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序》竹节语

3、张知凡

　　那人扭头看向杨书庭，点了点头：“我是刚转来的。”
　　这人居然就是孟柯宇那天说的转校生！

　　杨书庭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去哪儿？我给你带路吧。”又怕自己显得太过热情，找补道：“大家都是同学嘛，哈哈。”
　　那人犹豫了下，说：“教务处，麻烦你了。”

　　一路上杨书庭搜肠刮肚的想说些什么，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天的事吗？可是他显然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想到这，他有点难过。
　　“那个……你读高几？”其实杨书庭心里门儿清，他只是单纯想和他说说话。
　　“高二。”

　　“好巧啊！我也是！”杨书庭佯装惊讶的说。
　　“是吗？”那人挑了下眉。
　　“对啊，文科班整个年级就三个！说不定你能和我分到一个班呢！”杨书庭脱口而出，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神情茫然的看向自己：“你怎么知道我学文科？”
　　杨书庭此时此刻只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涨的通红。要是承认早就听说过他，那自己刚才刻意的搭话又该怎么解释？果然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
　　一通头脑风暴后，杨书庭干巴巴笑着说：“嗯……我看你气质就不像是学理科的……哈哈哈哈……”
　　那人似乎是信了他的话，也没再多说什么。杨书庭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嗯……前面就是教务处了，我……就送你到这儿啦。”杨书庭停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办公室。
　　“谢了，耽误你时间了。”那人说完抬手拍了拍杨书庭的肩膀，随后抬脚走向了教务处。

　　杨书庭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到教室坐回座位的，孟柯宇冲上来抱着他乱嚎时他还有些恍惚。
　　“你知道新转来的那人会分到哪个班吗？”杨书庭扒掉孟柯宇的手问。

　　孟柯宇闻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挠挠头：“这我咋知道啊，不过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杨书庭咽了口唾沫，摇头道：“没什么，就……有些好奇。”

　　上课铃响起后，班里依旧吵吵闹闹的，假期刚结束，大家难免浮躁。直到班主任老贾夹着数学课本走进教室才安静下来，但在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后，班里瞬间又沸腾起来。
　　老贾抬手拍了拍讲台：“大家安静下来，我们班这学期转来了个新同学，先请他做个自我介绍。”老贾看了眼身旁的少年，给他个鼓励的眼神后闪到一旁，把讲台让给了他。
　　杨书庭盯着着台上的人，心脏“扑通”直跳，好像要做自我介绍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

　　“大家好，我叫张知凡。很高兴能和大家做同学。”他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
　　老贾笑了笑：“张知凡同学成绩很优秀，大家平时可以多和他交流取取经。”
　　此话一出，不少人惊呼起来，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杨书庭的同桌李楠用胳膊拐了下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这新来的长得好帅啊！成绩还好！我宣布他将是我的新攻略对象！”

　　杨书庭看了眼她涨的通红的脸，讪讪道：“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知道的第三个了。”
　　李楠朝杨书庭吐了吐舌头，一脸花痴的盯着台上的人：“你不懂，喜欢一个人是拦不住的。”

　　杨书庭盯着餐盘里所谓的的“萝卜炖排骨”叹了口气，已经连续三天都是这个菜了，排骨的影子都没看见，只能在汤里看见几块碎肉末和刀工稀碎的萝卜，也不知道每个月的餐费交到哪儿去了。
　　“学校拿猪饲料喂我们呢。”孟柯宇拿着筷子扒拉了两下菜，眼里充满了愤恨。
　　“凑合两口得了。”杨书庭嚼着嘴里的米饭含糊道。

　　“我去！”孟柯宇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惊呼起来：“杨儿，快看快看！”
　　杨书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张知凡。他对面坐着一个女孩，即便是穿着宽大丑陋的校服也不难看出她姣好的身段——文科二班的韩姝，杨书庭对她有些印象。
　　“他有难了，韩姝可不简单啊。”孟柯宇挤眉弄眼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韩姝似乎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正捂着嘴直笑。杨书庭看不清张知凡的表情，但从他的角度看去，那两人着实像校园剧里相配的男女主。
　　这顿饭后面是怎么吃完的杨书庭记不清了，唯一的印象只有饭很难吃，他几乎难以下咽。

