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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今朝明月 ...

  •   可惜人不要脸便可以横着走,钱生确实把杜柏摇醒,也强行灌了葛花水,人是清醒了,却依旧赖着没走。
      “钱大夫,你好狠心。”杜柏身上还带着醉意,他双手遮住脸,声音里染上三分忧郁,假装落泪:“这月黑风高,我一个柔弱小人有头疾还怕黑,吹不得晚风,也走不了夜路。”
      ”刚刚这段话,除了小人,其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钱生看着这个站直后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将军之子,被无赖震惊:“我这后院只有一张床,你准备睡地板吗?”
      “可以啊。”
      杜柏自然是不在意,年纪不大时,杜将军便情绪阴晴不定会突然罚过跪一晚祠堂,后来杜将军人正常了,他叛逆期到了,自己不顺心就故意惹杜雨秋发火,于是又接着跪。
      对比之下,躺着睡地板那自然算得上好环境。
      “若你执意,那随你高兴吧。”钱生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他:“但和我扯上关系并不是一件好事。”
      “凭杜将军立下的丰功,杜公子想踏入仕途自然会有人托举,若无远大抱负,想安稳到老也并非不行。为何要在我这贫穷的药铺打滚?”
      夜晚连麻雀都不在再鸣叫,周围的空气固化在二人周围,树影婆娑把月光搅碎,心也跟着碎裂。
      可杜柏只凝视他的脸:“钱生,我的存在让你困扰吗?”
      “...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更理解我在说什么。”
      “你不害怕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要是你那天下午来的时候说的话,我会害怕的。”
      杜柏眼前一亮:“你想起我了?!其实我知道你害怕,所以特地在城外帮你遮掩...”
      完全鸡同鸭讲,钱生难得烦躁得来回踱步:“对于这个我很感谢。但是我没有想起来!我只是从你的角度去关心你的前途!”
      “我很多很早的记忆已经忘记了!是,我承认,我对你有一种淡淡的熟悉,可是这些都过去了,甚至无法想起你的名字。“
      “你自己也知道是过去的事情,为什么?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十几年前?你怎么..."他对于这个莫名其妙拿着长刀架着自己脖子初登场,又我行我素插入自己药铺生活的人,没有真的讨厌,但钱生已经失去反馈那些直白关心的神经。
      他尴尬又无措,又想多感受一点,又唾弃自己。
      杜柏看着钱生渐渐无声,甚至还后退了两步,无奈叹气。
      诚然钱生痛苦又如何?死人从泛黄回忆里拔出来又上色,这种狂喜像陨石一样砸碎他黑白日常,他害怕的要命,万一只是幻觉,钱生所说,名声金钱于他轻而易举,所以呢?钱生有他的精神支柱,那上面长满荆棘,自己的身体里却空空荡荡的。
      “如果确实对你造成困扰,那么我道歉。”杜柏敏锐的察觉钱生情绪波动,钱生的手指互相摩挲,整个人坐立不安,比起自己,他更希望对方不要紧张。
      “或许我今晚的行为让你不适,才让你如此难受。”
      但是我不会改。
      “你说得对,院子有点太小了。”
      并且我有耐心。
      “每天诊断疑难杂症更需要休息。”
      你在这看那么多病人,难道看不出来我有没有病?
      “今晚我呆在这里会影响你,时候也不早了。”
      我还是想照顾你,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那么晚安,明天见。”
      杜柏自知该说的都说了,没理由继续呆在这,便准备离去、
      “杜公子明天见。”深夜什么声音都会被放大,这声回应的道别自然被听去了。
      钱生不想回应,但还是情感快于理智先开口。
      不应该是美好的夜晚吗?
