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龟牧场养鱼航志》来火

9、第 9 章

　　半夜伤口的剧痛让虞淼睡眼迷蒙地坐了起来，他清醒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是活着的，但身躯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灼烧的发痛。

　　他的胳膊疼的已经像是一块木头一样，虞淼抬着自己的胳膊，从树叶窝里边爬出来对着月光一看，伤口明明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但剧痛无时不在刺激着他的脑仁嗡嗡作响。

　　他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滚烫的温度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完蛋了，有伤口发烧，在没有药的情况下跟快要死了有什么区别。

　　虞淼痛的感受不到自己的半边躯体，但是幸好还可以操纵它们。

　　意识也被疼痛拖拽几乎要陷入泥潭，但求生的本能让虞淼明白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降温。

　　该怎么降温呢。

　　水……只是喝水还不够……

　　虞淼喝了一肚子的凉水身上依旧滚烫，胳膊的剧痛提醒着他这点微不足道的降温根本没用。

　　还需要更冷的东西……

　　几乎是只意志力支撑着身体，虞淼的精神既痛苦的沉沦又格外的清醒，他拖动着步子大喘着粗气，肺部呼出来的气息都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让他没有走几步就感觉到汗意如瀑而下。

　　水……冰凉的海水！

　　虞淼头一次在三轮月华的照射下，脚步艰难的朝向涨潮的海水而去，薄如细纱的月光遍洒在安静起伏的潮水上，犹如片片滚动的银光，恍惚之间让虞淼想起来昨天又或者是前天，惊鸿一瞥的那条巨大的银白色的鱼尾。

　　多么的美丽……

　　虞淼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儿的似乎停留在原地看着那粼粼月光的海面幻想成活动的鱼尾，另一半又督促着自己朝着海水而去。

　　最终在海水没过半个小腿之后，虞淼实在是支撑不住，直接跪倒在沙滩上栽入到海水之中。

　　“啪……！”

　　夜晚冰凉的海水宛如母亲的怀抱，几乎是瞬间就让高烧不断的虞淼发出舒适的叹息。

　　人类跌入海水之中，惊扰着平静潮汐上粼粼的月光被波涛吹散，像是银色的蝴蝶那样煽动的翅膀跳跃着。

　　虞淼只来得及翻个身把脸留在上面，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实在是泡在夜间冰凉的海水中太过舒服了，高烧的虞淼只感觉自己一直疼痛的意识都受到了安抚，舒服得两眼一闭当场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虞淼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划过，那东西滑溜溜像是有一层薄膜，尖端又十分锐利，即便是细微的力度也在划过皮肤的时候留下淡淡的刺痛。

　　那东西拂过脸庞时，有着淡淡海水的腥气，又紧随而来的是一股带着凉意的香味，像是泡了糖的凉白开，又或者是被加入太多水，冲得极淡极淡的青苹果味儿的饮料，又可能是西瓜味？

　　总之最后都在鼻腔下留下一股清甜，让人闻了之后有些下意识的想要咽一下口水。

　　“什……么。”

　　虞淼的意识依旧模糊，昏昏沉沉的眼皮没有办法张开，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一起，在皎洁的月色下只能看到一片银色。

　　他只能努力的伸手想要摆脱面部上被抚摸过留下的轻微刺痛，但抬起来的胳膊只能勉强动几下，又感受到皮肤下冰凉细腻的触感。

　　是什么东西呢？

　　但是凉凉的好舒服……

　　虞淼哼哼唧唧的趴在一片冰凉上，只有受伤的那一条胳膊挽起的袖子露出的肌肤，能够感受到那一片细腻的冰凉上有层层叠叠的，规律的凸起。

　　就像是玉片拼接的床，却并不坚硬硌人，反倒有着圆润的弧度，让人能够以相当舒服的姿态趴在上面。

　　这到底是什么非常符合人体工学的“床”！简直太过于舒适了！

　　冰冰凉凉又有着合适弧度的“床”带来的舒适感无法言喻，虞淼的意识似乎只清醒了这一会儿，就又不可控制的沉寂下去，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疼痛灼热陷入泥潭那般，而像是拥抱着银白色的月光，坠入了黑沉的梦境之中。

