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招生是我招进来的》一个存钱罐

17、你喜欢我吗？

　　沈豫小心地扶着初屿坐上后座。他看着初屿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地坐在一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沈豫没忍住，用手机给他拍了张照。

　　“沈少，回沈宅吗？”前排的司机问道。

　　沈豫收起手机：“回住所。”

　　沈豫很早就一个人住了。他们管这叫独立，不过沈豫觉得没什么不同，就算住在一起，他也见不到几次父母。他们太忙了，忙完工作就开始忙旅游。在沈豫的幼时的记忆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保姆，但后面她也离开了。

　　突然一个急刹车，沈豫赶紧把初屿拉在怀里，自己的肩膀则砸在了座椅上。

　　“沈少，前面窜出只猫。”司机解释道。

　　沈豫把座椅放平，让初屿舒服地躺在上面。窗外的黑影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猫叫，车子重新发动。

　　挡板降下，隔绝所有的视线，后排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初屿。

　　初屿没睡，喝完酒的他感觉自己晕乎乎的，走在路上的脚像踩不到实处，整个人轻得可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躺在一张床上。

　　初屿的右手伸展一番，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膝盖。
　　这肯定不是他的床。
　　初屿看着纯白的车顶。
　　他的床没那么小。

　　他无聊地用手捏了捏手下的膝盖骨，不知捏了多久，手突然被人握住。炙热的掌心压着他，有些热，初屿感觉不舒服，想要抽出，却抽不动。

　　直到他的指间被强硬地挤进手指，初屿才迟了几拍扭头，看到了沈豫的脸。像无数次他看过去那样，沈豫一直在看着他。

　　“我很好看吗？”初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有很多人都想沈豫一样喜欢看他，但初屿想不明白为什么。

　　“好看。”沈豫的唇瓣一开一合，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初屿的耳里。

　　“哪里好看？”初屿像开玩笑一样地问过很多人，有人说他的眼睛好看，像初雪，看谁都冷淡，却叫人喜欢；有人说他嘴唇好看，皮下透红，像白纸染了朱砂，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
　　可初屿对着镜子看了许久，他只知道自己好看，但没觉得有那么好看。
　　所以，你呢？你又喜欢我哪里？
　　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唇？……还是。

　　“因为是你，所以好看。”沈豫的眼里流露出一丝难过。他知道初屿不喜欢他，他也不想强迫他。
　　可是，为什么你不能试着喜欢我一下？

　　初屿听到他的话，脑子动得更慢了。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他不懂沈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消极怠工的脑细胞让初屿失去了思考，他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喜欢我吗？”

　　初屿感觉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像要把他融入骨血。
　　车内安静地只剩下初屿耳边的心跳，砰、砰，那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在等沈豫一个回答。

　　车停了，司机安静地坐着不动。

　　沈豫的手细微地颤抖，他不知道初屿明天醒来会记得多少。
　　如果知道自己喜欢他，他会为了自己留下来吗？如果忘了……那便忘了吧。

　　可沈豫看着他的眼睛，还是不甘心在初屿不清醒时说出那三个字。
　　他打开车门，俯身抱起初屿，一步步走进自己的住所。

　　突然的腾空让初屿下意识地抱住沈豫的脖子，他看着自己离开座椅，经过花坛，手摸着木质扶手，最后，他又躺在了一张床上。

　　这次，也不是他的床。

　　他的床不是这样的。
　　初屿的头枕着头枕。
　　这个应该再软些。

　　初屿的手摸了摸身下的被子。
　　应该再光滑些。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别人床上？
　　初屿费力地想，却什么也想不出。

　　等沈豫帮初屿脱掉拖鞋后，初屿一下子坐起，把沈豫吓了一跳。

　　初屿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沈豫：“我要洗澡。”说完后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跌跌撞撞地从床上下来。初屿没有穿鞋，直接踩在地上，抓着沈豫的胳膊撑住自己，他指着那床被子说：“我要换一床，那床脏了。”

　　呆呆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沈豫，“好，换一床。”初屿说什么沈豫应什么。最后，他把没穿过的睡衣放在浴室，设置好水温，准备好洗浴用品，扶着初屿走到浴室门口。

　　“要我帮忙吗？”沈豫的眼睛不自然地旁边瞟了一眼，没敢看初屿。

　　初屿静静地想了会儿，用手拍拍沈豫的手背，示意他松开。然后，自己扶着瓷砖走进去。
　　沈豫看见他走进浴室后，转身朝自己笑了笑。他的心被初屿这一笑漏跳了半拍，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啪！”浴室门被关上了。

　　沈豫突然轻笑一声，他觉得醉了的初屿比平时更可爱。呆呆的，要唤好几声才能回一次头。沈豫笑着摇了摇头。

　　浴室里的初屿拿着喷头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喷头突然滋出水，温热的水流流进了初屿的眼睛和鼻腔，他下意识地闭眼，丢开手里的喷头，往后退了几步。

