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原生 ...
-
八月初。
周二下午，许殊干完手头的事情，喝了口水，去往摄影室。
这两个月她收获颇多，连小河分给她一些拍摄工作，她已经能够娴熟地拍产品的白底图、细节图和手拍展示。
连小河今天要外拍，不在公司。
许殊今天要拍的是一组新品眼镜的手拍，她将眼镜擦好后逐一摆放在桌子上。
下一步是戴美甲，她选择了一套猫眼穿戴甲，白皙的手指配上细长的美甲，整只手顿时变得精致。
黑色西服套在左手，西服袖口搭配戴好美甲的半个手掌，再搭配眼镜，眼镜瞬间变得高级起来。
摄影室的灯光和背景都是事先调好的，只要将新品套进去就可以。
准备就绪后，许殊打开摄影室内电脑的音乐播放器，开始工作。
眼镜一副接着一副，音乐一首接着一首，许殊拍得忘我。
“许殊啊。”
摄影室的门被人打开，王桐停在空调排气口，吹着凉风，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看着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王总？”许殊放下手里的眼镜。
“有个事，跟你说下。”
“我准备发展海外电商，在越南组建一个业务团队。初期需要几个得力的人去组建那边的团队，稳定后你们可以自行选择留在越南或者回国，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许殊，完全意料之外的一件事。
“薪资待遇会在你原有基础上涨1.5倍，另外组建的团队可均分越南电商整条线利润的10个提点。”
“我找你是因为你比较全能，一个人可以顶三个人，我看好你。”
“怎么样？有意向吗？”
“太突然了。”许殊没有立刻拒绝。
“没关系，你先考虑，下周一前给我答复。”
王桐没做停留，说完匆匆离开。
许殊继续拍眼镜，同时也在消化王桐的带来的信息。
薪资待遇先不提，这是一次出去学习的好机会，如果按照正常的工作规划，许殊这个岗位是很难出国发展的。
如果是以前，许殊会去，因为她孑然一身，在隋市和越南是一个意思，但现在黎言言在乐舟，许殊难以抉择。
快下班的时候，黎言言来摄影室找许殊，今天是她们约好回穗安的日子，明天要参加同学会。
今天的新品已经拍完，许殊在套眼镜袋子，黎言言上前帮忙。
“我来装，你去卸美甲吧。”黎言言视线在许殊手上停留。
卸好美甲，关了灯和空调，许殊去办公室导照片。
“拍得很漂亮，不用修都很有购买欲。”黎言言在电脑旁边看着。
“好了，我们走吧。”许殊已经提前准备好回穗安的行李。
许殊跟着黎言言一起回穗安，两人今晚都回家，黎言言明天下午会再来接许殊去同学会。
“你可以睡会儿，隋市到穗安要一个多小时呢，再等我们到镇上可能要九点了。”黎言言系好安全带，嘱咐。
“你就送我到市区，我自己打车回去。”两人老家虽然都在穗安百杨镇，但五年前黎言言家就在穗安市区买了房子，许殊不想多麻烦黎言言。
“我也回镇里，我妈近期在镇上住。”黎言言父母离婚后便分居，她母亲回了镇里，父亲也搬出去了，城里的那套房子现在在黎言言名下，空着。
“好吧。”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许殊并没有睡意，黎言言开口和她聊天。
“我发现你对拍摄很有天赋，很快就上手了。连小河是不是高兴死了，有人能分担她的工作。”
“都是套公式，新的流水线罢了。”许殊并不是不承认别人的夸奖，而是她的认知已经早一步形成，她觉得是在做重复的简单的事，并没有什么天赋加持，换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你很适合做主播，刘商伟对你赞不绝口。”许殊觉得黎言言的工作才更有挑战性，并不是谁人都可以取代的。
“是吗？刘主管对我戴着滤镜呢！”黎言言笑道。
“你上个月的直播成绩斐然，后台数据卖爆了，刘商伟在办公室高兴得吹口哨，还哼小歌。说面试你的时候就知道你行，我还从来没有看他这么认可一个主播。”许殊说的都是真的，她每天在办公室的存在感虽然很低，但大大小小的动静还是能看得到的。
“就当你是在夸我。”黎言言。
“姚青禾说仓库多招了一个人，可能就是你这边的成交订单量增多，仓库忙不过来。”许殊想到姚青禾前几天发在四人小群里面的消息。
“说到青禾，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样了？你天天和连小河一起工作，连小河有什么说过吗？”黎言言八卦道。
“冷战着呢！”连小河最近都在躲姚青禾。
“她们真不容易，那晚我接青禾去酒吧的路上，青禾说她相亲是因为父母的逼迫，不过她已经决定找个机会告诉她父母，她和连小河的关系了。不知道她父母什么反应？应该很难接受吧！”黎言言。
“如果你家里人不同意你和你对象在一起，你怎么办？”许殊问。
黎言言开车间隙看了一眼许殊。
“我会软磨硬泡直到她们同意。”黎言言。
“可是……有用吗？”许殊想到了自己家的情况。
“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就试试！
