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评论及插图》方晓然

3、多情应笑我 /成邪道

　　贴一篇全文的评，打劫自二哥。
　　二哥对文章人物滴看法，是跟俺很相似的，咔咔～

　　《多情应笑我》 —— 再看花落金戈

　　/成邪道

　　看之前原想加个闲字，但实在是俗人多烦事，上班偷敲评，无处得闲，思之再三，草拈一再字。

　　几年前也曾看过此文，当时粗看觉得是一部很传统的武侠。高门大第的武林世家，凛然正气的大侠，熟悉的武林门派，长篇大幅的战争，更有纷纷扰扰的宋辽恩怨，长达五十万的鸿篇巨著，钦服作者的体力之余，却是传统到让像我这么腹黑的人几乎提不起看下去的兴趣。此番再看，原也怀着一样的心情，实在是笔记本被五一长假友情来看我的亲友友情借去玩八十分了，我无奈之下只好就着巴掌大的MP4看电子书，但三卷过后，欲罢不能，三日之内竟看至终卷。究其原因，一则，我的RP变好了，往事不堪回首，人生几度RP，如今的某2几度伤情之后，冷暖看尽，自然是品味大好了；二则，作者修稿了，比起原来的那稿多了很多贫嘴的词，看得我大心，简直就像是我写的。

　　为什么说这么多废话，其实主要是想告诉大家一句话：曾经有一部好小说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如今我要对大家说三个字：都跳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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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落金戈的背景是宋辽檀渊之盟。

　　历史上，大宋皇帝多文人，搞经济是风生水起，搞军事是焦头烂额，对签订不平等条约一个比一个在行，宋朝的气数于檀渊之盟开始滑落，当然数百年后还有个王朝对签不平等条约比宋更利落，那就是当年靖康之耻中曾经将宋欺负得很惨的金的后裔——清。

　　对宋辽边境的这场纷争，方晓然有一个新的诠释。

　　故事却是从烟花如梦的江南开始。

　　新娘的花轿在途中意外遭变，杀手鹊巢鸠占，迷蒙烟雨中，花轿前往的方向便是天下第一庄，故事就此展开。

　　天下第一庄的杨家，性格迥异却手足情深的兄弟便是此文的重点。老大杨清流，二弟杨清波，这兄弟俩之名为二人的性格作了个脚注。杨清流如月下静流，睿智深沉；而杨清波如其上的波涛，逍遥随性。这一静一动的组合都是很讨喜的，故事颇有看头。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是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这同样是一个关于看穿的故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世间但凡扯上武林天下第一都是很累的，有太多无可奈何，太多腥风血雨。天下第一庄的杨家也是如此，看似风光的御赐牌匾后面不过是一场用兵无能的无辜枉死。然而世人爱表象，高洁的牌坊，天下第一的光环，困住了年幼的杨清流，聪明机变如他却成为天下第一四字又一祭品，但杨清流在意的真的只是杨家么，一路看下来我却有几分迷惘，这点容后再叙。而逍遥如杨清波者，最后虽能堪破天下第一四字，但变卖杨府，散发鸠衣，却犹带着当日初遇燕子的青钢剑，让人感叹明珠何辜之余，未免着了几分刻意的痕迹。

　　杨家双璧之一杨清波，这是文中的主线人物，可以看出作者对这个人物颇为偏爱，杨门二少，是倚马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逍遥公子，也是青锋在手一怒可拔剑的青年侠客，这是一个很传统的武侠人物。也如经典武侠中一般屡得奇缘、功力日增，更有红颜知己甘愿生死相托。这样的人物不是不好，只是，我审美疲劳。但如今细看下来，却有点不同，杨清波是纯粹的，爱恨很纯粹、黑白很纯粹，这原本应是一个逍遥江湖的男子，却在爱恨羁绊中难得逍遥。作者将这样的人物放在宏大的背景下，写他在爱恨挣扎中成长却是好看的。

