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绳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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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活下去吗？】
【你明明什么都没有了，成为孤儿，拿着微薄的补贴，独自一人走出来去省重点读书，你以为未来可期，此后一帆风顺。可外面的世界，繁华旖旎，纸醉金迷，你和这里格格不入。】
【你设想的完美人生还没开始，就要被名为金钱的海浪冲垮。】
【男朋友长得帅，出身好，你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可他外人说起你，都是以朋友自居。你知道自己是个累赘，是你需要男朋友更多一些，你帮不了他什么。
直到你们功成名就，你做出了成绩，获得了荣誉，被媒体捧为天才，你们的感情才浮出水面，大家说你们很般配。】
【可两个男人怎么会长久？男朋友又是家里的独子，很快就被安排相亲联姻，你们开始争吵，你的完美人生出现了裂痕。】
【刚做出成绩的项目，有上面的人伸手接管，你被安排了一个，一辈子都看不到成果的研究项目——永生。】
【什么人生才完美？你想要什么？你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这样的人生，你还要吗？】
林然过往的记忆浮出水面，他泡在水中，没有丝毫动静，好像已经死了。
忽然水面翻涌，无数的气泡浪花涌现，海水沸腾，林然大口大口地呼吸，他越是呼吸越有更多的海水灌入肺腑，疼的他屏住气息。
就在他差点放弃的时候，一个个粉色泡泡浮在林然的身边。
最开始只有拳头那么大，他们相互配合，聚集成一个巨大的粉色堡垒。林然漂浮在其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他睁开眼，看到大泡泡里面出现的小气泡，粉色的小球争先恐后朝他飞来，每一个泡泡都有一份独特的回忆。
林然伸出手指戳破泡泡，看到回忆里那团粉色的水晶泥。
他忽然想起来，在很多年以前，在他还没有接手永生项目之前，他曾经在一次研学中见过祂，处于沉睡期的祂，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作为标本展览参观。
玻璃展柜外的一次驻足，拉动那条名为因果的线，跨过时间长河，连接他灰暗湮没的少年期。
此后千千万万岁，无论世事多舛，命途难断，千百丈红尘中总有一根属于他的线，牵引着他向前走去。
让彼此靠近，
让他知道，在别的路上，还有谁在等着。
【你真的想活下去吗？】
那个空灵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林然想起他不是孤身一人，他在这世上还有牵挂，说：“想，想去现实看看。”
即使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但007说的对，有绳子拉着他，他就不会溺水。他会顺着绳子上去，去看看绳子的另一端。
就算另一端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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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赶紧抢救！”一群医生护士鱼贯而入，他们围在病床前，准备各种急救措施。
病床上躺着一个身影，他十分瘦弱，脸上一片灰白，仿佛得了重症，枯萎落在泥地里的荼蘼就是这样，开到深处时静默地消失，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不带走任何痕迹。
心电图上下起伏，波动了一阵渐趋平稳，至此，夺命的滴声消失了。
医生和护士都抹了一把汗，他们又从死神手里抢回了一条生命——鲜活的，充满生机，有美好的明天和未来的年轻生命。
“天哪，他醒过来了！”
……
康复中心，
林然一身病号服，在护工的带领下正做复健，他在两年前出了车祸，撞破路边的防护栏掉下山崖。
车主当场死亡，林然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他的身体保存完好，甚至没有受到内伤，只有体表浅浅的伤痕，比起车主实在是好太多了，
听说是安全气囊挡了一下。
但是医生诊断后，发现他的脑神经活动微弱，像重伤后脑死亡的状态。他们都认为，林然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这辈子只能躺在病床上。
他的脑神经还没完全死亡，
但是没有强烈求生意愿的刺激，极大可能陷入沉睡的魔咒，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如果没有人能够照顾他，倒不如在某天安静地离开。而林然没有家人，男朋友就是那个车主，
所有人都放弃了。
可一个雨夜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交了一笔钱，要求让他们继续治疗维持生命体征。
后来，
