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海》禾风厘

10、荔枝海

　　怎么才能判定是不是喜欢一个人？
　　不是。
　　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生心跳加速代表什么？
　　不是。
　　心动的表现有哪些？
　　……

　　深夜，沈溪柠对着搜索引擎来来回回的输入词条。查资料查得辗转反侧，末了，手指头缝都有些酸痛了，她把手机反盖在身上，放空自己望着天花板。
　　况嘢那张脸逮着空就从思绪里冒出头来。
　　沈溪柠停下手里的动作，扯着被角往上拉，蒙住了头，清凌凌的眼睛在暗色中晶亮。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吓了她一跳。
　　看到来电显示，沈溪柠顿了顿，点击接听。
　　隔了几个小时，蒋睫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你之前打电话想说什么？”
　　她开门见山。
　　“我……”沈溪柠想说我生病了，话没来得及道明便听对面称，“如果是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就先自己解决，我这边还有很多案子要处理。”
　　要讲的话恍若突然被什么扼住，沈溪柠轻轻“嗯”了声。

　　她的确可以自己解决。
　　没关系的。
　　她从来没想过依靠任何人。
　　可是……
　　此时此刻，她却有抑制不住想要分享的心情。

　　缩回到被子里，沈溪柠捧着手机。
　　想了想，悄然点开一个人的头像，缓缓的，发了个句号过去。
　　再做贼心虚般，连忙撤回。
　　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收到回复。
　　【荔枝海】：？

　　她失眠了。
　　而且是接连好几天。

　　*
　　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学校上课，对于沈溪柠来说可谓是罕见现象。
　　许诗甜顺手抄起同桌的放大镜，对着她查看了一圈：“老实交代，那天你跟那位大帅哥在摩天轮里都发生什么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几天都没睡好是不是，什么大事呀连觉都睡不香了！”
　　沈溪柠眼神闪躲了两下，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许诗甜贼兮兮：“啊，我知道了，不用说我也知道。嘿嘿，那你这几天生病，大帅哥是不是变着法的嘘寒问暖啊？”
　　沈溪柠想起来况嘢这几天给她发的消息，的确有密切关注她的健康恢复进度，但嘘寒问暖还是太夸张了。

　　嗡嗡——
　　说曹操曹操到。
　　沈溪柠观察了下许诗甜满脸的奸笑，默然片刻，往旁边移了移，点开消息。

　　【荔枝海】：感冒好了吗？
　　【xx】：嗯。
　　【荔枝海】：只有嗯？
　　【xx】：……嗯。

　　“就嗯？”况嘢勾了勾唇，想象了下沈溪柠的反应，低声笑出来，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只是看着消息就觉得已经很开心了。
　　“呵呵。”林之境从外面走进教室，瞥见况嘢这德行，阴阳怪气，“呵呵呵。”
　　况嘢扫他一眼。
　　林之境：“诶，我可跟你说，上次你不收拾陈超了吗？那小子扬言要报复你呢。”
　　“那就让他来。”况嘢不屑，反而灵光一闪，“过来。”
　　“干嘛。”林之境忙把刚买的面包藏在身后，“你想抢我价值连城的至尊无花果奶酪欧包？”
　　况嘢嫌弃：“没人对你那傻面包感兴趣。”

　　“那你要干嘛？”
　　“你不过来我怎么让你知道。”

　　林之境狐疑地贴过去：“说。”
　　况嘢道：“找个地方，周末写作业。”
　　林之境避之不及：“畜生！！！！你拿兄弟当把戏！”

　　*
　　“林之境约我们一起写作业。”许诗甜收到林之境发来的消息的第一瞬间有些懵，随后一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咦，溪溪，这是大帅哥奔着你来的吧。”
　　沈溪柠没有问许诗甜是什么时候跟林之境加上的微信，用脚指头想想也应该是游乐场的那个夜晚，更何况她的关注点都在她的后一句话上。

　　奔着她来？
　　用这种方法？
　　怪会找由头的。

　　偏生许诗甜还在打趣她：“去吗？”
　　沈溪柠顿了两秒，点了点头。
　　写个作业而已，没有什么理由不去呀！

　　周六下午。
　　一家创意咖啡店。
　　同之前在游乐场的情形一样，沈溪柠和许诗甜到的时候，况嘢和林之境已经找好了位置，这家咖啡店的座椅设计都是偏矮的风格，两个大高个儿坐在上面显得有些憋屈。说好的写作业，林之境拿一本崭新如未拆封过的课本搭在脸上昏昏欲睡，况嘢单手支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入口处扫视，看见沈溪柠的瞬间，百无聊赖的散漫劲冲淡了些，眼底迅速泛起笑意：“沈老师。”
　　沈溪柠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拿眼瞄了瞄身旁的许诗甜。

