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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when adam meets e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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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当遇见夏娃——重逢之一
地铁进站了,我站在安全线后,感觉速度带来的冲击。
车门打开后乘客纷纷走了出来,欲迈进车厢的脚步,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凝固在时间里。
身后有人不耐烦地推挤,他走过我身边,牵住我的手将我带离拥挤的人群。等坐在候车椅上,他才缓缓放开我的手。
“萨若,好吗?”他望着贴在墙上的广告。
我深深吸一口气,镇定自己的心跳。隔了八年,还能再见,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一时也理不清。“挺好。你呢?”
“有没有时间,找个地方坐一坐好吗?”他调回视线,深深凝视我。
我抬腕看手表,摇了摇头。“下一班地铁马上就来了,我还要去上班。”
“萨若,我还能再见到你么?”他低声问。
“我仍然住在老地方。”我站起来。“欢迎你来做客。再见,乔安。”
地铁又进站了,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上车。我没有回头看他。乔安,我以为世界这样深大,红尘如此迢遥,错过了,是再没机会重聚了。想不到事隔经年,终于还是重逢了。但却有种不知如何以对的无措。虽然早已经不是当年未经人事的我,然而,往事不堪回首啊。
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招贴广告,是我已成过往的情事。
认识乔安的秋天,我只得十八岁。当我准时推开时远画室的门,先看见他穿一件博世性感内裤站在画室中间。时远见到我,只是耸耸肩,继续画她的裸男。
我尴尬地杵在门口,长到十八岁,我连游泳池都没去过,哪里见过活生生的半裸异性?面红耳赤兼且心虚,想克制自己的眼睛不要往他的身上看,神经却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朝他瞟。
“哈哈,完工!”时远掷下笔,“萨若,来看看我的杰作。瞧,时远的半裸亚当。”
“你别把我画得太丑就好。”他就那样穿着低腰内裤凑过来看画。
时远扭头看他再看我僵硬的表情,伸手推了他一把:
“去去去,穿衣服去!我不介意,萨若可没见过这样刺激的场面。”
“是吗?”他狭长漂亮的眼睛笑笑的,“是这样的吗?”
“好了,还玩!”时远在他腰侧掐了一把。
“知道了。”他收起玩笑,冲我们摆摆手,“呆会儿见。”
我傻呼呼地看向时远,岂止是场面刺激?简直暧昧不明。
“他只是说话暧昧。”时远明白我的心思。
我这时才仔细看时远的画,她画得极其传神,将他不经意的性感表现得淋漓尽致。“你的功课吗?”
时远例牌耸肩,“差不远矣。没事捉他来出苦力,反正他也无聊。”
我“哦”一声,“那你把我找来干什么?”
“画裸体的夏娃呀。”时远不正经地捏我的脸。
见我一脸怕怕的表情,她将脏兮兮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无聊嘛,成天对住乔安,话题渐渐枯竭,想找你出来玩。”
看见他已经衣冠整齐的走出来,我讷讷地,十分不好意思。“远远,我先回去了。”
“哎呀。”时远撒娇,“萨若,你陪陪我嘛。说好了,你们先聊,我洗洗手换个衣服就出来。”她笑着跑开。
他向我伸出手。“你是远远的朋友是吧?我是远远的远亲近邻。我叫乔安。”
“你好。”
是日,我第一次遇见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乔安。也许是第一眼的印象过于强烈,又或者是即视感作祟,我觉得似乎认识他已经很久了。
他是那种才二十余岁已经极之成熟兼具知性与感性的男人,不似学校里的毛头小子,不解风情之余还楞头楞脑。他不然,体贴,温柔,言谈风趣。时远那么挑剔的人,也经常被他惹得哈哈大笑。
渐渐走成三人行的局面。我时时有电灯泡的感觉,时远和他熟到几乎没有隐私的地步。我却完全不了解乔安,只知道时远口中的他。
“他,才傻,小时候洗澡差一点淹死在澡盆里。”
“我连他屁股上有几颗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考大学那年真正辛苦,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的时候肯走出来,其他时间都不理人的。”
“上大学他可风光了,英文系的女生,嘿嘿!”时远一脸你知我知的表情。
我除开边听边笑,并没有参与感。名牌大学英文系的高才生与杂牌大学中文系的黄毛丫头,我有自卑感。
“她总喜欢说这些无聊的事,揭我的老底。”乔安做一个掐死她的动作。“萨若,我们不理她,你千万不要学她,长舌又无聊。”
我笑。想学也学不来。时远是灿烂的青空,我是微雨的彩虹,两种天气矣。
“她分明该多学我才对。一天到晚温吞水似的有什么好?”时远问。
他拍拍时远的头,“萨若似温吞水,你便是开水。温吞水有温吞水的好处,最起码夏天喝起来不用再兑凉茶。”
时远瞪眼睛,旋即笑。“嘿嘿,等到冬天的时候你就知道没有开水的苦处了!”