　　杨清波纵然能堪破名利浮云，然而他爱兄，兄因其的离去，作出计划外的决定，赴鸿门宴，饮毒酒困冰山；爱司徒燕，却难解她一生情伤；他的逍遥多少有几分无可奈何吧，就我看来，清波的性格多少有点不够爽利。

　　清波的桃花运可谓不错。司徒燕和柳明珠都是极其出挑的人物。得红颜知己如司徒燕，得贤妻如柳明珠恐怕是多少男人的梦想，清波能兼而得之，却最终未能成就一场娥皇女英的美梦。

　　司徒燕出身卑微，冰雪聪明，甚至颇具将才，年方十几便任丐帮刑堂堂主，这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这样的女子是傲的。司徒燕是极爱清波，从前线回江南时换回女儿装一段颇耐人寻味。杨柳岸边，黄蓉初着女装见靖哥哥想来便是这样的心情吧。然而杨清波并非司徒燕的靖哥哥，等待她的却是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的老套故事。

　　柳明珠出身显赫，貌美温柔，于被囚时的机变与相救杨清波二事，也可看出其不乏的聪明坚毅。但她的聪明坚毅是属于小女子的，与司徒燕的能出将入相截然不同。柳明珠是极爱清波的，爱便是她的悲剧所在，空房独守，鸳梦空冷，朝朝暮暮盼君一回顾。柳明珠与杨清波幸福的时光算来只有三段，一是在水下不顾名节相救杨清波，而此时杨清波是昏迷的；二是杨清波答应娶她，而此时杨清波的心中正为要为杨家牺牲爱情百般委屈；三是杨清波与她圆房，而此时杨清波知道了司徒燕叛宋，正心灰意冷。更让人齿冷的是当杨清波知道了司徒燕只是卧底之后，心中如何还有她的位置。爱得如此委屈，若换是我，只怕早冷笑一声，拂袖而去了。她却贤良淑德，屡劝司徒燕共侍清波，始终不离不弃，什么样的爱能这样支撑一生？是撑到爱字成灰，还是爱字成恨。杨清波虽能称得上大侠之名，却始终欠柳明珠一个幸福。若有八十分的杨清波，于这一节上在我看来，便只剩下了六十分。当然柳明珠是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余，便也只能一声叹息了。

　　杨清流却是复杂的，不喜欢他的手腕毒辣，却佩服他的算无遗子，心疼他的寂寞无人会。

　　清流一如他所用过的剑——水银

　　水银是最沉静的水，却是毒。

　　作者笔下的这一人物相当出彩。这原本应是个清如月华般的男子，却因其有所欲，终未能淡如月华。文中描绘了清流刑囚和杀人时的手段无情，甚至狠辣得超出了必要，这样的月华便带上了诡异的血色，看得时候让人担心他何时走了火入了魔，毕竟牵着他的不过是亲情这一条似乎并不牢靠的线而已。他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连自己都可以在算计之内，亲情于他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司徒卓曾对清流言：你到头来只怕是要孤寂了。确实如此，子规声断机关尽，寂寞江湖无行路，在意的兄弟清波渐行渐远，枕边人却是个假面人，清波尚有燕子、明珠，甚至反派如陆渐鸿都有能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浮云，血魄入琴，始终不悔，而如清流却终是无人能懂他，怜他。

　　清流杀妻一段，看得让人唏嘘。

　　清流有些恍惚的看着她腰肋间的那道腥红，下意识的轻笑着低喃着：“相处半年了，你为何还不明白，我这种人身边怎可能不留防身的手段？你说赵恒不是好东西，他李德明有何尝是良善之辈……你说的不错，我是喜欢上了你，所以我才要逼你杀我。我……终究还是没有看错，你……你把夏还是比我更重，你不肯拿了解药离去！你知道吗，我宁愿自己算错了，此刻正懊恼的看着你离开……”

