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奇牛仔》祝甜

62、第六十二章

　　陆桥在销售部待了一周，明崇从一开始的高兴，到后来开始理解叶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桥实在是太能加班了，事情布置得也多。

　　你说要是他做的少，还则罢了，可他做的最多，什么都自己来。

　　甚至连“自己人”叶馨，他也是照说不误，也是叫她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过除此之外，叶馨的其他待遇都是私人待遇，好得不得了。

　　陆桥自己按照总监标准来，叶馨则按照他的标准来，比他自己的待遇还要好两倍。最重要的是，没人说这件事，全都当没看见。

　　总不可能百忙之中还要抽空去触霉头，这不是缺心眼吗？

　　等林天佑回公司一看，部里的人个个□□得没了半条命。林天佑也没说什么，转手给手下放了一天假，然后叫陆桥出去吃饭。

　　没想到，到这时候了，陆桥还要抓着林天佑先交接，等交接完，林天佑的半条命也没有了。

　　林天佑很震撼，管现在是不是凌晨呢，还是叫着陆桥去吃了个宵夜。

　　“我说，你也不用那么敬业吧？”林天佑点了个素炒面：“就是叫你帮个忙而已，你一周带他们把往常一个月的业绩都做了。”

　　陆桥喝了口可乐，没说是林天佑平时带兵散，只是道：“纯属运气好。”

　　林天佑叹了口气，又叫人烤了几串羊肉串，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陆桥，你是不是想回去继承家业啊？”

　　陆桥没想到林天佑一句话就点出问题了，噎了噎：“在考虑。”

　　对方听完，往椅子背上一靠：“为了什么要回去？”

　　“我为了什么不回去？”陆桥反问他：“一个问题。”

　　林天佑撑着脑袋，满脑子还是万慈：“为了你的不甘心啊。”

　　“你之前不甘心才跑出来的，现在甘心了？所以回去了？”

　　陆桥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是我想和叶馨表白了。”

　　林天佑觉得好笑，二郎腿都翘起来了：“你表白和回陆氏有什么关系？”

　　“我不回陆氏的话，她会看不起我。”陆桥垂眸，想到陆昱之前说的话，越来越觉得陆昱说的有道理：“我之前不这么想，后来我给你代班这几天，叶馨明显开心了不少，在公司的待遇也很好，都是因为我来给你代班了。”

　　林天佑这会儿比刚刚被拉着交接到半夜还震惊：“你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她开心是因为你来了，她待遇好是因为你掏腰包给她撑的，确实没毛病。”林天佑敲着自己的脑袋：“但是就算没有你，她在公司也一直很不错啊。”

　　“再者说了，她要你给什么待遇？”

　　“而且我们很多年前就说过这个话题了，她从来没有因为你是什么人和你交朋友啊。”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林天佑越说越气：“就是表白而已，她一直想要你做到的不就是。”

　　“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该做什么事吗？”

　　“她陪你在太平间过夜的时候，是因为你是陆二少爷？”

　　“她担心你的时候，也是因为你是陆二少爷？”

　　“您能不能用脑子想想？”

　　“怎么那么多年了，你还在原地打转啊？”

　　陆桥被林天佑说得愣了半响，最后喝了一大口汽水，然后道：“不是的。”

　　“你还记得之前拍卖会的事情吗？叶馨被这么搞，最后家里买了点东西就给她打发了，说是赔礼。”

　　“后来李等等的事情，你说李家嫂子有一套房了，不亏。”

　　烤肉串这时候上了上来，滋滋冒油，香气扑鼻，陆桥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她其实根本不这么觉得，在她看来，李家嫂子的房子和她收到的赔礼，是一样的东西。”??“都是没有安全感，都是亏的。”

　　“她凭什么为了我，把一辈子都亏走了？”陆桥双手交叠，越捏越紧：“毕竟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谁都保证不了，事情不会有第二次。”

　　林天佑听到这里，憋不住想说两句，却被陆桥阻止：“你等我说完。”

　　“林天佑，我是个窝囊废。”

　　他说这句话时，瞳仁里盛满了悲哀和直接：“我其实知道叶馨要什么，是什么人，我一直都知道。”

　　“只是我做不出选择。”

　　“我原本可以选择直接和陆家断了关系，安安心心当个入殓师。”

　　“或者好好在陆氏混，和陆昱一起，把陆氏做好，让谁都不敢招惹。”

　　“这两条路，我但凡好好地走一条，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陆桥是第一次说出这些话，他的脸上一丁点儿表情都没有，但遗憾的眼神出卖了他。

