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春》仰归云

11、莫风

　　“我是谁，我是江闲。”
　　“除了江闲，我还能是谁？”
　　“我的来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是谁？他们是否活着？”
　　“我不知道。”
　　“但我还有师尊，有师尊的地方，便是我的来历。”

　　江闲猛然睁开眼睛，恍然发现自己还站着原地，左右望了望，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那道低吟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何时去的。
　　他抬起脚，正打算继续离开，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股浓烈的杀意紧逼着，如同毒蛇爬上了后背瑟瑟发抖，叫他直接愣在了原地。

　　“楚楼风唯一的血脉啊，你是真的想不起来啊。”
　　那道低吟没有走，没有走！
　　然而江闲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楚楼风唯一的血脉？

　　他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睛不住的瞪大。

　　“本座平生最看不起一种人，自认清高，虚伪至极。”
　　原昼晦勾起嘴角，满脸写满不屑。
　　“白庐华，你就是这种人。”
　　他的眼神瞬间冷下来。

　　白庐华皱起眉：“我这种人？呵。”
　　他冷笑嘲讽道：“原昼晦，你这般道貌岸然，冷漠无情的魔，你自然看不起我。”
　　“虞简行将你带回来我看见的第一眼，我就不喜欢你。”
　　“至今，显而易见，他虞简行眼瞎，错认了人，养出了个反咬一口的毒蛇。”

　　原昼晦眯起眼睛，看穿了白庐华的想法。
　　“你在激怒我。”
　　他抬手劈过去一道剑意。

　　白庐华抬剑，亦斩出剑意。
　　身后众人亦抬起剑。
　　几百道剑意终将那道剑意斩破。
　　“原昼晦，能让你葬身昆吾山，我已是仁慈。”

　　“就凭你们？这里到底是谁的葬身之地呢？”
　　原昼晦抬起眼。

　　茫茫人群里，江秀并没有出手，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手。
　　孙凛风持拂尘，平静看着这一切。

　　有一人率先提剑刺向原昼晦，紧接着更多的人，其中不乏宗门长老，亲传弟子……
　　恶战啊……
　　原昼晦内心叹息一声。

　　不过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他失神瞬间，但很快回过神。

　　江秀微微皱眉，好像有什么闪过脑海，身形缓缓隐去。
　　孙凛风眯起眼，也紧跟着而去。

　　“你说我是楚楼风的血脉。”
　　江闲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他咬着嘴唇，怕那道低吟说出答案。

　　“江秀平生也不会告诉你的秘密。”低吟叹息。

　　江闲神色一凛。
　　“你说我是，你有什么证据？你又是何人？我不会信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若阁下拿不出证据，恕我失陪。”
　　说罢，他抬脚便要走。

　　紧接着，他听见那道低吟开口。
　　“我是谁？”
　　“江闲，我就是你啊。”

　　？
　　江闲猛然停下脚步，瞳孔皱缩，他鬼使神差的转过身，一个模样与他如出一辙的人措不及防的撞入他的眼睛里面。

　　虞简行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咳咳咳……”
　　喉咙充斥了血腥味，他捂着嘴，鲜血从指缝流淌。
　　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的破损，以及沾染了血，内衬白衣已经被染红，罩袍半拉披着。

　　不过腾蛇这边也没多好。
　　它尾巴上的鳞片多数被剑意斩下。
　　“若非我们虚弱，你休能懂一根毫毛。”腾蛇龇牙咧嘴。

　　虞简行感觉浑身骨头如同断折一般，疼得他使不上一点力气，他被那根尾巴甩飞不知几次。
　　还是触碰不到它的弱点。

　　身后突然一声巨响。
　　虞简行暗道不好，他耗尽所有力气看去，青峰上空突然显现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那道白光里，是守心铃。

　　腾蛇看着那道白光大喜。
　　“是主人要回来了！”

　　原昼晦身上虽然染了血，但还是站在原地，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着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与满地的断剑”。
　　“不堪一击。”

　　白庐华连连咳嗽，身前是自己的剑，可惜已经断了。
　　他伸出手捡起断剑，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怒视原昼晦。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虞简行出青峰是大忌，按宗规，他将受九十道天雷鞭刑，挖去金丹断去筋脉，然后扔进寒窟里……”
　　他勾了勾唇，故意没说后面的话。

　　原昼晦将所愿扔出去。
　　“白庐华，你敢！”

　　所愿贯穿了白庐华的心脏，他喷出一口血，朝后倒去。

　　尚为道瞳孔皱缩，挣扎起身。
　　“师尊！”
　　那一刻，他看见了原昼晦的脸。

　　是…是他！
　　原烨！
　　尚为道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从一开始只顾着要斩杀魔尊，从未注意到此人样貌。

　　“原烨！”他站起身，手里拿着自己的断剑，指着原昼晦。
　　“你真不是个好人！”

　　原昼晦冷笑嘲讽道：“以尚公子的脾性，按理应当已经忘了本座才对吧。”
　　“好人，本座并没有说过要做一个好人，况且，你就是好人了吗？”

　　他偏头下意识看向青峰的方向，正巧看见那里白光耀眼。
　　不好，大师兄。
　　他顾不上伤，提剑就要走。

　　突然，一道凛冽的剑意直直冲过来，破开长空，如同要将天地斩碎般浩瀚。
　　原昼晦连忙抬剑。

　　与此同时，虞简行的面前显现出一道阵法。
　　“出现了，莫思剑意。”

