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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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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月见状,不合时宜地想,他明明最小,犯错的时候却不见折雪袒护他,有几次还落井下石。真是人各有命。
祁君曜开门见山地说:“现在可以谈谈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折雪忍不住道:“门主,艳花昨夜夜不归宿确实有错,可她毕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她已经知错了,林瑾瑜也没出事,难道你还没有消气吗?”
祁君冷冷道,“没有。”
“你与她相识十八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折雪捏着扇柄的手青筋毕露,微微颤抖。
“你说,你昨夜跟什么人,去了哪里?”
“她是你师姐,你怎能这样叫她当众难堪!”
林瑾瑜何曾见过这等剑拔弩张的场景,折雪向来笑脸待人何曾见过他这么生气。
林瑾瑜又惊又怕,拽着祁君曜的袖子催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说出来讲清楚,千万别伤了和气。”
祁君曜抚了抚林瑾瑜的手,冷眼看折雪,哼道:“你差不多得了。”
林瑾瑜震惊地看着折雪脸色慢慢恢复平静,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祁君曜将药瓶扔给艳花,“你验过的好药。”
艳花打开,取出一颗闻了闻,大惊失色:“白水断肠草?”
“你当日信誓旦旦地说这是情花王。”
“虽然这两种药物外观近乎一样,但我可以保证当日我看的确实是情花王无疑,而我现在手中的则是白水断肠草。”
“会不会这两种药本就是混装,吃到什么全凭运气。”那自己运气确实有些差,不过他没想到这药竟然会经艳花的手验一遍。
艳花摇头,“不会,两次我都是一颗颗验过的,绝对没有问题。”
林昭华道:“会不会是被人偷换了?”
“这个院子守卫森严,平常很少有外人出入,况且瑜儿一直待在房内,药瓶放在枕头下,谁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换药?”祁君曜道,“再说,只有知道药瓶里是情花王的人,才能换上与它外观几乎一致的白水断肠草。”
话说到这,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要么说验药的时候艳花说了谎,要么是艳花换了药。
“不,昨天这间房里曾经只留下一个外人,”折雪猜测,“我跟夫人出去的时候,陆松完全有机会换药。”
祁君曜冷笑:“艳花一夜风流的对象,似乎就是这位陆松大夫。”
“你还有什么话说?”
艳花百口莫辩,不论怎么推测,最终箭头都会指向她。
而她却拿不出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杨右护法,”祁君曜看向杨默,“对勾结外人,背叛本门者该如何处理?”
“我没有。我艳花做事敢作敢当,但我没做过的事绝不会认。”
林昭华在一旁道:“那陆松着实可疑,先是独自一人留在房内,昨夜又将艳花引至城外的天目山,让你们找不到她。艳花却是无辜,否则她今日不必回来。”
“若她能想到这层,也会回来。”
“回来风险极大,她只需在外等消息即可。”
祁君曜当然也能想到这里,“证据呢?”
林昭华已经派人去抓陆松,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撬开他的嘴。
“等一下,”林瑾瑜突然开口,众人都看向他,他抿了抿嘴,“我想起来,艳花长老刚把药给我的那个晚上,我偷偷打开看,有一颗不小心滚到床下面去了,我之后把这件事忘了,所以它应该还在。”
只要将那颗药再验一遍就能知道艳花当日是否说谎。
艳花掌心托着一枚淡绿色的药丸:“是情花王。”
祁君曜冷冷道:“我如何信你?”吃了怀中人一记无情辣拧也面不改色。
他顿了顿,改口道:“吃了它,我便信你。”
艳花捏着药丸笑了笑:“情花王乃房中助兴用药,于身体无害。这药丸既能减轻我的冤屈,何乐不为?”