　　“我什么都舍不得，我和陆氏藕断丝连，总享受一些陆氏给我的便利。我做入殓师是半吊子，好好坏坏，每天一半时间都在混日子，谁都瞧不上。”

　　“所以这两件事，我一件都没做成。”

　　陆桥双手朝上，自己看了看自己这双手：“我为什么对表白的事情，一拖再拖。”

　　“之前是我想要等到自己足够有能力的时候。”

　　“后来是我发现，我没办法足够有能力，至少到现在，我没有足够的能力。”

　　“我最近想，我要是回到陆氏，重新开始，那以后我好歹总能够保护她的。”

　　林天佑喝了一大口啤酒：“哦，所以你其实还是放不下陆氏？”

　　“我放不下特权。”陆桥笑了起来，他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为自己松了一口气：“是我，放不下这些钱和权。”

　　“这几天我给你代班的时候，我从来没有那么松快过。”

　　“不用总是讨好谁，决策的事情看着金额就让人觉得舒心，而不是为了几十块钱焦灼。”

　　“这种感觉很好。”

　　林天佑哼了一声：“都是一时的，以后呢？还不是要虚与委蛇，还不是得讨好别人，总还是会发生的。”

　　“账面少一分钱才是最恐怖、最痛苦的，不是吗？”

　　陆桥点点头：“当然了，可做什么都要面对痛苦的。”

　　林天佑喝了口酒：“你想好了？”

　　陆桥听了这句话后，却沉默了。

　　没想好，其实还是没想好。

　　当入殓师，苦点累点，但是开心，特别开心。

　　当陆二少爷，什么都好，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不顺心。

　　他又想要开心，又想要钱。

　　如果说，放下心当个纨绔，开心又有钱，也不是不行。

　　就是觉得对不起陆昱，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他要是个纨绔，那这辈子就真的和叶馨无缘了。

　　林天佑好像一早就知道这样的状况了，砸砸嘴：“你傻啊，反正都拖了那么久了，那就再拖拖呗。”

　　“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你给自己两年，一年彻底和家里断了关系，好好干入殓师，自己支撑自己，你看看还快不快乐。”

　　“要是快乐了，就当个没良心的，管他陆昱还是你爹呢，这辈子都不联系了，除非意外情况啊。”

　　“另外一年就是当一年二少爷，该做什么做什么，看看是不是还是不舒心，如果不是这样，那你就接着当少爷，当继承人，和陆昱分权。”

　　“终归你哥不会不乐意。”

　　林天佑这番话说得很轻巧，也很有他的风格。

　　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么一句，人不烂良心没福气。

　　陆桥垂着眼：“这不是很自私吗？”

　　“哪里自私了？”林天佑双手抱怀：“你之前干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自私？现在陆昱病了，坏了，才说自私。”

　　“那你有本事和他一样得病，一样在陆氏苦捱那么多年，把陆氏重整旗鼓，你要是做不到，就不要说这些屁话。”

　　“你和陆昱讲清楚了，然后去做，就成了。”

　　“在你彻彻底底，踏踏实实做完这些事情之前，什么都没有定数，也没有什么是你能确定是没办法的事。”

　　接下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陆桥吃了两串烧烤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他开着车停在叶馨家楼下，打电话叫她下楼去上香。

　　每个月初一十五，陆桥都会去上香，叶馨只要休息，也跟着去。

　　今天叶馨正好休息，二话不说就跟着陆桥去了。

　　看到陆桥放在变速杆旁边的老旧诺基亚时，叶馨挺惊讶：“你怎么这次带着这个手机来了。”

　　陆桥慢吞吞地打着方向盘，瞟了两眼后视镜：“有点事。”

　　这个手机有段故事，是陆桥的秘密，只有叶馨知道。

　　当年陆母自杀前，给陆桥打过一个电话，可惜陆桥平时不爱看手机，没接到这个电话。

　　于是陆母就给他发了条短信：阿否，妈妈不管什么时候，一定会给你完成一个愿望，你记得告诉妈妈。

　　陆桥在葬礼那天才看到这条消息，淹没在各类短信中的，这条消息。

　　他后来就想，说不定我妈到现在都住在这个手机里，就等着听我的愿望，听完了，完成了，她就要走了。

　　我不能让她走。

　　所以他开始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庙里上香，要佛祖保佑，让他妈一直都在。

　　只要有什么想法，也绝对不在这台手机在的时候说，就怕被听见了，就怕人走了。

　　说是迷信，其实只是心病。

　　这台手机一直定时充电，但不管什么时候，陆桥都不会带它出门。

　　没想到今天，他带着这台手机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