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17 ...
-
十一月七日，凌晨四点。
深秋的寒意渗入骨髓，西郊废弃的“三零九仓库”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
仓库外围，数辆经过伪装的指挥车和突击车辆悄无声息地停在隐蔽处。
车内空气凝滞。
所有参战人员都已就位，无线电静默，只有偶尔极其轻微的电流声和压抑的呼吸声。
陆致尧穿着黑色作战服，防弹背心勾勒出他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最后一遍检查着手中的枪械，眼神冷冽，目光扫过屏幕上由微型无人机传回的仓库热成像图——那个位于仓库深处、代表大型金属装置的冰冷轮廓清晰可见，但代表生命体的热源依旧没有出现。
岑远钦还没到。
燕颂洄坐在他身旁，同样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色便装，外面套了件轻便的防弹衣。
他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沉静，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电脑上滑动，上面是仓库的详细结构图和岑远钦那张装置设计图的分解分析。
——他在做最后的推演。
“记住，”陆致尧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透过内部通讯频道传入每个队员的耳中，也传入燕颂洄的耳机，“第一目标，确保人质安全。第二目标，抓捕岑远钦。行动必须果断，但更要谨慎，对方极度危险，且可能设有陷阱。各小组按预定方案，到达指定位置后，等待我的命令。”
“A组就位。”
“B组就位。”
“狙击组已锁定制高点。”
…………
频道里传来各小组简洁的确认声。
陆致尧最后看向燕颂洄，目光复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你跟紧我。发现任何异常，立刻示警，不准擅自行动。”
燕颂洄抬眼看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
凌晨四点三十分，天色依旧漆黑。
仓库东南角，那个被燕颂洄重点标注的、通往地下检修通道的隐蔽入口处，覆盖的伪装网被轻轻掀开一道缝隙。
陆致尧打了个手势，率先弯腰钻了进去，燕颂洄紧随其后，后面是向白逸带领的精干突击小组。
通道内狭窄、潮湿，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霉味。
他们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向前摸索。
根据图纸和前期侦察，这条通道应该通往仓库地下层的一个设备间。
通道比预想的更长，也更复杂，岔路不少，但燕颂洄凭借对图纸的记忆和惊人的方向感，始终指引着正确的方向。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陆致尧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拳头——标准的停止前进信号。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前方通道的拐角处，传来极其微弱的、规律的“滴答”声。
是水漏？还是……计时器？
众人心中响着警铃。
陆致尧示意队员原地警戒，自己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拐角后方，通道壁上安装着一个简陋的、用废旧零件拼凑的小盒子，上面有一个闪烁着红色LED灯的数字显示器——00:47:36，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是一个倒计时装置，旁边还连接着几根颜色各异的电线，延伸向黑暗深处。
“妈的，有□□！”向白逸低骂一声。
陆致尧脸色阴沉。
岑远钦果然设置了障碍。
他仔细观察着那个装置，结构粗糙，但连接方式透着一种疯子的随意和恶毒，很难判断哪根线是触发线。
“能拆吗？”他通过耳麦低声询问后方的技术支援。
“结构太非常规，远程无法判断。强行拆除风险极高，可能立即引爆。”技术支援的声音透着无奈。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倒计时显示还剩四十七分钟。
这意味着，岑远钦很可能计划在倒计时归零时，开始他的“仪式”。
“不能等了。”陆致尧当机立断，“绕过去，寻找其他路径！”
他们试图寻找绕过这个陷阱的岔路，但其他的通道要么是死路，要么被锈死的铁门堵住。
唯一的通路，被这个倒计时装置扼守。
时间只剩下三十五分钟。
仓库深处，隐约传来一些金属摩擦和电机启动的微弱声音。
岑远钦似乎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头儿，强攻吧，没时间了！”向白逸焦急地建议。
陆致尧眉头紧锁，强攻意味着可能的人员伤亡，也可能惊动岑远钦，导致人质遇害。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燕颂洄，发现他正死死盯着那个倒计时装置，眼神专注得可怕。
“不对……”燕颂洄突然低声说，他指着那几根电线延伸的方向，“你们看，这几根线，表面有磨损，但走向……太刻意了。像是指引……”
陆致尧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果然，那几根电线看似杂乱，但最终都隐没向同一个方向——通道侧上方一个不起眼的、被铁锈覆盖的通风口。
“声东击西？”陆致尧瞬间明白了燕颂洄的意思。这个看似危险的倒计时装置，可能只是个幌子，真正的陷阱或者监控，在别处，或许这个通风口，才是关键。
“检查那个通风口。”陆致尧下令。
