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结婚后，发现老公好像暗恋我》焜垚

6、第六章

　　“嗯？哦好的，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其中一人先是错愕而后才反应过来。

　　随后，这群人慢慢走远，程望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可还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只感到手臂出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的感觉。
　　“别怕，是解药。”沈昭温柔的声音传来，让程望安心不少。沈昭抬手扯下盖在自己脸上的白布，可视线并没有随之变亮，周遭是黑的。
　　“电源被我切断了，你缓一会我抱你出去。”沈昭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躺在担架上的程望横抱起来。
　　解药慢慢起了作用，程望的手能够轻微的动作，但仍任由沈昭把自己抱离焚烧炉，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沈昭脚步慢了下来，程望感觉自己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语气有些不好意思道：“把，把我放下来吧。”

　　“哦！”沈昭愣了一下，忽然语气有些窘迫回答道。

　　他小心翼翼将程望放在地上，但手始终没有松开，还是搀扶着程望。

　　程望勉强站稳后，沈昭掰开了一根照明棒，顿时漆黑的环境顿时被微弱的光照出一个小圈，借着昏暗的光，程望看到了沈昭紧张过后还没来得及急释然的表情，对方呼吸有些急促，但看起来在刻意压制，他一身黑衣，脖颈间围着一个黑黑的围巾，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也许是自己太沉了？程望自顾自地想。
　　“谢谢你。”程望看着眼神闪躲的沈昭，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什么，黑黢黢的石块一样的物质大小不一的堆在一起，像是煤炭，但又像是什么东西被烧至碳化的样子。
　　“快把这身衣服换上，我，我带你出去。”沈昭这句话说的有些艰难，程望听到了他语气里的颤抖，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至于是什么程望不知道，也猜不到。但他还是乖乖照做了，他知道沈昭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并且对方三番四次帮自己应该——应该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会对自己不利的吧。
　　“沈昭，你……”程望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砰的一声，一道刺眼的光骤然打下来，不远处的机器轰隆隆的再次运作，程望还没反应过来，本能驱使他抬手遮住眼睛，可下一秒沈昭竟然已经将两人带到了角落里。
　　沈昭用自己的身体撑在程望身前，他低着头看向程望的眉眼，柔软的头发搭在额前，柔和了几分坚韧，他抿了抿嘴唇道：“快把面罩戴上。”

　　程望注意到不远处可能捕捉到两人的红外摄像头，急忙戴上了面罩，“沈昭，为什么那些伤者没有被拉去诊疗室？”

　　沈昭深深地看着程望的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一下，放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近乎痛苦的沉默。

　　“这里是哪里？那些被放进去的人……”程望语气带着哭腔，他说不下去了，他就在旁边，亲耳听到对方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呼叫，从激烈到湮灭，最后归于火焰的死寂。

　　“程望，我——”沈昭的话被赫然打断，只听见焚烧炉那边传来从欣喜到惊恐的喊叫声，“不是，不是，我不是先行者么？这是什么？这是哪里？不要，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不是我不是先行者，我不是，我错了，我错了——啊！”

　　程望听见人被生生拖拽的声音，他微微探头借助拐角作为掩体，终于看清了那台罪魁祸首的焚烧炉，巨大的门里燃烧着熊熊大火，像是地狱之门开启那般令人生惧，他看见那位先行者跪地求饶，他死死地抓住面无表情的执行者，随后在一声响彻天际的哀嚎后，那人被推到了门里，大火包围了他，惨叫、撕心裂肺的惨叫。
　　“救命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声音慢慢湮灭在火海里。
　　程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顺着脸颊留在手臂上，沈昭颤抖着站在他的身后，他艰难地抬起手臂，从背后捂住了程望的眼睛。
　　随后程望在耳边听到了沈昭轻声道：“别看了……”

　　直到这个时候，程望才彻底明白，沈昭之前跟自己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自己碰降落资格，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又劝告自己，先行者是假的，新人类是假的，这一切都是骗局，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新希望。
　　不远处巨大的焚烧炉轰隆隆丢出来一些渣滓，负责执行的人只是轻飘飘地瞄了一眼，便和同伴离开了。
　　原来他们脚下的黑黑的东西不是煤矿，而是一个又一个被焚烧炉燃烧至碳化的活生生的人……一股巨大的绝望席卷程望全身，他脱力一般险些跪倒在地上，胃部不由自主地翻江倒海，所幸沈昭眼疾手快捞住了他，可他也只能干呕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呜咽声终究忍不住从程望嗓子里蔓延出来，他浑身发抖着用模糊的视线看向脚下，这里躺着的究竟有多少人的尸骸，这里究竟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这里自诩的希望与光明，究竟要虚伪到几时。
　　程望强撑着身体转回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稳住声线，那声音平静过了头：“沈昭，你现在还不说实话吗？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真相吗？”