祁君曜抬抬下巴,示意她吃下,艳花毫不犹豫,正要将药一口吞下,却被折雪半路截胡,转手将药放进自己口中,吞咽下去。
如此的猝不及防,如此的行云流水,本来林瑾瑜和祁君曜商量好了只是考验一下艳花,不是真要她吃,岂料折雪这一手让林瑾瑜呆愣当场,忘了阻止。
折雪微笑:“我代她吃,也是一样的吧。”
祁君曜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不置可否。
林瑾瑜紧张地看着折雪,万一艳花看错了呢,万一那真是毒药呢,其余人则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半晌,只见折雪他将面覆霞红,呼吸急促,折扇打开挡在身前。艳花递给他一个绿色的小药瓶,他仰头喝了几口,又调息一番,渐渐恢复正常。
林瑾瑜松了口气,至少说明药送来时是好的。
今日折雪对艳花的回护与偏袒让林瑾瑜非常羡慕和感动,同时也更加担心因为他的缘故,让祁君曜和他们的同门情谊受到影响。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了祁君曜的手,他知道祁君曜都是为了他,所以这个时候他更要站在祁君曜身边。
沉默半晌,林齐光开口:“现在可以确定,药是在我交到这里后到昨夜之前被人换掉的。”
“嗯。”祁君曜道,“这段时间进过这间房的人全都要排查一遍。右护法,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负责,其余人听候他吩咐。”他指了指踏月,“包括你。”
后者一脸欣喜地大声说好。
“至于艳花,你擅离职守,”祁君曜敲敲桌面,“你接他的班。”
烟花皱着鼻头称是。
“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艳花想了想,说:“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引蛇出洞。”
“讲。”
“对外宣布九转回魂丹昨夜只找到一半,夫人吃下保住性命但却昏迷不醒。换药之人沉不住气可能再次前来。”
祁君曜露出赞许的笑容:“就照你说的办。你们即刻去城中各大药房抓药,将瑜儿的情况说得越危急越好,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
屋内众人散去,留下他二人和林齐光、林昭华。
“昏迷不醒,”林瑾瑜道,“我接下来几天是不是最好不要出这间屋子。”
“最好连床都别下。”
林齐光扶额摇头。
“瑾瑜,陆松昨日来此之后发生的所有细节,都跟我讲一遍。”
其实林瑾瑜并不觉得药是陆松换的,首先陆松如何得知他有情花王,并准备好跟情花王外观极为相似的白水断肠草,其次陆松如何在他离开的短短时间内从枕头下找到,最重要的是陆松如何确保自己有下手的机会。
林昭华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二哥,你有眉目了吗?”
林昭华看了林齐光一眼,摇头道:“没有,听起来似乎只是巧合。”
二人走后,林瑾瑜对祁君曜道:“我觉得二哥一定想到了什么,只是他想瞒着我们。”
“此事牵扯到艳花,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但我觉得他对陆松大夫莫名的敌意正是因为艳花长老,如此感情用事,真是色令智昏。”
祁君曜掐着他的脸,“话里有话,嗯?”
其实林瑾瑜只是单纯感慨林昭华的行为,但祁君曜这话提醒了他,“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折雪和艳花是你一起长大的同门,刚才看到折雪处处维护艳花,我很羡慕他们的情谊,所以我想,你跟他们的情谊也本该如此,可是因为我,让你们之间产生裂痕。”
“不会。你对我有多重要,他们都清楚。”祁君曜看着他,认真道:“昨夜你吃了药危在旦夕,药偏偏是经过艳花手的,我再生气都不为过。瑜儿,谢谢你,不论是阴差阳错留下一颗药,还是你总是为我考虑。”
林瑾瑜趴在祁君曜胸口没说话,其实刚才祁君曜与折雪对峙之时,他在担心之余,内心隐隐有种快感,这让他为自己感到羞愧。
林瑾瑜坐直身体,甩甩脑袋,将那些阴暗的想法赶出去,“艳花长老每月月钱是多少?”
“十两,问这个做什么?”
林瑾瑜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这里要是有路灯,我一定亲手把你挂上去。”
祁君曜:?
“你有时出去吃顿饭都要花三十两不止,但你每月只付十两,就要艳花长老不分白天黑夜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你觉得合理吗?”林瑾瑜义正言辞,“你这是剥削,是赤裸裸的压迫。所以这事不能怪她,如果你安排三个大夫三班倒守着,就不会出这样的差错了。”
……祁君曜若有所思,“路灯是什么?”
“你不要纠结这个,重点是你每天挥金如土,却要手下的人挥汗如雨,简直比周扒皮还过分。……不要问我周扒皮是谁。”
“好。”虽然又开始说一堆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不过道理还是浅显易懂的,“那你觉得该如何?”
林瑾瑜立马来了精神,他盘腿坐着,长篇大论地分析了提高月例、保证四个时辰工作制和增加休假的必要性,提出要保障门下弟子的合法权益,要将潋滟门建设成高归属感、高幸福感的大门派,越说情绪越激动,到最后,简直慷慨激昂。
祁君曜非常捧场,掌声响亮。
林瑾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摆摆手道:“我就随便说说。”
“你说得很好。”
这番话说得非常有潋滟门门主夫人的派头,而且林瑾瑜这种不同于常人的思维与说话方式,从来只在自己面前表露。
“真的吗?”
“瑜儿聪明能干,以后潋滟门的大小事务都要劳烦你操心了。”祁君曜将他揽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爱抚着后背。
林瑾瑜疑惑道:“交给我?这些事情以前难道都没有人管吗?”
“吟风坐镇潭州,负责处理门内大小事务,他一个人劳心劳力忙不过来,之前本打算找个人帮忙,可惜折雪趁机挪用一大笔钱囤酒,艳花则是囤珍稀药材,吟风一气之下将酒和药材都锁起来,并削减了他们的月例,至于踏月,他人太傻,吟风本来就不指望他。”
原来如此,林瑾瑜点头,又问:“那你呢?”
“我忙着四处奔波,哪有精力管那些。”
“我看你分明就很闲。”
“哪有,”祁君曜笑着在他嘴角碰一下,“现在忙着同你好,更没时间。”
林瑾瑜哼哼,低垂着头,嘴角翘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