　　水流打湿了初屿的睫毛，眼尾染上红晕，像是哭过一样。眼前的碎发紧贴着额头，水顺着而下，从眼尾流进。

　　初屿不适地用手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反而让水进得更深了。刺痛从他双眼传来，手往周围胡乱一抓，不知碰到了什么，初屿一扯，是条毛巾。

　　毛巾吸走了水，初屿缓慢地睁开眼，视线开始是有些模糊，但片刻便变得清晰。

　　经过这么一弄，初屿的酒醒了几分，可他却感觉身上更加黏腻。他换下衣服，温热的水流过躯体，带走汗液和不适。洗完后，初屿只感觉自己松快了几分。

　　换好睡衣的初屿出来，发现沈豫并不在房内。他在床边坐下，床上用品已经换了一遍，自己的手机摆在床头，还充着电。

　　初屿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和哥说今晚不回去了。才开手机，数十条信息弹出。他赶紧点开，却发现他哥给他发的消息停在了半小时前。

　　最后一条消息是：明天让司机来接你。

　　可能沈豫和哥说过了吧。
　　初屿想给初峋打个电话，但看了眼时间，22：16。
　　算了，哥应该睡了。

　　初屿侧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玩着手机。与他一墙之隔的沈豫还在处理文件。

　　他的眼睛疲劳地闭上，揉了揉眉骨。片刻后，又开始看文件。电脑上的文件一页页翻过，没看出什么错。就像他之前看的初家签过的合同，挑不出错。

　　他知道了那晚被齐洺抓住手腕的男子，是初屿的哥——初峋。他知道初峋一直在减少和齐家的交集，替换和齐家的合作。
　　一开始，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初峋这么排斥齐家，为什么初屿一定要签上那些合同。费了好一番力气，他从齐家那边查到了。

　　自从初屿的爸妈遇难后，初家便被几个公司元老把持着。变卖，破产。留给他们两个的只剩一张拍卖房屋的通知。

　　从未接触过家族产业的初峋，并不知道怎么去救他生活过的家，他只能被迫带着初屿，走进弄堂，住在潮湿的出租屋内。

　　中间的一段被抹去了，当他们再出现在资料里时，初峋通过齐洺的帮助，重新创办了公司，和齐家来往密切。

　　后来，便是外界流出齐家和初家不和，疑似对立。虽然难查，但沈豫还是查到了一点。
　　这是在他前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的：违背一个人的意愿，强硬地将其捆绑在自己身边。

　　齐洺这样做了。借着两家的合作，借着初家需要齐家，半强迫，半威胁，初峋逃不掉。

　　齐家如此庞大，和他们家一样，到处是“朋友”，初峋怎么离得开，更别说，初屿那时候还住在齐家。初峋抛弃不了初屿来换取自由，同样，初屿也不能。

　　再后面，就是现在。初屿使计让齐清舟被迫出国，接近别人签下合作。他进入塞拉菲娜也是为了他和江琅而来。齐家所拥有的最后两份合作，初屿还在这的最后一个理由。

　　沈豫庆幸自己没有表明心意，如果被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应该只有毫无负担地抛弃。
　　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有这样一个人，曾淡淡地出现在他高中的生活里。没什么交集，没什么话题，相处时永远只有沉默。
　　但在他离开前，沈豫想让他知道，他爱他。

　　处理完所有事情后，沈豫很想去再看初屿一眼。可能，他已经睡了。

　　门悄悄地推开，房内的灯还亮着，手机依旧放在床头充电。

　　初屿侧躺在床上，朝着放手机的一侧，安静祥和。

　　沈豫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半跪在地上，看着初屿闭上的双眼，感受着他轻缓的呼吸。沈豫在这个时候，回答了他在车上问自己的问题。

　　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声音低得他自己都听不清。

　　沈豫看了初屿许久，在初屿看不到的时候，他眼底流露着无法忽视的悲伤和不舍，像被抛下船的旅客，只能看着它越行越远。

　　沈豫知道，他查到的有关初家的信息，是齐洺故意放出来给他看的。就像那晚他说的一样，他在告诉他，喜欢的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

　　初峋大概是没法离开了。即使两家没有合作，齐洺也有的是手段让他留下。初屿现在做的，只能是给初峋一个拒绝齐洺的权利。
　　沈豫不相信齐洺不知道他们做的这些，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齐洺没有阻止。是在放手还是想给初峋些希望？他不明白，齐洺对初峋的是爱还是喜欢？如果是爱，又为什么要伤害？

　　沈豫有很多不懂，他不懂小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懂初屿的心。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最后，他低头吻上了初屿的手背。
　　有些冰凉。
　　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打在初屿手背。直到唇下的皮肤和唇瓣温度一致，沈豫才抬起头。

　　他深深地看了初屿一眼，帮他盖好被子，关上灯便离开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是门关上的声音。

　　初屿在黑暗中睁开眼，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不知道怎么清醒地面对沈豫，索性就装睡。

　　即使他很想骗自己，但初屿清楚地知道，齐洺不会放过他哥的。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走心欺骗，他现在所做一切不过是给他哥的未来多一份自由，一份不必违背自己意愿的自由。

　　他不知道沈豫会不会和齐洺一样，他真是怕极了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