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勾》纯只

8、一起去

　　姜轻禾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她的手指紧紧扣着桌边拐角。

　　沈楚秋笑到一半，发觉她没声儿了，疑惑的语调上扬，“你继续说啊，把他送回幼儿园然后——”

　　陈屿泽的眼神懒懒散散的转着，从姜轻禾的脸上移开，最后落在了手机上。

　　姜轻禾脑子飞速转了两秒，怕电话那头的人说出更猖狂的话来，她急忙拔高声音，“陈总！”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没几秒，沈楚秋的声音飞快响起，“那个，轻轻我有点其他事情，先挂了。”

　　“嘟”的一声，她跑的飞快。

　　姜轻禾低头看了眼回弹拨号键的手机界面，挣扎几番，还是抬头，有些心虚的看向陈屿泽，心里打着鼓，尝试转移注意力，“有事情吗？”

　　陈屿泽示意她旁边的画作，“明天能画完吗？”

　　“能。”姜轻禾飞快应声。

　　对，就是这样，多说点其他，忘记刚才的意外吧。

　　“明天画完直接给我。”陈屿泽的目光有意无意瞥过姜轻禾扣手的小动作，唇角微微勾了一瞬，“明天下午我有事要去金朝区，顺便带你看工作室的位置。”

　　“明天吗？”姜轻禾有些疑问，“之前不是说张助理带我去？”

　　“明天顺便一起过去了，还是说，你想麻烦张凌？”陈屿泽问。

　　那你办事的时候带个我，不也是麻烦吗。

　　姜轻禾心里想着这句话，没说出口。

　　见她犹豫不定，陈屿泽顿了顿又说道，“还是说，你明天有事情忙？”

　　那倒是没有。

　　“不是。”姜轻禾摇头。

　　陈屿泽放下抱着的手臂，有转身的动作，“那就一起去。”

　　姜轻禾见他要走了，心底顿然腾升几分喜悦。

　　看样子他是不追究刚才被编排了几句的冤债了。

　　正当她慢慢开朗时，已经踏出办公室的陈屿泽忽然身形一顿，回头又说道，“对了，我记得那边附近有家幼儿园，明天要不要顺便进去看看？”

　　姜轻禾：？

　　陈屿泽低头故作思考，“我刚才正好听见你说，是要把谁送进幼儿园来着？”

　　“……”

　　姜轻禾把这辈子有小孩的亲戚都挨着想了个遍，陈屿泽盯着她变幻莫测的小表情，眼神里的玩味越来越明显。

　　她想了半分钟，最后准备到嘴边的是对不起。

　　结果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陈屿泽已经转身走了。

　　“记得明天时间。”

　　他腔调里的笑意，像是小孩赢得胜利般的得意喜悦。

　　姜轻禾败下阵来。

　　等走廊的脚步声消失后，她拉开椅子，两条胳膊搭在一起放桌面上，整个人滑顺的趴下来，下巴抵在胳膊上。

　　她慢吞吞的思考。

　　陈屿泽现在也喜欢跟别人开玩笑了吗，真是跟高中时候那个冷漠狠厉的他完全不一样了。

　　如果他刚才的样子让以前的同学看到，估计大家都是震惊掉下巴的程度。

　　温暖的阳光在她头顶处洒下。

　　她换了个方向，枕下脑袋，过了一会儿，唇角还是稍稍扬起。

　　陈屿泽。

　　真幼稚。

　　——

　　顾佳放假在家的最后一天，做了海鲜粥。

　　今天中午是她亲自送饭。

　　姜轻禾刚从24楼下来，她去送完成的画作了，还没进办公室，她就看见白色椅子上坐着的女人。

　　顾佳今天打扮的非常漂亮精致，手边放着可爱的饭盒。

　　看见她，顾佳先开了口，“我还说给你个惊喜呢，结果好不容易从前台那儿上来了，你还不在。”

　　“刚才有事情去忙了。”姜轻禾很可爱的笑着，弯弯的眼睛跟月牙似的，“你今天怎么亲自来送饭了？”

　　“我再不露面都不知道你们公司的谣言传成什么样了。”

　　“谣言？什么谣言？”姜轻禾平时一个人钻办公室里，也不怎么跟前后左右办公室里的人社交，自然对内部的事情毫不知情，她脸上是真实的疑惑。

　　顾佳握着她的肩膀，将人摁着坐下，示意她吃饭，然后自己靠在桌边，继续说道，“他们技术部的人都在传令淇最近在追你，因为他天天给你送饭。”

　　姜轻禾嘴里含的一口粥差点没咽下去。

　　顾佳拍了拍她的背，“你别着急，我今天不是赶过来露面了嘛，让这些流言不攻自破。”

　　“他们技术部不知道你是令哥的女朋友啊？”

　　“之前他们部门的人聚会，他是要准备带我去来着，不过他女朋友这不是工作忙嘛，一次也没去过，所以他们才一直以为令淇单身。”

　　姜轻禾边吃粥边点头，又问道，“那你去过了吗？效果怎么样？”

　　“当然是惊艳全场了。”顾佳回想起刚才技术部那些人的表情从疑惑到恭喜，她满意的笑着，“令淇说让我定期一周来巡视他的工作一次。”

　　姜轻禾也很希望她来，“你答应了？”

