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鹿饮溪》多觉

2、再次交锋

　　鹿溪入团后，一向眼高于顶、不屑把目光放在他人身上的路行止开始时不时关注她，他发现这个女生真是孤僻得很。

　　比如，鹿溪基本不跟旅游团的人交流。在旅游团里那个金发碧眼的北欧姑娘都和大家混熟时，大家还只知道鹿溪的名字。

　　再比如，大家都坐在一起的时候，她一个人跑去拍雪景。而当大家都停下来拍照时，她又坐在石头上一前一后晃着腿。

　　真没劲。路行止想，然后他猝不及防和鹿溪露在围巾外的眼睛对上，他视力极佳，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旧看出她眸子微红，有水光萦绕。

　　算了，到底是个女生，孤僻只是伪装。她还是想和大家交流的吧，不然怎么会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相处的画面红了眼？

　　路行止忽然冒出这个想法，冷硬的心蓦地软了。他踩着白雪，发出簌簌的声响向鹿溪走去。

　　眼前的光被挡住，鹿溪神色警惕地抬起头，就见路行止在登山包里掏了许久，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

　　鹿溪沉默地看了纸巾很久，又想起雪地间路行止分外刺眼的怜悯眼神，她骤然红了脸，凶巴巴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戏？”

　　“嗯？”路行止挑眉，不解其意。

　　“我没哭，我只是被雪反射的光刺到眼睛。雪地的反光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六，我眼睛酸涩流泪是正常现象……”

　　“你早说不就行了。”路行止打断鹿溪的絮絮叨叨，变戏法似的从背包两侧拿出两副墨镜，一副给自己带上，另一副则架在鹿溪鼻梁上。

　　墨镜镜框偏大，鹿溪鼻梁上的墨镜止不住往下滑，她不得不伸手扶住，紧张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不过那些刺眼的光芒一下子被挡住，让鹿溪酸涩的眼睛有所缓和。

　　其实鹿溪不是没有雪区旅游的经历，也不是没有带墨镜。她只是时常要摘下墨镜拍风景照，就索性把墨镜挂在背包侧兜，谁知道墨镜会在路上遗失。

　　她原本以为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没想到路行止不仅发现了，还分出多余的墨镜给她。

　　这份突然的体贴让鹿溪心跳莫名加速，但她又有些被路行止那句“你没有雪地旅游的经验”惹到，因此最终鹿溪只是生硬地说了句“谢谢”。同时在心里给路行止记了一笔，暗自和他较劲。

　　路行止很快就体会到，得罪一个女生的严重后果，虽然他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鹿溪。

　　那是下午的时候，简单休息后旅游团一行人开始过索道，前往日喀则的第一个接应点。

　　众人初见雪的欣喜渐渐被赶路的沉闷取代，一路上都没有人讲话。

　　鹿溪走在最后面，看见最前方带队的路行止从雪地捡了根木棍，她眼睛一亮，加快步子冲上去，走在路行止身侧。

　　“看不出来你体力挺差的嘛，还需要登山杖。”

　　鹿溪故意开口挤兑，路行止挑眉，眼睁睁看着鹿溪为了显示她的体力比他好，而加快速度超过他。

　　虽然这种行为很幼稚，但路行止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拔腿去追鹿溪，最后两个人都没讨到好处，累得在山间喘气。

　　很快，立于雪山的一块界碑出现在众人眼前，黑灰色的石头上落了一层雪，红色颜料涂画的文字却很亮眼，让人心生敬畏。

　　路行止拿出小旗帜，招呼大家集合，清了清嗓，他开始按照看过的旅游手册上的介绍给大家讲解界碑的来历和日喀则雪山的形成。

　　“你说的并不完全正确。”清越好听的女声响起，鹿溪从队伍里走出来。她仿佛有魔力似的，轻而易举攫住了路行止的视线。

　　“日喀则雪山山高近7400米，是早古生代地层组成的断块山系……”细致入微的讲解伴随着好听的声音刻进每个人心底，日喀则雪山的形象在众人眼中越发高大、巍峨立体。

　　就连旅游团里那个北欧姑娘都忍不住用蹩脚的中文感叹：“日喀则真美。”

　　引得众人发笑。

　　没人在意路行止在讲解上的些许逊色，心高气傲的路行止却有些不服气，他的心脏像被钩子钩了一下，热血久久在胸腔流动。

　　路行止想，旅途上那么多景点，总有鹿溪不知道的，到时他就可以好好发挥。可专业的差异注定是巨大的，鹿溪不仅了解日喀则，还能举一反三讲出中国其他雪山的独特之处。

　　她的讲解犹如珠玉，珠玉在前，路行止费口舌讲的那些东西很少有人听，因此他只能专注带队前进这件事。

　　就当路行止以为自己要永远输给鹿溪的时候，他翻身的机会很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