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阿色

34、我信你

　　小七冲到梁梦泽跟前，忽然眼前红光一闪，黑色袍角飞翻，她被梁梦泽一把拉到他身后去，急忙探头再看，只见梁梦泽单手推出，一面绯红色光幕自他手掌扩展开来，挡在他俩身前。那点点绿色幻狐火一遇上这光幕，竟像泥牛入海一般，悄没声息便消失无踪。
　　小七正在惊诧他术法竟如此厉害，又听见梁梦泽温声笑道：“真是莽撞，就这样冲过来，以为自己是女超人？”
　　他话意虽是责备，语气却十分温柔。
　　小七讷讷说不出话，知道自己这举动的确是蠢，漫天的绿色狐火，就算她挡在他身前又怎么能挡得尽？更何况她踮起了脚尖头顶也才到他下巴，哪里能挡得住。但是一见他遇险，她脑子根本不及思考，身子已经先动了起来。
　　苏幕遮一击不中，悠闲的微笑终于退去，神色凛然，双手快速结起印来，周围的景色迅速模糊黑暗下去，他催动了幻狐火之阵。
　　梁梦泽摇头轻叹：“你又何苦这么紧追不舍？”
　　苏幕遮咬牙：“因为我有必须紧追不舍的原因！”
　　梁梦泽紧紧盯着他，声音蓦然变得严厉：“这原因重要到让你可以把七七的命交出去？可以对秦观楼痛下杀手？”
　　苏幕遮沉默一下，说：“是！”
　　小七站在梁梦泽身后，听得分明，心里一酸，低头无语。
　　此时他们四人都已在苏幕遮的阵中央，四面尽是漆黑一片。
　　苏幕遮连连结起手印，顿时四面八方都有团团幽绿的幻狐火升起，小七环顾四周，只觉得宛如置身星河，上下左右一眼望去，尽是闪烁的星，只是这星星颜色却是诡异的幽绿色。
　　苏幕遮说：“我看你这次要怎么挡？”说着两手猛然合击，四面八方的朵朵狐火如同听到号令，同时向位于阵中央的四人飞射而去。
　　小七的身后，行方昏昏沉沉躺在地上，白姑娘跪在他旁边扶着他，忽听得他说：“阵眼……”他声音虚弱，白姑娘听不真切，问道：“什么眼？”
　　梁梦泽笑一声：“啊，不错！”他俯身将耳凑在行方跟前，听他说了些什么，起身对小七说：“七七，你护着他们两个，暂时抵挡一下，行么？”
　　小七点点头，奔到那两人身后去，用封印术中封印敌人术法来防护的法子，将三人周围封印起来。眼见朵朵绿色狐火就要击到，她心里微微担忧，自知自己这封印之术并非苏幕遮的强力攻击的对手，况且又是在他人的阵法中，自己的术法又必定被削弱，这下子那团团狐火四下里袭来，不知道能抵挡多久。
　　她回头，却见梁梦泽手持那绯红色光剑，向着漫天绿火中直扑过去，他身形迅捷，巧妙地躲闪着向他袭去的朵朵狐火，有躲不开的，就抬手用剑格挡。先前秦观楼在这幻狐火阵中的时候，他的知恶棒一沾到那些狐火，即刻被那火包围而上，但此刻那些火团撞在梁梦泽剑上，却是嗤的一声消失不见。梁梦泽一刻不停，直向苏幕遮右方某处奔去。
　　苏幕遮看着梁梦泽去的方向，蓦然变了脸色，也往那方向扑过去。
　　行方声音虚弱，仍微声笑道：“不错，那里正是阵眼所在。”原来但凡阵术，其中必定有一处特别薄弱，这地方是向阵法中输送术力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击破的所在。只是阵眼察看不易，各人又必定会对自己所使阵法中的阵眼所在严加保密，若不是有身为以阵术见长的五行门的少掌门的行方在这里，换了别人，只怕也找不出苏幕遮这幻狐火之阵的阵眼所在。
　　梁梦泽奔至行方所说的地点，正待一剑劈下，苏幕遮已经赶到，他手指上重又生出长长利爪，向梁梦泽当胸刺去，梁梦泽只得收了手，抬剑招架。
　　这边小七苦苦支撑着防护的封印，笼罩着他们的如同半个蛋壳似的防护区域在每次绿色狐火击来的时候发出亮光，随着狐火不断地击来，那亮光越来越弱。
　　红光闪过，苏幕遮急忙侧头，及肩的金发还是被梁梦泽削去一片，金色发丝缓缓飘落。苏幕遮狼狈地倒退，喘息：“梁梦泽，你千方百计阻止我带走七七，你又安了什么好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七七做过什么手脚！”
