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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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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他,却注定无法与他相守,那时的痛,想必会如蚀骨之寒,纵使饮尽忘川之水,也难消半分煎熬。
——闫温柔日记九
允香薷望着闫温柔,她被尚知夜那样温柔以待,毫无血缘却胜似亲眷,心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羡慕。她多想,也有一个人,能那样毫无保留地护她周全。
忽然,母亲朝她走来,轻声道:“女儿,你懂了吗?人生从不由人任性妄为。有些事,远非你我能掌控。你不是神,无法主宰命运,我们不过是被命运摆弄的凡人。”
“妈……我明白了,我要嫁给穆晨明,为了允家的未来。”允香薷眼神坚定,泪水却在眼底打转。
“孩子,你终于懂了。我们不是把你当作交易,家里也不缺钱……”
“我懂。是我心甘情愿,是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她违心地说出这句话,竟没有撕心裂肺的痛。或许,她早已学会用自欺来麻痹自己——唯有逼自己去爱另一个人,才能在这荒芜的世间,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远处,尚未来静静看着母女相拥,泪水交织。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允香薷,陌生得如同从未相识。
明明同是十八岁,却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深渊。他想靠近,想问候,可勇气早已在一次次失望中燃成灰烬,连灰都吹散了。
“你看见了吗?她终究选择了我。我早说过,你们尚家,注定得不到任何女孩的真心。”
“穆晨明……我求你,把她还给我……”
“求我?太晚了。当年是谁把费诗琪推下海的?是你,尚未来。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吗?”
“我……”
在所有人眼中,他早已是不可饶恕的凶手。费诗琪的死,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穆晨明,别这样逼他,好歹他也是尚知夜的哥哥。”徐诗怡忍不住开口。
“这种人不值得同情。费诗琪至今下落不明,他一辈子都别想洗清罪名。”
徐诗怡多想喊出真相——费诗琪就是萧雪瑶!可她知道,就算说出口,又能如何?尚未来,真的能得到救赎吗?
沉默如潮水般蔓延。心口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死寂的念头在血肉里生根发芽,仿佛一封封来自死亡的请柬,静静等待被拆开。
“徐诗怡,你怎么帮着他?他可是害死费诗琪的凶手!那天她被活活淹死,就是因为他醉酒失手!”
“够了!都别再吵了!费诗琪没死!你们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还在兄弟相残,有意思吗?”
徐诗怡脱口而出,随即捂住嘴,脸颊泛红,惊觉自己说漏了。
空气骤然凝固。远处的允香薷与母亲对视一眼,仿佛在无声诉说:在这允家,女子的命运,从来不由自己主宰。
我知道真相又如何?我改变不了过去,也撼动不了现在。我不过是尘埃里的一只蝼蚁,在命运的巨轮下,连呼吸都显得无力。
“你……你说什么?费诗琪没死?那她人呢?”穆晨明声音发紧。
“……”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锁住徐诗怡,仿佛只要她一开口,世界就会崩塌。
“你们心心念念的萧雪瑶,就是当年被你推下海的费诗琪。她没死,但她恨你入骨,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怎么可能……是她?”尚未来浑身一震,恐惧中竟生出一丝荒诞的希望——那消失了十多年的遗憾,难道真的回来了?
“就算她站在你面前,也不会承认自己是费诗琪。那个名字,对她而言是耻辱,是伤疤。她只想做萧雪瑶,只为活着,不再回头。”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穆晨明,你们一个个都瞒着我,有意思吗?”
“我瞒你,是怕你再伤她一次。你忘了那天她来找我时的绝望?我表妹那天因心脏病去世,她便顶替了‘萧雪瑶’的名字,隐姓埋名,只为再不见你。她说,她会替我妹妹完成梦想,也会为躲你,孤老一生。”
“我……”
那年少年一时冲动,将少女推入海中,任她呼救而无动于衷。唯有穆晨明跳下去救她,可他自己,也不会游泳。
我早该与你断绝关系。可惜,这兄弟之名,是命运强加的枷锁,无法挣脱。
“萧雪瑶呢……”尚未来颤抖着问。
“别找了。”尚知夜匆匆赶来,喘着气,“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她以萧雪瑶之名活着,就是不想再看见你,再回过去。埋葬的回忆,何必再挖出来分对错?就像安桑深爱允香薷,最终不也病逝?有些爱,注定无果。放下吧,就当费诗琪真的死了。”
“你说什么……”尚未来猛地冲上前,几乎要掐住尚知夜的喉咙。
“掐死我,也改变不了结局。你们之间,早已没有明天。”
那一击,如重锤砸在心口。尚未来跪倒在地,痛得无法呼吸,却再无药可医。
这时,闫温柔恰好赶来,看见尚未来死死揪住尚知夜,她毫不犹豫扔下手中的蛋糕,冲上前一把将两人拉开。
“你们在干什么?不是最好的兄弟吗?非要闹到你死我活?就为了费诗琪?值得吗?”她声音颤抖,却坚定。
“值得?我和尚知夜之间,从来就不只是费诗琪的事。”
“可你们是兄弟啊……何必互相折磨?”
“兄弟?就凭你妈那点关系,才让我家收留你。不然,你和你妈早冻死街头了。”
尚未来的双眼布满血丝,再不见半分温情。
“说够了吗?我是野孩子,我认。尚叔叔收养我,我妈受过恩,可你也别忘了——是你爸先犯的错。”尚知夜死死盯着他,逼他直面真相。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责我父母?”
一拳挥出,却被一双纤细的手稳稳接住——是闫温柔。
尚知夜震惊地看着她,那个一向柔弱的女孩,竟用身体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滚。我会跆拳道,再动手,打得你满地找牙。”她冷冷道。
“你……”
在尚知夜眼中,闫温柔第一次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少女。她挺直脊背,像一株在风中骤然绽放的荆棘,锋利而坚韧。
允香薷与穆晨明临行前,恰好目睹这一幕。谁也没想到,那个总被欺负的闫温柔,竟深藏不露,是能护住别人的光。
“发什么呆?快去给我买想吃的东西。”穆晨明催促。
“你不是不会打架吗?”他低声问。
“不会,可为了保护某个人,总得学点本事。”她笑了笑,眼神温柔,“总被欺负,也不好。傻知夜,我也可以是你的盾。”
他喉头一哽,像有鱼刺卡住,痛得说不出话。
夕阳洒落,允香薷望着他们,心底满是羡慕。可她做不了别人的影子,也学不会那样的勇敢。她只能是她自己,在命运的牢笼中,悔恨地望着来路。
她多希望,自己从未属于允家。可命运的丝线,早已缠紧,何曾给人改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