　　沈昭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他的双手悄然藏在背后，程望没看见他在发抖，“降落资格……是假的。”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新希望需要更多的人，那些注射的药物，是致幻剂，剂量的叠加会让人逐渐麻木，直到……”
　　话未说完，沈昭猛然跪倒在地，他呼吸变得急促，一只手死死的抓住脖颈上的黑色围巾，程望这时候才震惊地发现，那根本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遮盖住一个紧贴皮肤的机械项圈，正中央一枚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不详的红光。
　　“你怎么了？”程望慌忙上前扶住他，触手却是一片冰冷的汗水，，“这是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了？”

　　“新希望…是……是……”沈昭痛苦地蜷缩起来，项圈似乎在释放电流，让他语不成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砸在地上。“快走……你必须…”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撕裂寂静的空气，猩红的警示灯将人笼罩在不详的光晕里，程望弯下腰，咬着牙吃力地将沈昭拽起来，“一起走！”
　　“来、来不及了……。”沈昭又一次剧烈的抽搐起来，他挣脱了程望抓住自己的手，重重地摔倒在地。身体撞击地面的瞬间，竟然迸发出几星诡异的电火花。“这一切……都是假的，啊——！”
　　不等程望再次将人拉起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收紧的落网，他的心砰砰直跳——他们被包围了！

　　沈昭挣扎着想要将人护在身后，却被几个执行者粗暴地拉开。程望拼命反抗着束缚，试图拉回被扯走的沈昭，混乱中，程望看见沈昭忽然挣脱压制向他冲过来——

　　下一秒，一个温柔而坚定的吻落了下来。

　　程望彻底怔住。沈昭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唇，一粒微凉而苦涩的东西随之划入喉咙，像是一颗味道奇怪的糖。
　　那一吻短暂得如同错觉，却让程望的心跳似是骤然停滞，他听到沈昭在他耳边说，“不要忘记我……”
　　两人彻底被拉开。

　　一旁的执行者拿出未知药剂对着程望的脖颈就是一针，随后黑暗吞噬了程望的意识。

　　“程望”

　　“程望……”

　　“程望！醒醒！”

　　寂静中传来刺耳的耳鸣声，噗通噗通，像是隔着一层拨不开的雾气，“啊！”程望猛然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息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遍布全身，他抬手看去，只见熟悉又陌生的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这是……
　　“你终于醒了？上次救治后你一直睡到现在。”小林语气淡淡，有点关心但不多。

　　程望只觉得头疼，脑海里像是起了大雾，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遮住了。

　　“我们的积分还没有同步。”小林补充道。

　　“哦，那么我们继续吧。”程望像提线木偶一样伸出手，和小林的手环碰在一起，积分置换完成。

　　两人重新回归到大部队里，程望看着眼前熟悉的花房，一束一束被精心剪裁的向日葵让他似乎想起来点什么。向日葵、婚礼、沈昭……对沈昭！

　　程望猛然抬头环视周围，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放佛时间倒退回到了他不小心撞破新希望秘密的那天。人影攒动的花房里，程望找寻着他印象里的先行者，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张面孔。
　　“你在找什么？”小林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程望耳边。
　　程望定了定心神，紧张让他忍不住吞咽口水，“小林，我们抽取几次资格了？”
　　“两次。”小林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感。
　　两次……也就是说时间并没有回退，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前进着。”小林，上次被选中降落资格的人是不是受伤了？”
　　小林闻言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是啊，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也没回来。”
　　程望欲言又止，不等他开口，小林继续补充道：“那种弱者，给他资格也是浪费。”他随手将手里一只有些掉落花瓣的向日葵挑出来，漫不经心地丢尽了垃圾桶里。
　　程望盯着那束向日葵陷入了沉思，小林的话，不，不仅仅是他的话，是他这个人，变得奇怪、冷血、无情，之前的小林虽然有些软弱内向但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程望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小林变了，那个药剂起了作用，他变得麻木冷血，心里只有降落资格，至于别人的死活他已经完全不放在眼里了。
　　随着机械音响起，他们今日上午的劳动结束了，程望跟着井然有序的队伍去领取物资，这一次他格外观察了看守他们的监察，统一的制服统一的步调，甚至连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
　　他回想着之前见到沈昭的场景，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见到沈昭呢。
　　“别发愣，快走。”小林在程望身后低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