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过去篇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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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天蒙蒙亮，街道两旁的路灯尚未熄灭。
马路上，车辆稀少，唯有扫街的欧巴桑默默地清理落叶。
远处，由远及近，有谁慢跑着过来。
那是一个模样沉稳的少年，一身简单的运动服，脖子上挂着白毛巾，茶色的发丝随风轻荡，坚毅的脸上，镜片后的眸光，隐忍而执着。
扫街的欧巴桑见怪不怪地看了自她身边跑过的少年一眼——她记得这个少年，无论她早上几点上班，或早或晚，都会看到这个男孩子绕着这条街，一圈一圈地跑。
早起，晨练，无论平日还是周末，自很小的时候开始，手塚就有了这样一个习惯——习惯很早就起床，习惯在天还没亮时，沿着熟悉的路径跑上几公里。
跑完步，大汗淋漓，回家冲一个澡，接着，打开窗户，泡上一杯梅子茶，坐在桌前，看着窗外，静静地迎接新的一天。
早餐前，喝一杯梅子茶，是他从祖父那边学来的习惯，之前，他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妥，直到国三暑假的某次合宿，值早班的乾贞治发现到他这一习惯，抽着嘴角，很肯定地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中学生会有的习惯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自己而言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或许在旁人看来，真的有那么一点古板。
他冷漠，却不孤僻，在乾一脸认真地告诉他那不是中学生该有的习惯时，他有认真地回应乾，自己以后会注意。
只是，注意归注意，多年养成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能改？
他的模样老成，作息呆板，在他和久森汐见结婚前，他的母亲曾不止一次地要他改改这种老人年人的习惯，别在婚后第一个月，就吓跑妻子。
好在，他母亲的担心是多余，他的妻子，是个体贴的小女人，她知晓他的习惯，掐准时间，每每在他跑完步冲好澡时，适时地替他泡好梅子茶，趁着他喝茶的时候，进到厨房，张罗早餐。
她笑，告诉他，她的作息和他一样，同样喜欢早起，同样喜欢在清晨喝上一杯热茶，站在窗前，等着天亮。
细细想来，他和那个女孩之间有着相似的性格、相似的习惯，所以，婚后的他们，即便没有激情，却存在温情，互相包容、互相扶持，然而……
入秋的风，迎面吹来，凌乱了他的发丝，也拉回了他的思绪。
一个岔口，红绿灯的地方，远远地，他便注意到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女孩穿着校服，背着包，站在街对面，安静地等着信号灯。
他脚下的步伐不觉放缓，最终，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
隔着狭窄的马路，他和她，面面相对。
太阳还未升起的清晨，街上人烟稀少，她百无聊赖地等着绿灯，漫不经心抬起头，不经意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仿佛时间就此静止。
有风吹过，地上的落叶被卷起，几下翻滚，落入泥土。
她扎起的马尾在身后轻轻摇曳，他茶色的刘海掠过反光的镜片。
× × ×
早上好
早上好
要去学校？
嗯，今天轮到我做值日。
是值早班吧？辛苦了。
呵呵，还好，我会努力的。
啊！
那个……我先走了。
嗯。
手塚君，再见。
再见。
× × ×
短暂的交集，并肩而行的几步路。
又一个岔口，她往左，他往右，两个背道而驰的方向，渐行渐远的距离。
他目不斜视，面色如常；她没有回头，面带微笑。
两个人，好像真的陌生人，彼此在彼此的生命中，从未留下过一点痕迹。
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吗？以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吧？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缓，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敛去。
一步一步，脚步，越来越沉，直到再也走不下去，直到……无意识地选择停下。
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地挤出微笑，逼回眼眶里，酸酸的感觉。
胸口，有一个位置，很痛。
努力地在放下，努力地不得不放下，可是，还是无法压抑那窒息般的疼痛。
曾经的曾经，她以为，不管结局如何，只要曾经得到过，便是幸福；现在，她恍然，其实，比起得到过再失去，还不如从未有过开始。
一直以为，回到过去，便是一切重来的开始，但……
她不自觉地露出苦笑，笑自己最初的想法，太过天真。
很多事，发生过了，就是发生过了，她的记忆里，有那样一个曾经的存在，有一切开始过的记忆，没有办法抹杀，没有办法遗忘，回到十年前，她唯一能做的，唯有不再重蹈覆辙
