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安失途》土豆爱吃土豆

7、苦涩

　　夏离从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爱自己。
　　哪个爱孩子的母亲会让小小的孩子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冬天，会让自己的孩子吃不饱饭，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哪个爱孩子的母亲会将孩子骗出去，自己走掉呢？
　　夏离记得那是第一次许绾对自己笑得那么开心。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等到许绾爱自己的那一天了。
　　都是假的。
　　那一天正好是夏离的七岁生日，她以前没过过生日，也不知道生日是怎么回事。
　　直到前几天许绾说，过几天要给她过生日，她才知晓。
　　她记得自己当时天真地问许绾：“妈妈，为什么之前不给我过生日呢？”
　　许绾骗她说：“之前是因为妈妈没有钱，不能给我们温离过生日，以后每年都给你过。”
　　说出的话是温暖的，可是语气却是极冷的，但是当时的夏离太小了，她察觉不到。
　　夏离开始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很快，这一天在夏离的期盼中到来了。
　　一大早，夏离还睡着的时候，许绾就出门了，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在院子里玩耍的夏离看见回来的许绾，眼睛顿时亮了亮，迈着欢快地小碎步跑过去，开心的说：
　　“妈妈，你怎么去那么长时间啊，阿离想你了。”
　　但是许绾并不理会夏离的撒娇，拉开抱着自己腿的夏离，举了举手里的袋子，边走边说：“我去给你买生日需要的东西去了。”
　　夏离的目光很快被吸引了，开心地围着袋子转圈圈。
　　进到房间后的许绾，对着夏离说：“温离，你还记得我之前带你去过的许奶奶家吗？”
　　夏离脆生生地说：“记得！”
　　“好，那你帮妈妈去她们家借个东西，等你回来，我们做蛋糕吃。”
　　“好耶，我现在就去！”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她想吃蛋糕。
　　妈妈亲手做的。
　　当时小小的夏离心里只顾着蛋糕了，却忘记自己并不认识去许奶奶家的路。
　　她迷路了。
　　夏离只记得自己走了好久，看见了很多房子，但都不是许奶奶家的那间。
　　天色渐晚，夏离有点害怕，她开始往回走，心想，今天找不到明天来吧，明天找到了吃蛋糕也不迟。
　　于是，小小的身影，踏过了夜色，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家的路她也记不清了，走走停停问了好几户人家，才走对路。
　　快到自己家时，夏离远远看见自家院子里格外明亮，想着应该是妈妈打开路灯等自己回来呢？
　　自己这会儿都还没回去，妈妈应该等着急了吧？
　　夏离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直到穿过院子，走到房屋前的夏离，才发现，院子里亮着的不是路灯，而是月光。
　　借着月光，夏离看清了院子里摆着的东西。
　　是一些清洗干净的盆盆罐罐，还有她的衣服。
　　夏离走进黑漆漆的屋子，摸索着打开灯，看见了桌子上放着许绾下午提回来的一大袋东西。
　　依旧是那个位置，袋子也没打开。
　　没有蛋糕。
　　没有妈妈。
　　走近一看，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走了，不要找我。”
　　终于，夏离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崩塌了。
　　她的脸埋在掌心，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落在在手上，冰凉一片。
　　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喉咙里堵着化不开的哽咽，她想喊一声“妈妈”却发不出声音。
　　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灌满了沉甸甸的难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抽痛。
　　那些刚滋生的欢喜，此刻都变成了扎人的刺，一遍遍刺痛着夏离的心脏。
　　为什么？
　　为什么走了？
　　我以为你只是不爱我，从没想过你会离开。
　　我还在……还在替你找借口……你是第一次当妈妈……你才刚开始学习如何当一个母亲。
　　可是，你走了。
　　为什么？
　　我就这么可恨吗？
　　妈妈……
　　回忆到这儿的夏离只觉得呼吸一滞，她以为她自己可以看的开了，以为自己放下了。
　　可是想到这些，她的心依旧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轻轻扎着，不剧烈，却绵长地疼。
　　她想离开。
　　离开这儿，会好一些。
　　她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时，看见温一一略带责备的眼神递过来，不知为何，她觉得特别刺眼，可她知道，这并不是温一一的错。
　　夏离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对温一一说：“不好意思，一一，我这边有点事得回去一趟，下次一定给你好好过生日啊。”
　　说完不等温一一挽留，夺门而出。
　　厨房里的温父温母刚出来，只看见了夏离离开的背影，和刚刚追下楼的温一一目光撞在一起。
　　许绾疑惑地问道：“一一，你这同事怎么走了？”
　　温一一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地回道：“她说她家里有点急事，得先回去了。”
　　听后，温父温母也没再说什么，一边招呼温一一去厨房帮忙，一边说：
　　“下次找个时间好好招待你的同事，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
　　夏离漫无目的地走在小路上，脑海中浮现出许绾和温子谦的模样。
　　他们在面对温一一时那种温柔慈爱的神情是幸福的。
　　幸福的。
　　呵。
　　想起记忆中许绾每次看向自己时那冷漠的眼神，夏离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不相爱时有了她，她是个失败品。
　　他们相爱时有了温一一，她是个幸福的人。
　　越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们，心就跳得越快。
　　你忘记了吗？夏离，你现在不是温离，你是夏离，夏兰英的夏！
　　温离，温离，温……离，他们从一开始就不爱你啊……
　　夏离喃喃道：怎么偏偏就是……离呢？
　　夏离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对着天边的月亮说：
　　外婆……阿离想你了。
　　第二天，温一一约夏离出去逛街，夏离没去，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温一一。
　　她没想好。
　　也不想想。
　　就这样吧……
　　夏离本来想请一周的假，去外面放松放松。没想到温一一打电话过来说，她要去外面做个小小的手术，可能这一周都不来学校了。
　　一周不来，一周见不到温一一。
　　先不请假了。
　　夏离想。
　　下一周吧。
　　这一周的夏离如同往日一般，每天照常上下班，日子过得平淡且充实。
　　心情也因此渐渐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