　　江闲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何方妖孽？”他抽出剑，手却不住的颤抖。

　　“江闲”冷冷的看着，他开口，与刚才低吟的声音如出一辙。
　　“江闲…呵，你本该姓楚的，不过这世间除了江秀，也没有人知道楚楼风还有个孩子了。”

　　“不…不可能。”江闲垂下头，喃喃自语。
　　哐当。
　　手里的剑落下地上。

　　江闲突然觉得一阵头疼，越来越觉得冷，好似掉入了冰窟里，刺入骨髓的痛。
　　“尔等怎敢！”一道熟悉的声音措不及防的闯入耳中，紧随着浑身的冰冷如同被光笼罩，缓缓散去。

　　江闲抬起眼，眼前人露出背影，红衣白发，他一摆手，打出一道气力。
　　“江闲”没能挡住，被打的连连后退，撞入身后的山上，一阵灰尘，他身后是凹下的印记，嘴角流下血，疼得动弹不得半分。

　　“没事吧。”江秀连忙转身，他蹲下扶住江闲，将他扶起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江闲轻轻摇头。

　　江秀叹息一声，垂下眸。
　　“你都知道了。”
　　他两指并拢往上一指，江闲那把剑随着起身，然后飞到了江闲手中。

　　“师尊，我不怪你。”
　　江闲声音带着沙哑2，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朝江秀那边倒去，靠在了他的身上。

　　江秀叹息一声，任由江闲靠在自己的身上，他一手扶住，随后微微偏头，一记眼刀刺向“江闲”。
　　“复生之人分离半魂，看来你也没那么想复活，莫风，你没有自己的样子吗？”

　　“江闲”咧嘴开始大笑，他捂着胸口，脸上五官变化，慢慢化作一个五官凌厉的青年人，眼眉间萦绕着冷漠。
　　“你要带我的祭品走，我岂能坐视不理。”

　　“吾想你应该更清楚，江闲乃吾弟子，你既出手，吾又岂能坐视不管。”江秀冷冷开口。
　　“如果吾没有猜错，现在青峰上的动静就是你搞出来的吧，就怕你这未能重生，反倒连带着守心铃一起永远魂飞魄散吗？”

　　莫风笑道：“有腾蛇在，纵使他虞简行有千万般法子，也碰不到守心铃，最多跟腾蛇一起，玉石俱焚，哈哈。”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脸上的笑刺目。
　　“完美的结局。”

　　江秀眯起眼。
　　“莫风，你遇上吾，这半魂，便不必存在了。”
　　说罢，他推出一道掌气。

　　莫风瞪大双眼：“就算你毁了这半魂，你阻止不了我的归来！哈哈哈哈！”
　　不等话落，他便被拍散了，只剩下一缕云烟。

　　目睹一切的孙凛风抚了抚手中拂尘，转身离开。
　　江秀侧目，正落在孙凛风离开的那个位置。
　　“入局了。”他轻声说道，随后叹息一声。
　　“天有定数，万物死亡，轮回往复，仙陨留魂，乃馈赠之，而邪念起，自取灭亡。”

　　虞简行撑着剑跌跌撞撞起身，身上疼得他冷汗直冒，连骨髓都泛着剧痛。
　　阵法飞到他的面前。
　　“莫风要苏醒了。”

　　虞简行咬着牙，他突然明白了一切。
　　“白庐华拿走了莫思剑意，莫风复活需身患寒毒之人的命，白庐华这是被莫风迷了心智，莫风仙陨，但魂尚存，我猜他是因此痴狂疯癫了。”

　　腾蛇将这些话听得一字不差，它冷笑着开口：“尔等也配揣摩主人的心思？”
　　“主人这样的人，仙陨本就不该，身为昆吾山的第一任掌门，尔等不帮便算，竟还要拦。”

　　“此乃逆天而行，若他复活，昆吾山上所有人都得因此而去，这也是白庐华召开诛魔大会的原因吧，如今山上所有人，都是他复活的祭品。”
　　“以百命换一命，本就不是昆吾山的做派。”虞简行冷笑道：“楚楼风知道的还不是很多，我是真以为只是莫风要复活他的仙侣而已。”
　　他一把扯下腰间玉佩，玉佩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里面的灵气飘出来，没入虞简行的身体里。
　　身上的痛霎时缓减了不少。

　　他拿着几千春，朝山顶白光而去。
　　千万不能，让莫风复活。
　　否则他会死，昆吾山上的人都会死。

　　原昼晦抬起剑，竟没能挡住那道剑意，剑意擦过练侧，留下一道有些深的血痕。
　　“莫思剑意，对吗？”原昼晦抬手触了触伤口。

　　白庐华冷笑道：“还不是太蠢。”

　　原昼晦冷眼看着，开口嘲讽。
　　“本座该叫你白庐华，还是莫风的，毕竟你才是这个身躯的操控者。”

　　白庐华神色一变，勾唇笑道。
　　“你跟虞简行，还真是心有灵犀。”

　　原昼晦脸上略过一喜。
　　“师兄？他也猜到了。”
　　他愣了，正色。
　　“对啊，他肯定能猜到。”

　　白庐华紧紧皱起眉。
　　在高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