等几位回应,戚绥今接着道:“我虽是外人,但这几天也知晓了一些关于祭司的事。夏行他不行,他不干净,做不了祭司。”
“你究竟是何人?随意闯入祭司殿大方厥词!这是我们村的事,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陈保田出来打圆场:“这位是前几天来做客的道长们。”
“道长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什么劳什子道长!”
陈保田:“大家都别吵,有话好好说……”
戚绥今提高声调:“夏行的母亲欧阳珠杀了祭司的妻子,彼时夏行还在母腹之中。”
“?!!”
“你胡说什么!”
“欧阳珠有罪,夏行自然也有罪!”
“无凭无据!把欧阳珠找来我们当面问清楚!”
“哎呦,晚了。欧阳珠自知罪孽深重,已然潜逃了,各位要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找,看她是不是真的逃了。”
说完话,戚绥今匆匆退下,留下长老们面面相觑。
夏行在离门口十几米远的地方等着,身边站着裴轻惟三人。戚绥今走过去,叹了口气,问道:“你今年多大?”
夏行道:“十七。”
“好年纪。”戚绥今把玉戒指递给夏行:“你母亲让你离开这里,暂时不要回来。”
夏行有些懵:“我母亲……让我走?”
戚绥今道:“你刚才也见识到了,他们是不会罢休的,一定会抓你回去做祭司,所以你先出去避避风头。”
夏行握紧了戒指,迟疑不定。
戚绥今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己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文芙赶紧走上前,递给夏行一方叠的很整齐的手帕,里面有几行字,“你若无地方可去,可以去沧华宗找药峰峰主蔺泽遇,就说是他弟子让来的,届时他自会安顿好你。”
夏行攥紧了手帕,死死咬着唇,都咬出了血。良久,他才下定决定,作揖道:“多谢几位。”
他迈出了第一步,向远处走去。
*
日头晚了下来,天边冒出黄线。
戚绥今几人回到了吊脚楼。
没有人说话,毕竟刚才弄出来了一场事故,大家都不愉快。
陈保田和陈保地做好了饭等着他们,有清蒸鳜鱼、肉丝汤、牛肉韭菜等。
饭桌上依旧沉默,陈宝地挨个给四人倒上了甜酒。
文芙率先开口:“村长,我们……”
陈保田却笑笑,举起酒杯开口:“妹儿,不用多说,你们做的对!哈哈哈哈哈……其实保地这些年一直有跟我说过,是我们这些老的太迷信咯……我理解你们年轻人,夏行年纪确实小不合适……走就走吧,走的远远的才好!”
他一饮而尽,忽然想起什么:“不过,娃儿们……我们没找到欧阳珠,你们说她杀了祭司的妻子,这事是真的吗?”
戚绥今笑道:“自然是假的,她们母子两个已经都离开了。”
陈保田惊讶了一瞬,紧接着颇欣慰道:“也是,走了就行,否则那些老东西们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戚绥今夹了一片牛肉放到碗里,问:“村长,你们的祭司是怎么选出来的啊?是世袭?
陈保田道:“不错。老子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不过传到崔待这里,无后了。”
戚绥今状似疑惑道:“他为什么无后?”
陈保田干笑两声,似乎有些不愿回答:“喝酒喝酒啊,客人们。”
戚绥今继续问:“村长,酒等会再喝,您先说为什么啊?”
陈保田看了眼陈保地,他早就把头埋起来了,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
陈保田叹了口气,挠挠头:“其实……”他把酒杯放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道:“前祭司大人,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随即压低声音:“行吧,既然客人想知道,我就知无不言了!其实……大祭司他不行……”
“什么不行?”戚绥今立刻问。
“不行不行。”陈保田连忙摆摆手,“我不能再多说了,对逝者太不敬了……就是……就是那个不行……”
“哪个啊?”戚绥今道,“村长既知道内情,何不一下子说个明白?”
陈保田“哎呀哎呀”两声,使劲摇头。
一旁的裴轻惟幽幽开口,吐出两个字:“不举。”
戚绥今没听清:“什么?”
文芙把手放在嘴边,悄悄开口:“命门火衰,肾阳不足。”说罢,她凑到戚绥今耳边解释了一通。
戚绥今不是不懂,只是刚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干巴巴笑笑:“这……也未必吧,你们怎么知道祭司这种私事?”
陈保田道:“当初祭司还很年轻,他无妻无子,我们为了有人传承,特地找了好多貌美女子送进祭司房里,谁料全被他侮辱了一遍赶回来了……他说他有一位妻子,不过谁也没见过,这难道不是他为了遮掩说的谎话……”
“哦……”戚绥今又道:“村长,你对欧阳珠了解多少?”
“欧阳珠?我们没什么交集,并不了解。”
“哦……那前几年村里可来过什么特别的人?”
“妹儿,你这话说的,咱们石苔村每天不都来很多外地商人吗,奇怪的多了去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种啊?”
戚绥今意有所指:“有什么奇怪的人来找过欧阳珠吗?”
