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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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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优优向来五点起床,五点半洗漱完毕,然后摊蛋饼、煮粥,备好早餐后急匆匆出门,骑车去三公里外的市场买菜,因为方圆五公里,那里的菜最便宜。但自打入了冬,陈优优就有点睡不够、起不来了。
再成熟懂事,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再加上高中课业负担重,每日学习到深更半夜,第二日哪还能天不亮就醒过来呢?
但前一晚奶奶专门提醒了她,陈优优就不敢再贪睡了。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陈优优的眼睛都是肿的,出门时,外面的天色还是黑黢黢的,陈优优哆哆嗦嗦站在家门口,往手心呵了一口气。
街上空无一人,陈优优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寂寥。
最初的最初,她还是会有些害怕的,但如今,她已经能坦然穿梭在一栋栋残破的楼宇中。
她的奶奶——马雪梅,是这一片有名的钉子户。
五年前,政/府颁布了拆迁的消息,并且出台了较为丰厚的补贴措施,周围邻居闻讯皆是欢天喜地,迫不及待地搬到新楼房或是心满意足拿到一大笔补偿金,偶有那决心耗一耗多拿些钱的户主,也在政/府的劝说与一再退让中陆续搬走,唯有奶奶马雪梅,油盐不进,刀枪不入,一直□□到了今日。
最后一个搬离这里的邻居阿姨是这样对陈优优说的:“快劝你奶奶搬走吧,差不多得了,现在政府对你彬彬有礼,你要是冥顽不灵,他们会找□□绑架你,然后强拆你的房子,让你拿不到钱,还无家可归。”
陈优优听了很害怕,用存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把很贵的锁,就是怕哪天□□上门,将她和奶奶绑架走。
幸运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和奶奶依然很安全,听说是政府对这一片有了新的规划,所以拆迁也就不急于一时了,耗就耗着吧。
虽然人身很安全,但是生活在这里还是很不方便的。
有时候用电负荷,会跳闸停电,每当这个时候,奶奶都会气得拍桌子大骂,指挥着陈优优爬上爬下,搞得陈优优小小年纪,就对电路了若指掌。
而家门口的那家超市因为附近没有了住户便搬走了,搬去哪里陈优优也不知道,只是对陈优优来说,去买些基本的日用品都要骑车去很远的地方。
而菜摊、早餐铺,附近更是没有的,所以陈优优很小就担负了做饭的使命,每天跑一趟菜市场,买些质量尚好又不太贵的蔬菜,肉倒是很少买,为了照顾奶奶的口味,老人家都比较喜欢吃素。
但照顾奶奶并不是个简单的事,她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眼睛也不太好使,唯独味觉很灵敏,咸一点、淡一点、油放多了、菜不新鲜,都会让奶奶不高兴。
为了让奶奶高兴,陈优优一大早爬起来,打算前往菜市场挑些新鲜的菜屯着。
虽然已经升了高中,但是陈优优个头很小,只有一米五几。
家里只有辆古旧的自行车能当做代步工具,座位很高,陈优优每天都要一边跑一边跳上座位,跳上座位后还要站着骑。
凛冽的北风拍在脸上,冻得陈优优几乎失去了知觉,她用最大的力气蹬着这辆比自己还要大的自行车,累得呼呼喘气,却在拐角处忽然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白色的影子见她来了,忽然定住不动了。
陈优优从来没想到能在这时候、在这附近看见活人,连忙大吼:“让开!快让开!”
她这像风一样的速度,哪是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陈优优死捏车闸,虽然车闸是坏的。
情急之下,陈优优一下子从车侧跳下来,车子总算在距离白影子只有半米时,停住了。
幸好没撞到人,否则要赔人家医药费的。
陈优优心想。
但是虽然不用赔对方医药费,但自己却……
陈优优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右脚发麻,似乎是摔伤了。
而那白影子就像雕像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优优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呲牙咧嘴挣扎了好一会儿,白影子才缓慢移动过来。
所谓的白影子,是个戴着白色口罩,裹着厚厚白色羽绒服的女人。
女人在自己面前蹲下,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陈优优。
陈优优有些受不住这样长时间的注视,也看向女人,她发现,女人的眼睛里竟泛起了泪光。
陈优优很惊讶,因为毕竟摔跤的人是自己,对方竟然哭了,莫不是因为自责内疚么?
“我没事的。”陈优优这一次强忍疼痛,试着站起来,那女人垂眸,掩盖了眼中的泪意,扶着陈优优站起。
女人点点头,竟有些魂不守舍。
陈优优总觉得这女人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便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迷路了?”