　　“我说看情况啊，毕竟工作忙起来我都不一定在江城。”顾佳的声音降下来。

　　姜轻禾喝粥，两人聊了点其他。

　　话题转到最后，姜轻禾还是越想越觉得离谱，“这谣言传的也太没影了吧。”

　　“就是。”顾佳接话，“谁说送饭就是在追人啊，照这样说，我给你做了那么多次饭，我干脆把令淇踹了咱两在一起算了……”

　　姜轻禾舀粥的动作顿住。

　　谁说送饭就是在追人啊。

　　这句话莫名的熟悉。

　　执着的浅薄印象在漫长的记忆生涯中极速穿梭，时光倒流回高三盛夏的炎热午后。

　　高三（9）班的教室。

　　空荡荡的几乎没人。

　　安静到空气中只有知了的叫声。

　　姜轻禾胳膊肘下面压着张A4大小的纸张，她正拿着碳素铅笔，临摹左上角列图的花丛蝴蝶。

　　教室后门被人推开一条细缝，磨蹭的声音很是小，轻微的刺啦声音是门重新被关住。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姜轻禾听见了，但是没回头，她知道是后座女生。

　　那个女生拉开座椅，放下自己肩上的书包，然后趴过身子来看姜轻禾，小声跟她说话，“轻轻，你中午又没休息在教室画画啊？现在已经2点了，一会儿老尚就来了，你快点收起来吧，被他抓住就惨了。”

　　“知道了，我快画完了。”姜轻禾认真专注的临摹画物，眼睛几乎都不眨一下。

　　后座女生眼尖的看见她桌上有杯红枣豆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教室的最后一排，那个正趴着睡觉的少年桌子角上，也有同样的一杯红枣豆浆，旁边还多了一个牛肉馅饼。

　　“你又给陈屿泽买饭了呀？”后座女生托腮，“这周班会的帮助之星绝对是你。”

　　闻言，姜轻禾捏着碳素铅笔的动作停下，转头看她，慢条斯理的开口，“不许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她又转回头继续画自己的，“我才不喜欢当什么帮助之星。”

　　她这几天给陈屿泽带饭的事情本来谁也不知道，结果有天她后座女生来很早，正好给撞见了。

　　姜轻禾也没再瞒她。

　　“既然不想当帮助之星，你为什么天天给陈屿泽送饭啊？”后座女生问她，她心尖儿猛然冒出一个青春期的敏感话题，“轻轻，你喜欢陈屿泽？你在追他？”

　　姜轻禾这次都懒得转头，“谁说送饭就是在追人啊。”

　　“我乐于助人行不行啊？”

　　“那你刚才还说不想当帮助之星。”

　　“这些名头太虚伪了，我就喜欢默默无闻的帮助同学。”

　　姜轻禾终于画完了，将A4纸夹在笔记本里，放在桌兜的最下面，收了铅笔，小心的藏进书包的竖侧口袋里。

　　做完这些，她才重新拿起桌角上的豆浆杯身摇了摇，还有一小半，她咬着吸管几口喝完，赶在教室人多之前，扔进了讲桌前的垃圾桶里。

　　……

　　顾佳走后，姜轻禾休息了一小会儿，然后抱着平板处理邮箱，大概有十几封邮件，都是沈楚秋最近筛选进来的可接画稿。

　　她将十几封画稿的定制要求都看完，最后决定先接一个单亲妈妈的稿子。

　　画稿要求是一小段的场景描述，是她女儿有天晚上做梦梦到了一个彩色王国，里面有许多新奇可爱的动物，她醒来后绘声绘色的跟妈妈讲了一遍，这位妈妈尽可能的把她的话语都记录下来，想画成一幅画，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姜轻禾将场景描述反复看了两遍，脑海中也展开了彩色的童话王国。

　　彩色王国，视觉效果的要求很高。

　　姜轻禾决定把类型定为油画。

　　她换了画板，初步调和了几种颜色，就开始下笔了。

　　纯色打底，她勾勒轮廓的色彩搭配更是大胆亮眼，姜轻禾的手很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每个线条的落实。

　　一画就是两三个小时。

　　姜轻禾太入神专注，放在桌上的手机亮屏震动四十多秒，又自己弹回锁屏页面。

　　窗外，天边的光亮逐渐消失，粉紫色的晚霞铺满天空。

　　姜轻禾忘了时间。

　　直到轻微的一声“咔嚓”响起。

　　她抓着画笔的动作一顿，朝门口看去。

　　陈屿泽举着手机的胳膊放下，低头翻弄。

　　“你拍我干嘛？”姜轻禾还愣着神，下意识问了句。

　　“谁说我拍你了，我拍的是窗外。”

　　姜轻禾顺着他的视线，将头扭到另一边，瞬间，她眼里盛满了明晃晃的惊艳。

　　时间问题后知后觉的涌上她的脑海。

　　姜轻禾腾的站起身，她忘了两人昨天的约定，说好一起去金朝区的，带她去看工作场地，他还有事情要办。

　　“我忘了！”

　　她眼睛微微瞪大，话语里有懊恼和歉意，“是不是时间迟了？”

　　“你说呢？”陈屿泽语气无奈，却没有怪她的意思，“反正都迟了，要不，等你画完？”

　　他的目光投向她的油画板。

　　随意的目光扫视，却被吸引住，生生定格了好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