      钱生在窗外的四声杜鹃鸣叫的第二声便睁开双眼,他睡的不安稳,也做噩梦,再一次梦到那个雨水冲刷的建筑。
      时间不会因为他停止,太阳准时从东方升起。
      他刚打开药铺门,发现面前站着一位几天前的“病患”,钱生仔细端详对方,想起来是疑似大户人家的仆役。
      “早上叨扰了,钱郎中。实不相瞒,这边想请您去杨府。“
      对方语速很急,神情焦虑。
      杨府?那个杨丞相?他第一反应是暴露,又想起昨晚杜柏那番话,若不是,只可能和别的人命有关了。
      钱生便把刚打开的铺门又关上:“既然有要事,那就麻烦姑娘带路。
      二人便脚步匆匆朝内城走去,在路上得知,这位姑娘名叫海棠,是杨宰相夫人的陪嫁侍女,杨大人日理万机,早上出门时还以为夫人睡着,并未打扰,但等海棠欲叫醒夫人的时候,却发现人昏迷了。
      夫人突然的昏迷着实吓坏海棠,又因为现在朝廷形势模糊不清,杨广旗早就勒令府中人不得高调行事,海棠害怕去找熟悉的郎中会引发外界目光,这才想起那位外城的钱郎中,之前开的药方和香囊,夫人很满意,想来是有水平的,便立马动身前往。钱生走着发现内城外城相隔距离不短,杜柏看上去也不是坐马车高调行事之人,也不知每天怎么来,昨日又何时回府上。钱生这才发现自己又发呆想起杜柏。
      到达杨府后,还没来得及观察,便被请到夫人房间外,在马车上,他便大致了解夫人的目前情况:失眠整晚后因为剧烈头痛而昏迷。
      钱生进入房间,看见杨夫人床上的帷幕紧闭,只露出一只无力下垂毫无血色的手,摸上去脉搏细软,脉象中空。结合之前来找他开药方的仆役所言,杨夫人长期失眠头痛,本就不应经历大喜大悲,大约是昨晚发生了大事,才让她一时惊厥,昏迷不醒。
      “钱大夫,请问夫人情况如何?”
      “情绪波动导致的昏厥,小人来的匆忙,不知道府里有没有长针?”
      仆从点头,不一会一把长针递过来,钱生也不多话,捻起刺进人中、内关、百会和七海。
      这几针下去,不一会夫人眼皮颤抖,露出茫然的眼睛。
      “夫人,您现在情况怎么样?头还痛吗?”海棠看见夫人转醒,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她凑近跪下,握住对方的手,泪水从脸颊流下:“饿不饿?您要用早膳吗?”
      杨夫人靠在床边缓着气,好一会才拍拍海棠的手:“我已无事了。”抬手抹掉对方脸上的水痕:“当着外人的面不要哭得这么难看啊。”
      钱生在海棠扑到夫人床边的时候,就开始收拾那些长针,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可再怎么削弱存在感,毕竟是个大活人,还是被杨夫人点到。
      “我还没问,是您施针让我清醒的吧。”杨夫人将头转向钱生:“说来,应该如何称呼大夫?”
      钱生还没开口,海棠先替他回答:“夫人,这位是外城的钱大夫,丞相叮嘱过近期小心,这才寻的外城郎中,前两天给您熬的中药和香囊都是出自他手。”
      “不敢当,草民只是尽自己绵薄之力,是夫人福泽深厚。”钱生不知自己身世会不会被查,哪怕昨晚杜柏才说做过手脚,却仍不足以让他安心。
      可内心的犹疑终归不能浮出水面,他也只能不动声色:“夫人虽然已转醒,但仍然虚弱,草民这边为您开一张药方,也麻烦海棠姑娘一日三餐提醒夫人煎服。”
      说罢,拿起桌上纸笔,写下十余种药材:“这次晕厥主要是因为情志不稳,您需要保持心情愉悦,这才是治本之策。”
      不知是不是错觉,钱生感觉杨夫人听完这段叮嘱,神色倒是暗淡下来,不知在想什么。
      罢了,人各有命。
      钱生只是遵循医者本能,他可以开摸得着的药,心病却无药可医。
      见没什么可嘱咐的,钱生便准备告别,毕竟是成年男性,在宰相夫人的房间多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下脑袋。
      杨夫人也是看穿钱生将要告别,推推海棠:“去吧,送这位大夫回去。”
      “多谢夫人,只不过您刚转醒,需要有人在旁照顾,我还记得来时路,就不劳姑娘带路。”钱生拱手拒绝了这番好意,但还是不忘叮嘱:“若之后有变化,需要新的药方,钱某也将竭尽全力。”
      语罢,他沿着来时路,从侧门静悄悄的离去。
      杨夫人靠着床沿,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她侧目交代海棠:“这事,等丞相夏朝回来后告诉他,我总觉得这个姓很耳熟。”
      她叹口气:“棠儿,我知你救我心切,但其实人没有那么脆弱,若有下次,记得去寻查清背景的郎中,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杨夫人伸手摸摸海棠的脑袋:“唉,如果你是我的孩子多好。”
      “我那玄儿愚蠢又伤人心,罢了,罢了…”杨夫人悲从中来,再一次头晕目眩。这可把海棠吓坏了,她将杨夫人的双手握住:“夫人,身体最重要,别的事情现在不要再想了好吗?”
      “我又困了,你陪着我,其他人都下去吧。”
      钱生在杨府没有迷路,一个人走了出来,却在内城又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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