　　许诗甜连忙摆手：“不用管我。”很自觉地拉开林之境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顺便把旁边的椅子也整理好，朝沈溪柠拍了拍。
　　沈溪柠跟着坐了过去。

　　况嘢饶有兴致地看在眼里，盯着对面的人：“不回我？”
　　沈溪柠知道他指的是刚刚叫她的那句“沈老师”，轻轻“嗯”了声，当成是晚来的回应。
　　况嘢：“点什么？”
　　沈溪柠点了杯招牌美式，不加奶，不加糖，许诗甜不喜欢喝咖啡，首选柠檬茶，况嘢又询问了两人的意见加了些甜品，随后一把抽走林之境脸上盖着的课本。
　　“嗯？”林之境茫然地坐直，左顾右盼，“嗯？？”
　　况嘢把课本甩给他：“滚吧。”
　　林之境勃然大怒：“你这个畜生！！当我是抹布呢？用完就扔？！”

　　嗓音之大，让沈溪柠和许诗甜都不禁往后移了移，试图缓解。
　　林之境清醒了一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在这么美好的、本该属于睡觉、刷歌、打游戏的时间点出现在这种鬼地方的，很要面子地调整了下形象。

　　四个人，八双眼睛，两两相对，无声的交流。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门口不断传来声音。

　　况嘢注意力毫不掩饰地放在沈溪柠身上。
　　沈溪柠看起来一脸淡定实则视线一直往桌面上投，根本不去触碰奔向自己的目光。

　　都不说话，许诗甜只好看向林之境，确认道：“写作业？”
　　林之境愤愤地把课本甩在桌面：“呵呵！”

　　两人这么一带头，沈溪柠也跟着开始掏书包，往前瞥了瞥，况嘢就带了本练习册，还没翻开。
　　察觉到她好奇的目光，况嘢翻了一页。
　　沈溪柠一眼就看见了那一页的右上角带着课任老师大写的红笔批示：况嘢！你给我把家长叫来！

　　……长见识了。
　　沈溪柠眨眨眼。

　　况嘢笑了笑，又翻开一页。
　　把家长叫来！
　　再一页。
　　叫家长！！

　　把家长叫来难道真的不会更来气吗？
　　沈溪柠真心发问。

　　“咚咚。”
　　眼前的位置被一双大手屈指敲了敲。
　　沈溪柠下意识地抬头，撞进况嘢深意满载的眼神里。
　　她投出疑问：“？”

　　况嘢文具少得可怜，就一支笔，还是从林之境那里薅来的，他干脆就在练习册上随便找了个空白的地方，龙凤凤舞地挥出几个字，推过去。
　　——偷看？

　　哪里有！
　　沈溪柠推回。
　　——没。

　　——还是不敢看？
　　——没。
　　——那你的眼睛怎么一直在躲？

　　才没有。
　　她哪里有躲。
　　沈溪柠捏紧练习册的一角。

　　况嘢把练习册夺了过来，又写上一句。
　　——那天沈老师到底撤回了什么？

　　沈溪柠笔尖触碰到便利贴，抬起，落下，缓慢地拼凑成字。
　　——没什么。

　　对面回复很快。
　　——没什么是什么？问几天了还是不能说？

　　真没什么。
　　沈溪柠心道。
　　就一个句号而已。

　　况嘢又写：——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没。

　　——所以，沈老师的意思是，允许我追随你了？

　　哗的一下，沈溪柠几日来终于得到平复的心跳又开始躁动起来，一下一下，搅得她思绪都混乱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
　　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饮品一一被摆上了餐桌，为了掩饰似的，她立马端起咖啡往嘴里送，手一时不听使唤，抬高了些，咖啡杯的杯沿撞到了人中，刚刚还雷打不动的表情浮出裂痕。
　　嘶。
　　磕到牙了。

　　*
　　“呵……”
　　“呵呵……”
　　从咖啡店回去，况嘢舒服地窝在房间里的电竞椅上，高高地举起那本练习册，反反复复地观摩着上面的那行字，又回忆了下沈溪柠的表情，越品越觉得好品得要命。

　　啧。
　　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是不是有点冲动？

　　不过……
　　她没说不行。
　　那也就是可以？

　　况值来给儿子送牛奶，见他一边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一边笑得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唤醒道：“诶，诶，中邪啦？”
　　况嘢回过神，琢磨着把练习册上的对话剪下来贴在床头，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不行？”

　　况值：“嚯，了不起，跟老爸说说，中了什么邪？”
　　况嘢笑了：“一个，叫沈溪柠的魔咒。”

作者有话说

　　今天应该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