　　好清甜的味道……

　　意识沉沦之前，虞淼只记得了这个味道，还有那大片大片的，月光一样的银色。

　　……

　　“咳咳咳！”

　　“哗啦——！”

　　虞淼是被呛醒的，冰凉的海水窜入到鼻腔中，咸腥的味道让他打了个冷颤猛地醒了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居然趴在海水里，而头下边居然枕着一个奇怪的……鱼？

　　虞淼猛猛的咳嗽完，半趴在水里跟着被自己当成枕头的一只圆滚滚胖嘟嘟的鱼四眼相对。

　　这是一条像是半个锅扣起来的鱼，身上有着灰色的鳞片，没脖子没头，两颗硕大葡萄一般的眼睛在月光下反射着两个白色的光点，看起来无辜又可爱，长得有点像是海豹，但比海豹还要圆润。

　　“你是……什么鱼？”

　　虞淼喃喃的看着这个长得奇怪的家伙，这鱼简直就像是某种卡通挂绳成精了一样，又或者跟长了一对眼睛的锅没有任何区别。

　　对方显然听不懂人类的话，瞪着一对眼睛无辜的看着把它当成枕头的人类，过了好一会儿才咕噜咕噜的冒着泡，然后慢慢挪动着朝着别的地方蹭过去。

　　虞淼赶紧从海水里坐起来，有些迷茫的看着头顶上的三轮月亮，和月华之下涨潮的海水。

　　只见他所躺的海滩上，有许许多多长得像是被他当成枕头的这半个锅鱼的同类，在慢吞吞地贴着沙滩挪动，不知道是在举行什么奇异的活动，还是在进行滤食。

　　这样好笑又诡异的场景让虞淼有一瞬间的记忆错乱。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赶紧低头看向自己裸露的胳膊。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受伤之后烧糊涂了，为了寻找降温的方法直接朝着海水扑倒。

　　但是他记得自己躺在……

　　月光上？

　　脑海中的记忆一闪而过，朦朦胧胧的只留下大片的银白色和清甜的气息。

　　更多的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坐在海水里看着那些缓慢蠕动的半锅鱼。

　　或许还得亏是刚才那条半锅鱼献出自己当成枕头，不然他都不敢想自己昏迷过去之后会不会淹死在这么浅的海水里。

　　不过看样子自己的烧好像是退掉了？

　　虞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不再发烧甚至已经有些冰凉，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脖子团成一团。

　　夜晚的海水很凉，夜风也不遑多让，虞淼有些庆幸自己的求生本能居然如此强大，能够想出泡到海水里面降温这样的奇招，又赶紧从冰凉的海水中站起来，想着赶紧回去烤烤火，别等又给冻感冒了。

　　真是命途多舛。

　　虞淼叹息着抱紧可怜的自己，不小心又踢到了在沙滩上到处蠕动的半锅鱼。

　　不过这只体型更大一些，身上也疙疙瘩瘩不知长了些什么，险些刮伤他的裤子。

　　虞淼借着月光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只半锅鱼身上长的是一片藤壶，而且因为藤壶长在一半的位置，这条半锅鱼看起来有些痛苦地用另一边在挪动。

　　或许是因为发烧受伤又捡回来一条命，虞淼这会儿格外伤感，看着这条半锅鱼有些同情，干脆蹲下来掏出裤兜里的小刀，踩着这条鱼帮他把身上的藤壶努力撬了下来。

　　幸亏这些半锅鱼的鳞片足够光滑，藤壶虽然长在他们的身上，但并没有像他曾经在纪录片中看到的海龟那样，被寄生的都进入到血肉之中。现在的藤壶只是单纯吸附在鳞片上有些难取下来，但对于拥有工具和灵巧双手的人类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行了，好好活下去吧小东西。”

　　虞淼感慨地拍了拍这只半锅鱼，心想着还好自己是个人类，起码会自己治疗自己，这些长了藤壶的鱼又没有手，没有他的帮助或许只能等待被寄生藤壶拖累死亡。

　　然而等他直起腰来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脚边居然又围了几条身上长着藤壶的半锅鱼。

　　他看着这些缓慢蠕动的大胖鱼，用葡萄大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似乎是迫切的盯着他，脑袋上浮现出一片问号。

　　不是，你们这是排队上我这搓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