　　我写评素不喜照搬原文，唯这一段却是不忍弃，全摘了来。

　　这五十万字的长篇文中写清流的感情是很淡的，看来看去，唯这一段，道破曾经是动情过的，可惜说这段话的时候，红颜已逝。成亲的当晚清流便已知道了她的卧底身份，冷静自持如他，睿智狠毒如他，在原本应是尔谀我诈，虚与委蛇的这半年相处中却竟然，偏偏动了情。

　　从文中多处可以看出文堇也是爱过清流的，只是不够爱而已。她的爱，清流是知道的，甚至不惜利用了这样的爱。

　　而最终文瑾选择了西夏重于爱人，假如她能更爱清流呢？

　　可惜没有这样的假如，同是卧底，司徒燕处于文堇的位置只怕也会是同样的选择，甚至她对萧达兰也正是这样选择的。

　　文堇初嫁入杨家时，有一段她和杨清流对木兰词的调笑，颇具闺房之乐，若没有那许多的恩恩怨怨，他们也可画眉情深，西厢曲浓，成一对让人艳羡的璧人，可惜，可叹。

　　前文说到杨清流的欲，接下来便谈谈这一欲字。

　　古人有四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杨清流确实也有着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霸业雄心，只不过在这之前得加上个前提，由他杨清流来治来平，杨清流曾对杨清波毫不讳言的说出：主明我辅，主昏我代。其实前半句只是托言，更重要的是后半句，当如此说时，他便已有了代的心。无疑，杨家之于杨清流，亲情之于杨清流都是很重要的，但如果当这一切与他平天下的霸业雄心有了冲突时，他会如何选择？如果杨清波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时，他会选择割断亲情么？这是很残忍的假设，但若文章发展下去，却是必然。成，赵匡义，败，慕容复。无论成败，杨清流都是要将这条江湖路走到独，走到绝，前提是如果没有那场计划之外的鸿门宴。

　　杨清流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赴这场鸿门宴的，作者没写，只能揣测。

　　却听清波低声道：“不管名义如何，给辽人的金帛最终也会摊到我朝百姓的头上。你想来不会借着这个因头让天下百姓憎恶辽人，甚或不满当朝吧。”

　　打乱原有的计划赴辽，杨清流对杨明说是怕赔上百万金银，咱们大宋还不亏死了！而他早有了将此作为动摇民心的由头，如何又会为区区金银犯险？

　　清流的手不易觉察的抖了下，带了淡淡的倦意微笑道：“也许吧。”

　　看来看去，只有这一句些微透露了他当时的心情。着笔只有淡淡的倦意一词，杨清波的离去，杨清流是否也起了不如归去的心情，他亲赴辽营的和谈，无论赔款多寡，对前去和谈之人而言均无异惹火烧身之举，更何况他和辽人的诸多恩怨，他已经想到了辽人可能下毒，却依然赴险。他此去是想就此放弃自己的宏图，还是以此先挽回清波的手足情，再徐图大业，无从得知。我个人的理解更倾向后者。但无论如何他对清波手足情的珍视都让人动容。

　　李挽红曾说清流完美得像个假人，他是假，诸葛武候智多而近妖，杨清流也多智，如他这样，哪怕连诓清波习武都要用计，一切均可拿来算计的人，如何能不假？但这样的人却因其有情，让人无法恨绝。杨清流的真情总是淡淡的，似有还无，却刻骨得不由分说。

　　城头风中，杨清流与杨清波那一场兄弟对峙让人叹息。

　　清流悠悠一叹，轻和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怅然：“你也要和我动手吗？”他一面说着，一面不经意似的抬起了左臂。北风吹得他的袖口猎猎作响，翻飞中隐约透出三两寒星。清波没有抬头，手却不自觉放到了剑柄上。

　　点评：杨清流此人有宏图之心，宏图之力，却因仍有情在，终不能负尽天下。此等人物虽具致命杀伤力，却不可拿来当老公，切记，切记！

　　最后想写写司徒燕。司徒燕其人堪为女性励志的楷模。出生卑微，一介女流，执掌丐帮刑堂，哪怕武功被废后，仍能坑尽辽数万大军。她这样的女子是狠的，是傲的，是偏激的。却难入武林名门法眼，杨云天临终仍不忘除去她；杨清流也忒看轻于她，一纸手书便欲逼其嫁入杨门。