林然奇迹地醒了过来，没有任何预兆，这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面对医生的询问，林然只说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人告诉他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放弃生命，要坚定勇敢地活下去。
活下去再寻找活着的答案，
未来会告诉他一切。
医生将这个奇迹，归结为强烈的求生欲。是林然自己拯救了自己，
林然坐在他对面笑了笑，没有说话。
事实究竟如何，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一个人诉说。因为即使他说实话，也没人相信，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了，臆想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到后来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只是一场梦。
周海
*
三月份，公园的樱花开了。
林然回到单位任职，他在研究所见到了007，这是研究所配给他的智脑，说起来林然是007的上任，
以及新任主人。
在他昏迷之后，所有人都觉得他醒来概率很低，研究所重置了智脑，留给下一位交接工作的研究员。
现在林然回来，这些仍旧归还。
开机后007欢乐地打招呼，【主人你好，我是007，很高兴为你服务。】
“你好，”林然想起007最后一次说的话，告诉它，“我活下来了，现在的生活不算好，也没有很坏。”
【是的，我收到的资料上显示你刚出过一场严重的车祸，现在平安出院，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
林然笑了笑，“谢谢，我也很高兴与你分享。”
【这是我的荣幸。】007发出一个笑脸，【你是我的前任主人对吗？很抱歉，我的数据已经清理，不记得之前的事。但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与您竭诚相伴！】
“我相信你，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林然说。
【谢谢，我真是太开心了，祝你幸福。】007显示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
“会的。”林然点头。
*
276和林然梦里不一样，祂只是一个没什么智慧的异种。
每天傻傻地趴在栏杆边上，两只柔软的触手圈住金属，等着林然准时投喂，含糊不清地叫“趴趴”。
林然一时也分不清真假，
好像这场梦还没醒，
直到有天，他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傅清时，这个据说已经死了两年，承载他十年过往的人。
他住的地方偏僻，种了一整排的柳树，枝条茂盛，一片片长成连荫。
树影婆娑，摇晃的路灯下没什么人，在一条熟悉的路上，出现一个熟悉的死人，是非常恐怖的灵异事件。
林然一时恍惚，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他一步步地靠近，走完百步的最后一步，
他问：“是你吗？”
男人有一张英俊的面容，但脸色白得吓人，仿佛从死于中间滚过，身上有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是我，我来见你了。”他神色别扭，做表情时显得僵硬，说：“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
是祂，不是他。
“不喜欢了。为什么要用他的脸？”林然面上有些复杂，他没有怨恨傅清时，以致于希望他死的地步，
至少，在孤立无援的少年期，他真心感谢那个人帮过他。
祂不是傅清时，
祂从身后拿出一束桔梗，“我‘分裂’之后就从研究所跑出来了，在车上是我救了你，可是你不愿意醒过来，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唤醒你。”
林然点头，“我知道。”
“这副身体，”祂竟然有些羞耻地说：“是我偷来的，你不喜欢，我就把他放回去。”
“他已经死了，让他走吧。”林然瞥开目光，没有再看他。
276默了默，问：“你还记得，你说喜欢送你花的人，这句话现在还做不做数？”
他没有告诉林然的是，如果林然还喜欢这副身体，他会完全替代傅清时，接收他的一切对怪物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以实现的事。
傅清时曾经是林然最喜欢的人，比喜欢276还要多。276没什么自信，他觉得林然喜欢就好，哪怕是用这张脸。
但他又想，能更喜欢276一点就好了。
他曾经无比嫉妒傅清时，嫉妒林然喜欢的某个自己。祂学习了人类的感情，知道强迫会让林然难过。
祂想给林然健康的爱，如四时更替，朝华夕露，一切顺其自然。
“桔梗花是永恒的爱。”276说：“无论你选择什么答案，我都会尊重你。”
“我的心脏在胸腔的中央，我只有一颗心脏，你可以选择杀死我，他们都是愿意的，没有人会反抗。”
276抬起一只手，怪物也要为了爱人，学着人类的样子起誓。
林然没有接他的花，但带他回了家。
他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就很好了，欢迎来到现实，欢迎你回到我身边。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绳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