八九点钟的乡镇，灯火虽然通明，但和城里相比是很安静的。
“明天见！”
“路上小心。”
许殊迈着沉重的步子推开家里的铝合金大门，院子里的枣子树已经结成黄豆大小的果实，青青的果子在枝头微微晃动，往年她都回来得比较晚，每次都错过枣子的成熟期。
以前是太晚，今天是太早，结果是一样的，都没赶上丰收的时候。
“爸妈，我回来了。”
“快把东西放下，过来吃饭。”
许殊父母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许母看到许殊后立刻起身去厨房。
可能是因为提前打过电话的原因，他们今晚特意等许殊吃饭。
很快餐桌就被大大小小的盘子放满，对于父母的关怀许殊以前是感动的，但是后来发现自己回应不了，许殊内心更多的是亏欠。
亏欠多了，许殊又觉得厌倦，她不是什么好人，许殊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路上累了吧，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许父。
“今天还好，朋友送我过来的。”
“男的女的？”许父夹菜的动作稍稍变缓。
许殊皱眉，他一开口许殊就知道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许母察觉到许殊的异色，笑着打圆场，“怎么不叫你朋友来家里坐坐，本来还可以一起吃顿饭。”
“女的，她要回家。”许殊。
“之前给你介绍的隔壁村的杨建书，你不中意，人家上个月结婚了。你说说你，什么时候结婚？”许父。
“你吃你的饭。”许母碰了一下许父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下去了。
“往年都是国庆节回来，今年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许母笑着问。
许殊工作不忙，但只有节假日会回家，因为节假日不得不回家。
“明天有同学会。”许殊。
“初中的？还是高中的？”许母问，大学就不用说了，大学在外地读的。
“初中。”许殊。
“那感情好啊，初中同学都是百杨镇里的娃娃，是该多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许母。
“找一个初中同学也不错，知根知底。”许父。
“我不结婚。”许殊。
“你想孤独终老，你老了以后怎么办？你看看村里，我就见过男的讨不到老婆的，男光棍，没见过女的不嫁出去的，你要做这个村里的第一个女光棍？”许父。
“我自有打算。”许殊。
“你主意挺多，毕业都五六年了，没见你什么打算呀。能拖一天是一天就是你的打算？”许父。
“反正我不结婚。”许殊。
“结婚怎么你了？”许父越说声音越大。
“我喜欢女生，我结不了婚。”反正都这样了，许殊也想试一试，择日不如撞日。
“你……”
许父许母双双把碗放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父。
“你们的女儿是个同性恋，就是不喜欢男生只喜欢女生，如果你们能接受，未来我可能会试着谈恋爱，我不会孤独终老。如果你们介意我就一直一个人好了。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结婚的。”许殊不介意再讲得清楚一点，是该让他们断了念头。
“你！根本听不懂你说什么！两个女人怎么在一起？你是因为不想结婚想气我的是吗？”许父。
事实需要时间去消化。
许殊饿了，不管他们的错愕，自顾自地吃饭。
“你还吃得下去？我要被你气死了！”许父。
“你说的是真的吗？殊殊！”许母。
“吃饱了，我去洗漱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母慈子孝的戏码从此在她们家不会存在了吧？许殊带上行李，准备上楼。
“我睡得着吗？”许父把筷子一扔，大理石砖面传来清脆的响声。
“哎！”许母叹气，也吃不下饭。
说完后许殊反而轻松了，现在要做选择的是父母，无论接下来他们给的是什么反馈，她都接受。
“嘟嘟。”
“进来吧。”
许母进来许殊房间，一副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搞错了？”
可惜人的性向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毕竟母亲是从小最疼爱她的人，许殊感到愧疚。
许母再次确认后，眼眸瞬间有了泪光，她已经绷不住了。
“对不起。”许殊重复。
“那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是送你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吗？”
对于许母的敏锐，许殊只能说，母亲懂她。
许殊眉间微动，没有否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