她曾认定，自己有足够的勇气，足够的微笑，去掩饰真实的心情，也有足够的执着，把尚未发生的一切向着与之前相反的轨道导正，可——
昨夜，当她的母亲和迹部夫人慈祥地询问她愿不愿意和迹部景吾订婚的时候，明明理智告诉她，要笑着应好，可惜……她的理智掌控不了她的心情，再多的微笑也掩饰不了她的抗拒——
“对不起，我、我不能和小景订婚。”
拒绝的话，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迹部夫妇的表情僵了，她的父母，也不觉蹙了蹙眉。
好在，关键时刻，小景的声音插了进来，“啊恩，本大爷也不愿意。”
昂贵的酒红色西装，胸前的玫瑰花，妖艳怒放。
俊美的五官，眼角下的泪痣，整个假面舞会上，唯一一个没有用面具遮住自己的人——迹部景吾，他自信、张扬，面具对他来说，是不华丽的道具，所以，他不屑。
他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和她的父母、迹部夫妇相对而立。
两方人，一方长辈，一方晚辈，依稀，好似两个阵营。
他说，他也不愿意，他说，他迹部景吾要的女人，必须有足够的实力和他并肩。
他的话，乍一听像是在嫌弃她，但是，她知道，小景他……不过是在帮她。
帮她，把长辈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帮她，把一切揽在他的身上。
“不华丽的女人，你知道今晚这场舞会的意义是什么？”舞会开始前，他亲自动手替她上妆的时候，他有懒洋洋地挑高眉毛，随口问了她这么一句话。
她一愣，不免有些茫然，不解地抬头看他。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抬高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接过化妆师递上的唇彩，仔细地抹着她的唇。
他没有理会她的目光，只是专注地替她化妆。
她心里有疑问，想开口问他什么，却被他的眼神阻止。
好不容易，他替她上完妆，她站在镜前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有那么一瞬不敢置信。
他轻点着眼角下的泪痣，站在她的身后，同样看着镜子里的她，还算满意地笑了：“啊恩，沉醉在本大爷的化妆技术里了？”
她无语，直接对着镜子向他翻白眼。
他上前，和她并肩站在一起，语气，难掩高傲：“感到荣幸吧？本大爷可不会随便帮人化妆！”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笑。
这时候，管家敲门进来，恭敬地让女佣送上面具，提醒她和迹部，舞会即将开始。
她接过面具，注意着裙摆，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迹部，忽然又问了她一句：“喂，女人，有没有勇气和本大爷并肩？”
闻言，她先是一愣，转身看向他，笑了：“小景，你饶了我吧！你知道，我不是那块料！”话落，再不看他一眼，匆忙走了出去。
她不是笨蛋，也不迟钝，过去十年的记忆让她很容易就能听懂迹部话里的暗示。
明明下定决心会努力喜欢小景，但是，真正到了现实面前，她还是没有骨气地选择退缩。
迹部知道她的想法，所以，才会在长辈们提议订婚时，出面拒绝，并且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舞会散场，她洗过澡，换上自己习惯的衣服，来到他的书房。
她对他说了谢谢，而他，翘着二郎腿，轻点泪痣，不屑地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真是不华丽的想法，本大爷可不是为了你，别在那边自作多情了，啊恩？”
她笑，没有说话，最后说了一句谢谢，默默退出了书房。
于是，她和小景的订婚典礼，在还没开始前，就这样无疾而终，同时，也将她过去记忆里的那场可笑订婚宴，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她和手塚的一切，尚未开始；她和小景的过去，已然改变。
没有开始，也不会有交集；有了改变，便可以避免曾有的伤害。
新的未来，新的轨迹，她不会犯重复的错，也不允许自己，再犯错。
这样想着，她无意识地回过头，目送着那道从未对她有所留恋的冷漠背影，无声地对他说了一句：珍重。
各自珍重，各自幸福。
她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转过身，继续自己的路。
而他，似有所感地，脚下坚定的步伐不觉一顿。
然后，他停了下来，迟疑着，回过头去，只是，她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岔口。
她转身，他回头，仅仅两秒钟的前后，便是一次擦肩而过的背道而驰。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芒自云后一点点渗透出来。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谁也没有资格，重演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过去篇00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