“怎么会有。”陈保田当即否认:“她在村里这么多年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交际都没有。”
“哦……”
戚绥今不再问,把碗里的牛肉夹起来吃了。
众人吃到很晚,直到天上星子明亮。
夜晚,是最容易出事的时候。
“啊——”
一道厉声划破黑夜。
“有妖怪!吃人啦——”
“快跑啊!”
“……”
身为村长的陈保田率先起身,陈保地紧随其后,“爹?”
陈保田面色凝重,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和陈保地往外跑。
戚绥今咽下最后一口饭,“走!”
等戚绥今刚走出门,就看到陈保田跪在地上,他面前横着一具男尸,瞳孔放大,惊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陈保地颤抖地转过头,他的手和脸上皆有喷洒状的血迹。
“杀……杀人了……”陈保地吓的不轻,语无伦次道。
戚绥今赶紧过去,发现男尸的肚子被剖开了,内脏全部挖空。
滴答。
滴答。
一坨黏稠腥臭的液体滴到戚绥今肩膀上。
她抬头望去,一张生满尖牙的血盆大口向她扑来。
“吼——”
戚绥今闪了一下躲过去,那趴在树上的怪物跳了来,它四肢抓地,大约有半个人高,身后拖着尾巴,浑身长满鳞片,头上生了四个角,背上有小翼,嘴角稀稀拉拉流着口水。
它身体十分灵活,前爪一变就转换不同的方向。
刹那间。
漫山遍野仿佛被唤醒了,地面剧烈震动了一下。
“吼!”
它的身体开始变大、膨胀。
直到高过三层吊脚楼。
树枝乱颤,地面压裂,叫声可以传遍整个石苔村。
文芙大喊一声:“小心!这是只级别很高的妖兽!它是牙蜃!可以跟一个洞虚期的修士打平手!”
斩灵剑率先出击,它盘旋在牙蜃头上几圈,疾冲而下!牙蜃虽然变大了,但灵活性依旧很高,他跳来跳去,躲过了每次攻击。
“吼!”
“斩灵,刺。”裴轻惟轻喝一声。
斩灵听到主人命令,毫不迟疑地再次出击,这次成功了,直接刺穿了牙蜃的尾巴,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牙蜃扭动着巨大的身躯,不住地嘶吼。扭动的时候还在不停地乱看乱嗅。
“这里怎么会有级别这么大的妖兽?”文芙喊道,她的发丝被牙蜃挣扎带起的狂风吹乱,“这种的不应该……”
牧净语挡在她身前,笃定道:“是灵脉。它一定是来找灵脉。”
“可是……灵脉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能感受到它集中的地方,并不能据为己有啊。”
“人不可以,或许这种大妖可以。”
“……”
“锃锃锃!”
斩灵剑突然被震飞,回到了主人身边。
牙蜃要抬腿就跑,“牵灵缚!”戚绥今召唤一声,绳索冲过去,在高速移动中变长,冲到牙蜃面前果断转弯,缠在它四个角上,硬是把它逼停了。
“吼!”
牙蜃的尾巴血流如注,被斩灵剑刺后的伤口不会那么轻易愈合。
戚绥今正要走到它面前,却见它转过身体,那双井口大的眼睛充满了幽怨。
缓缓地,它的眼角滑下一点东西。
那是它的眼泪。
戚绥今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再看一眼还是这样。
这只妖兽哭了?!
戚绥今指着它:“你哭什么?”
牙蜃昂起头,眼泪大滴大滴滑落,滴在地上形成水晶状的固体。
“姐姐小心!那是他独有的技能!会让所有人陷入梦境再也不复还!躲远一点!”
戚绥今闻言,勾起唇角,向前走了一步:“什么梦境?”
文芙喊道:“是可怕的梦境!就像上次牧大人在问宜宗做的梦一样!牙蜃会编织梦境,它与我们一同在梦里,它会在梦里杀人!”
“原来是这样。”
戚绥今走到牙蜃面前,伸手碰触掉在地上的眼泪,“那让我看看,我的梦境会是什么样的吧。”
弹指间,那颗眼泪消散。
戚绥今依旧如常,她收回手,回头对文芙笑道:“忘了说了,我从不做梦。”
她挨个把眼泪打破,转回去对牙蜃道:“你这招对我没用哦。”
牙蜃恼羞成怒,眼泪越流越多,它双眸变得漆黑如墨,蓦地,从里面挤出一滴血泪。
它伸出前爪从眼角拿下来,瞬间抛了出去。
血泪在抛出的刹那,分散开无数细小血珠,密密麻麻铺在这方寸之地。
裴轻惟见状上前一步,念出法诀。
“弥织。”
随着法令念出,牙蜃的瞳孔里倒映出这样一副画面:一张巨大的金色网铺开,弹开大部分血珠,把所有人罩在了里面。
不过,稍微晚了一会,有一小颗漏网之珠。
不偏不倚,正好滴在裴轻惟手背。
他低头看去,血珠立刻在眼前消失,牧净语在他身边也刚好看见,轻唤一声:“轻惟!”
骤然,裴轻惟身体晃了一下,眼神变得迷离。
“坏了。”文芙不敢置信地看着,“山主大人中招了。”
“嘣!”
弥织网收缩了下,仍然稳妥地保护着所有人,只不过里面的所有人都去了梦境。
裴轻惟的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