　　吃完饭杨书庭插着兜和孟柯宇并肩往教室走。这会儿学校里到处是人吃完饭闲逛的人，还有不少偷摸拉着手约会的情侣。才一会儿的功夫，起码已经有五六对情侣从他面前晃过去了。
　　“韩姝也太快了吧，张知凡这才转来几天啊。”孟柯宇边走边感慨，还在为食堂见到的那两人惊讶。

　　“她很会谈恋爱吗？”杨书庭低声问，等待回答的间隙，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谁？你是问……韩殊？”孟柯宇沉默了会，似乎在斟酌怎么用词。“嗯……算是吧，反正……一般人玩不过她，就我那小画室，和她谈过的就有三个。”

　　说完孟柯宇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看向杨书庭，眼神里带着些不可置信。
　　“兄弟，你可别吓我啊，我就说从刚才开始你怎么一直不太对劲……韩姝她……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她真算不上什么好人。”
　　面前这人少有的正经起来，杨书庭还有些不习惯，他抬手拍了拍下孟柯宇的肩膀，挤出个笑容说：“没有的事儿，你想多了。”

　　下午第一节英语课，杨书庭走神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孟柯宇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无法集中注意。
　　课后，李楠从包里掏出袋曲奇饼干，撕开后递到了杨书庭面前，遭人婉拒后自己“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啊，陈胜刚看你那眼神，恨不得把你给吃了。”这人边嚼边说。饼干渣掉了些到桌上，杨书庭看的直皱眉。
　　“没怎么啊，可能刚开学不太习惯吧。”
　　“你还会不习惯开学？”李楠一脸惊讶，显然不信。

　　饼干吃完她拍拍手收拾了桌上的“残局”，长长叹了口气——很不对劲。这人的状态不像是刚吃完甜食，反而像吃了盘苍蝇。
　　“你又是怎么回事？”杨书庭侧头问。
　　“文科二班的韩姝你认识吗？”李楠说着扭开保温杯灌了口水。
　　“听说过，怎么了？”
　　“学校里不少人传她在追张知凡，今天中午在食堂她还和张知凡凑一桌吃的！但今天早上我才看见她从一个男生的摩托上下来，两人还在学校门口接吻！”李楠越说越气，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杨书庭眉头紧蹙，他本以为韩姝只是谈得多，但没想到远不止于此。
　　韩姝有对象，张知凡他刚来学校没几天，连人都不认识几个，估计还被蒙在鼓里。那要是……张知凡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还会和韩姝坐在一起谈笑吗？应该避之不及吧。
　　杨书庭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张知凡。
　　他和张知凡现在只是说过几句话的同学，他又该以怎样的立场去和他说？况且他要是不信该怎么办……

　　这天晚上杨书庭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在公交车站，张知凡亲手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伸手喂到了自己嘴边；一会儿又在食堂，坐在张知凡对面的人由韩姝变成了他自己，张知凡正低头冲他笑，眼神温柔极了。
　　杨书庭一晚上没睡踏实，第二天闹钟响了他也没听见，最后是被李淑华叫醒的。他顶着对黑眼圈，头疼的厉害，走在路上人都是飘着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飘”到教室时早读已经开始五分钟了，班里人手都捧着本英语书摇头晃脑的念着，杨书庭觉得这不像是教室，倒像是进了寺庙。他站在教室门口等待陈胜的审判，昨天的英语课他走神被陈胜点了三次名，结果今天的早读他又迟到了——陈胜肯定不会放过他。
　　陈胜不负众望，足足“批斗”了他五分钟，眼看着终于有了停下的迹象。杨书庭刚松口气，走廊又传来一阵脚步，侧头看去，张知凡正背着书包朝教室走。
　　看见他，杨书庭又想起了昨晚那些无厘头的梦，莫名有些心虚，就好像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不过这个梦它确实见不得光，因为他和张知凡两人都是男的。

　　杨胜看到张知凡后，刚舒展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张知凡，你又是怎么回事？”
　　“老师，我家里有点事耽误了，下次不会了。”张知凡低着头，表情诚恳。
　　杨书庭看见杨胜愣了下，再开口时连语气都温和了些。“下次注意点时间，不要因为别的事耽误学习。”说完他话锋一转：“但该罚还得罚，好让你们长长记性。这样，这周和下周的教室卫生就由你们两负责了，班主任那我会和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