　　她倾心的杨清波对她的坚决和信任甚至还远不如何山，遇上杨清波，司徒燕是幸还是不幸。

　　清波站在司徒燕的身后，借着灯光，他身影被拉的长长的，仿佛是可以支撑，可以依靠的擎天之柱。

　　这一句极妙，看到这里不免感叹一声，世间男女多少是爱表象、爱幻影、爱恋上的感觉。而情之波诡难测，却是往往连局中人也难以尽解其中滋味。

　　赴辽卧底时，司徒燕与萧达兰有多次亲密接触，她若不愿，这些亲密都可稍用手腕巧避过去，或许有她对萧达兰之情愧疚于心，欲补偿之意，但多多少少她对萧达兰是动心的，像她这样的女子原是不会对自己不喜的人假以颜色，更何况让其沾身。

　　萧达兰与杨清波，这样的两个男子是难以选择的，而感情本身更是没有选择可言的。杨清波，是司徒燕的初恋，初恋的感觉是最难忘的，在她的心中与杨清波那场邂逅，虽带苦涩，却难以舍弃。而萧达兰是一场的带着阴谋的接近，这样的恋上，是否更加无可奈何，身不由己。情醉，情醉，若早已明了手中的是鸩酒，这种醉是否该说一句愿赌服输。萧达兰去后，她和清波的笑言，多少有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如果不是敌对的立场，萧达兰是更能让象她这样的女子幸福，敲下这句话，我又有点糊涂了，幸福这个词如何能比较？

　　我若留下，却叫达兰情何以堪？这是司徒燕对柳明珠说的一句话，看到此处，不免一叹，何至于此。她是精灵的燕子，扬帆远去，走得何其潇洒，却难看穿一个情字，心中千千结，自困自苦，不知何日方能解。

　　一部花落金戈，从江南到塞北，波澜壮阔自不必多言，写战争，写谋略都不乏让人拍案叹服之处，但感人至深的却是其中的情，五十万字的长篇写尽一个情字，亲情，爱情。

　　素喜武侠小说中的爱情，这种爱情往往不是人生的全部，甚至有很多东西比爱情更高，比如家国，比如亲情，比如侠义，没有爱情大过天的三生三世。那样的情似金戈铁马畔的一瓣桃红花落，淡若无痕，惊鸿一瞥处却已是艳到极致，但正因其隐忍，才分外有张力。

　　千古功名凭谁问，陌上看斜阳。然而，自古能看穿富贵浮名如黄沙的又有几人？当情似花落，也正是掩卷之时。

　　—————————————偶是鸡蛋里的骨头————————————

　　1、结尾处略显仓促，与前文的文风衔接上有些异样，少点回味，若能熏染几笔，比如杨老夫人白发送黑发等等，催泪之功当可再上层楼。

　　2、若是辽方求和，和谈当在宋方或第三方，似文中这样清流入金营和谈，且为金人拘禁，似乎不妥。

　　3、此文诸多情节如卖剑如断腕如杨门的设定，熟悉武侠的人不难找到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在方晓然手中这几处却被用的很巧，就像一个学艺有成的世家高手，招势圆滑灵动，但多少还是让人有迹可循，若能入无招胜有招之境地，成就当更可期。

　　4、杨清流对司徒燕的逼嫁这一段，如果不是事先布好的局，那么逼嫁这一计策实在下之又下，杨清波心心念念的人，他怎么可能不去了解了解，若了解之后他还定了这样的策，实在是无识人之明，或者他是轻视这一女子的，若是如此，那后来他如何又信了司徒燕是卧底而为司徒燕请旨，对于如此大的转变作者写得有点草了。

　　5、另外方晓然比较狠的一点是，笔下人物多不得好死，此处的好是好好的好。怒了，难道你就不能好好写他们是怎么死的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