　　梁梦泽动作微微一顿，墨黑眼瞳里有丝不安神色闪过，他眸子微微向身后不远处正观望这里的小七瞥了一眼，见她正满面担忧地望着自己，他嘴角不由又微有笑意，神色回复从容，重又看着苏幕遮，说：“若你这是为她担忧，那么你大可放心，我跟你，不是一路。”
　　苏幕遮怒道：“你想抵赖……”然而看见梁梦泽又举剑去刺阵眼，急忙伸出尖爪去格档，那光剑上的力量竟似越来越强，只交手两三下，梁梦泽的绯红光剑划过他的右胸，献血迸出，苏幕遮倒在地下。
　　梁梦泽回手将光剑刺入阵眼所在的土地中，四周黑暗的空间像块黑布被人扯动一样扭曲，然后砰然一声，黑暗和朵朵绿色狐火都消失无踪。
　　他们重又回到修罗界青灰的天空下，四周全是荒野，天色近晚，远远的地平线上已经浮现出那隐隐透着红光的黑暗夜色来。
　　小七舒一口气，站直身子，暗叫好险，她方才几乎支撑不住。
　　苏幕遮挣扎着半跪起身子，他胸前一道伤口自右肩直到左胸，血流不止。
　　他看着梁梦泽，恨道：“你以为你抵赖就能隐瞒你的身份么？能够打败幻狐族的传人，这是你原来的能力能够做到的么？我们到修罗界，不过月余，你的术法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增长，梁梦泽，这就是你身份的铁证！因为你是修罗族的人，才会在回到这里之后能力大增！你是青螺的儿子！你接近七七，也只是想要打开万魔之门罢了！”
　　小七本来想要走到梁梦泽身旁去，听了这话，怔怔地停了脚步，站在梁梦泽身侧两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她身后，苗家的白姑娘和行方俱是一脸惊愕，女魔青螺和守门祝家的恩怨，术法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十一年前那场恶斗各人也都知之甚清，行方当时也是在场的，他曾亲眼目睹梁梦泽为救小七同那魔女恶斗，忽然听得苏幕遮这样一说，简直匪夷所思，万分震惊。
　　一时间几个人的目光全盯在梁梦泽身上。
　　梁梦泽微微一笑，说：“不错，我的母亲确实是青螺。”
　　小七捏紧了拳头，面色惨白，心痛如裂，只想，原来真的是这样么？原来我竟是真的一无所有啦。
　　苏幕遮笑起来，咳了两声，剧烈喘息：“那么，七七由你带给她还是由我带给她又有什么分别？让我带她去，还能换我一族人两百条性命！！”
　　小七惊骇地望着他，脱口叫道：“阿遮？！”
　　苏幕遮别过了脸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梁梦泽微垂眼眸，轻声说：“原来如此……”
　　小七又看着他，只觉得心凉如水。
　　梁梦泽却又对苏幕遮微笑：“可惜你还是错了，我早说过，我同你，不是一路。”
　　苏幕遮大声嗤笑：“你现在还装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谁信你？”
　　行方跟那白姑娘面面相觑，不知道谁说的是实情。
　　梁梦泽转身，一双黑玉般的眼眸只盯着小七，温声道：“我的确是青螺的儿子没错。但是，我在七七身边，不是为了要打开万魔之门。我在她身边，只是因为我想。七七，你信不信我？”
　　他向小七伸出手去，静静看着她。
　　小七看着他，脑中思潮纷乱，到底信不信他？
　　然而心中却有细小声音对自己说，你信他，你当然信他，自小，他说什么你都是信的，况且，你是这么地渴望相信他。
　　她抬眼看着梁梦泽的面孔，他的笑容沉稳，目光坚定，眼眸里没有一丝犹疑。
　　她冰凉的心窝里突然就觉得暖了。
　　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