女人眼神复杂地看着陈优优,轻轻摇了摇头。
陈优优还想说什么,那女人却忽然松开陈优优,转身快步走了,几乎是用跑的速度。
陈优优莫名其妙,脚下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自己为了不伤到那人,才会跳下车子,而那人却唯恐被她累及似的,竟然像躲瘟神一样逃跑了,陈优优实在有些委屈。
她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推着车子踉踉跄跄回了家,等到了家,天已经大亮,到了该出发上学的时间了。
到家的时候,奶奶正在把她煎的蛋饼泡在她煮的稀饭里。
见她两手空空,奶奶问:“干什么去了?”
陈优优一瘸一拐回房,“想去买菜,骑车摔倒了。”
她省去了见到白影子女人的那一段,因为觉得和奶奶说这些没有意义,她向来和别人没那么多话可说的。
“养几天就好了,小孩子磕了碰了都在所难免。”奶奶道。
陈优优点点头,奶奶不多问,也省得她多费口舌,回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发现脚踝那里整个都肿了。
陈优优用热毛巾敷了一会儿,便套上袜子,慢悠悠往学校挪过去。
梁星野坐在讲台旁边的第二天,依然很不爽。
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睡觉了,路过的二锅头往班里扒望,一眼就看见了梁星野,他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了。
梁星野拿过讲台的粉笔盒,把那些长长的粉笔一一折断,一块一块往二锅头身上砍。
有个戴着小眼镜的男生上前制止梁星野,梁星野浓眉一挑,“关你什么事?你谁啊?”
小眼镜面如寒霜,“我是班长!”
“哦。”梁星野发现,自己虽然每天都来上课,但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印象,除了陈优优。
这么想着,梁星野就往陈优优的座位看了一眼,还有三分钟上课,小个子还没来。
然后,梁星野对面无表情的班长大人呲牙一笑,然后依然我行我素,外面的二锅头虽然圆圆滚滚,但面对梁星野的暗器却身形矫健,两个人你丢我躲玩得不亦乐乎。
梁星野对于自己砍不中二锅头的事感到很不服气,盒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粉笔头,梁星野眯起一只眼睛:
“一,二,三!”
“中了!”
卷发女人怒气冲冲看着梁星野,梁星野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然后,梁星野视线下移,移动到卷发女人胸前的……小白点上。
“梁星野!你给我把外面的粉笔头捡回来!”
班里响起哄堂大笑。
梁星野觉得很没面子,本想指挥二锅头捡粉笔,却发现二锅头早就没了人影。
他恭恭敬敬捡回粉笔,心情很不好,谁知卷发女人伸出玉葱般的手指,“出去罚站!”
梁星野撇撇嘴,很想发脾气,但是忍住了。
他颓然地站在楼道吹过堂风,越想越不忿,自己怎么一上高中就沦落成这样。
都怪小个子,如果不是她不借自己抄考卷,现在的自己应该躺在教室的角落睡大觉才对。
这么一想,他有些后悔,昨天不应该在默写时帮小个子的。
但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不,楼道的尽头就有个熟悉的身影。
梁星野看了看手表,八点十分,整整迟到了四十分钟,这下子小个子要挨骂了。
他双手抱胸,又开始幸灾乐祸。
只是,这次的幸灾乐祸还添加了一点佐料,他看见小个子一瘸一拐的,走得很是艰难、很是缓慢,还似乎有些驼背,因为背了很大很重又很丑的大书包,活像一只乌龟。
梁星野先是乐了,大摇大摆走过去。
陈优优一看见梁星野,下意识就想躲,奈何腿脚不便,躲都躲不及。
“哟,迟到了。”
陈优优脸又开始红了。
“脚怎么了?”梁星野坏心一起,学着陈优优走路的样子,一边学一边笑。
陈优优忽然停下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起来像呆头鹅。
梁星野又咧嘴笑,伸出手,越过陈优优的头顶。
陈优优以为梁星野要摸她的头,吓得傻掉了。
然而梁星野只是把手降落在陈优优的书包上,提起来,又放下。
然后,陈优优就一个踉跄,又摔倒了。
梁星野似乎也没想到,他只是想掂一掂陈优优的书包重量,然后嘲笑她一下而已,台词都想好了:你的书包像个龟壳一样。
陈优优这么一倒下,就起不来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星野蹲下来,挠挠头,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但也不想道歉。
“梁星野!”
身后传来狮王吼,梁星野转头,卷毛女人气势汹涌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