一名队员小心翼翼地上前，用探测镜检查通风口内部，很快报告：“陆队，里面有东西，是一个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我们和这个倒计时装置。”
果然，岑远钦在实时监控他们的反应，他想看着他们被这个倒计时逼得进退两难，或者……触发他真正的陷阱。
“拆掉摄像头，屏蔽信号。”陆致尧立刻命令。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岑远钦是真的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还是仅仅是一种心理威慑？
技术队员迅速上前，小心地拆除了那个隐蔽的摄像头。
但不确定信号是否已经传出。
时间还剩二十八分钟。
“不能再犹豫了。”陆致尧看向燕颂洄，“你怎么看？”
燕颂洄深吸一口气，目光冷然，“他在玩心理游戏。这个倒计时可能是真的，但更可能是为了制造压力，打乱我们的节奏。真正的危险，一定在‘舞台’上。我们必须尽快抵达核心区域。”
“好。”陆致尧不再迟疑，深深吸了口气，“技术队，尝试用最小干扰方式暂时屏蔽这个区域的信号，延缓可能的信息传递。突击组，跟我来，我们从上面走。”
他们放弃了地下通道，迅速原路退出，转而从仓库侧面一个利用消防梯可以到达的破损窗户突入。
这是一条风险更高的路线，但也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凌晨四点五十五分，距离倒计时归零还有二十五分钟。
陆致尧率先从窗户翻入仓库二楼。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堆满废弃机床和杂物的平台。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
远处仓库中心区域，有昏暗的灯光透出，隐约可见那个金属装置的轮廓，以及被束缚在平台上的一个模糊人影——应该就是失踪多日的目标受害者。
同时，他们也听到了清晰的、带着回音的哼唱声——是岑远钦。
他似乎在调试设备，心情听起来……很愉悦。
“发现目标，A组、B组，按计划向中心区域包抄，狙击组，报告视野！”陆致尧压低声音，快速下达指令。
“狙击组视野受阻，中心区域有大量废弃机械遮挡！”
“A组就位！”
“B组遭遇一道加固铁门，正在破拆！”
情况比预想的复杂。
仓库内部障碍物太多，无法形成有效的合围。
陆致尧和燕颂洄借助废弃机器的掩护，快速向中心区域靠近。
越靠近，那股消毒水的气味越浓，还混合着一丝……新鲜血液的甜腥气。
当他们终于穿过一片密集的货架，看清中心区域的景象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依旧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得心头巨震。
仓库中央被清空，地面绘制着与潞头工厂类似的、但更加复杂诡异的巨大图案。
那个由齿轮和铁链组成的“处刑装置”赫然矗立，在几盏惨白的射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一个年轻男子被牢牢束缚在可调节角度的金属平台上，双眼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嘴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声响。
他的胸膛已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顺着平台的凹槽缓缓滴落在一个玻璃容器中。
而岑远钦，就站在装置旁。
他穿着一身奇怪的、像是结合了医生白大褂和艺术家罩袍的服装，脸上戴着防喷溅面罩，手上戴着橡胶手套，正拿着一把造型奇特、薄如柳叶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在那年轻男子的胸腔内比划着，口中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神情专注而陶醉，仿佛在进行一项伟大的艺术创作。
“住手，岑远钦！”陆致尧举枪瞄准，厉声喝道。
岑远钦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隔着面罩，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陆致尧和……他身后的燕颂洄身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惊慌，只有被打扰的不悦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老师，陆队长，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失真，却带着浓浓的笑意，“比我想象的……慢了一点。不过没关系，正好赶上最精彩的部分——‘生命结构的重新诠释’。”
他举起沾血的手术刀，指向平台上的受害者，语气充满了炫耀，“看，这肌肉的纹理，这骨骼的弧度，多么完美的‘素材’！我将向你们展示，如何将平庸的□□，升华为……”
“你无路可逃了，岑远钦！放下武器，释放人质！”陆致尧打断他的疯言疯语，步步紧逼。
与此同时，突击队员也从两侧缓缓围拢。
“逃？”岑远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逃？我的作品还没完成呢。”
他的目光越过陆致尧，死死锁住燕颂洄，语气变得异常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老师，您过来看看……我这次的手法，是不是比三年前……进步了很多？”
整个仓库，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血腥气的舞台。
而舞台上，恶魔向他的导师，发出了最终的邀请。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