连我都捱不住笑,话题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子了呢?
乔安一手揽住时远一手搂着我。“都一样,都是生活的必须品,不分上下。”
我垂下眼帘,时远则嚷嚷,“我哪里说要分上下?”
不分上下?又何曾比过?我早已经败下阵来,输给他们共有的时间。
光阴就怎么飞速流逝。
我自知掩藏得很好,从没让时远或乔安发现我的秘密:我爱上了乔安。
我嫉妒时远可以和他那样亲昵无间,但没勇气向乔安表白,怕破坏一切,是以宁愿就维持目前这样三人行的局面吧。
直到那一天来临。
“Dartmouth College已经接受了我的入学申请,最晚七月我会去那里。”乔安淡淡地宣布。
“啊,恭喜,你想去已经好久,终于得偿所愿。”时远马上拥抱他。
达特茅思?于我简直是另一个星球。他,却要去彼方。
“咦?萨若,你不替乔安高兴?”
“Ah,in the very temple of the delight,Veiled Melancholy has her sov’reign shrine。”他深幽的眼光以不同以往的专注落在我的脸上。
刹那间我恍遭雷殛,他说这句话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还是只是无心之语?
“欺负我这个美术系的,明知我的英文烂得一榻胡涂,听不懂,请说中文。”
他看我一眼,才转向时远,“我说那里可说是求学者的殿堂。”
撒谎!他为什么不译给时远听真正的意思?我不得而知。
“那我们去庆祝一下!狂欢一夜。”时远建议,“不醉无归。”
“你明天不用上课?”他问时远,同时看着我。
“少上一节课不要紧。”时远笑,“我和萨若替你举行非正式的饯行派对。”
“萨若,你呢?”他浅浅地问,眼底有看不明白的忧悒。
时远冲我拱手又努嘴兼挤眼。我点头,看一眼少一眼了,或许再见已经恍如隔世。
“你们等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出发。”时远象个要出游的小童。
客厅里只剩我与乔安。
“想——去哪儿玩?”他欲言又止,轻轻咳嗽一下。
“随远远的意,她比较知道哪里好玩。”我微笑,“她没有学传播实在埋没了她敏锐的时尚嗅觉。”
“说得她象只小狗似的。”乔安忍不住挑眉。“远远知道你可以这样犀利吗?”
我状似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不,她或者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我都是听众,处在录音键状态。”
“就是这个表情,”他叹息,“你应该常常保持这样的表情,十分活泼生动。”
“我换好了,走吧。”时远走出来,一袭Cashmere连身裙,很娇俏优雅的样子,一扫平日埋头作画时的随性。
“才四月份而已,小心别冻着。”乔安宠溺地拨乱她的头发。“我可是提醒过你了。”
“我是无敌女金刚。”时远比了一个我很强壮的姿势。
乔安弯起手臂。“好吧,女士们,我们走。”
时远把我们领至一间很别致的小餐馆。里面摆了十几张桌子围成一个圆圈,中间留出一块小小的舞池,亮着光线柔和的灯,放那种很怀旧的乐曲。有人在用餐之余,相拥着在舞池里跳慢舞,象电影场景般不真实。
“Wow。”乔安笑,“远远你怎么找到这里?”
“听人说的,不过要和相熟的人来气氛才会好。今天是个机会。”
我静静打量这气氛温馨浪漫的店堂,暗暗告诉自己,这不是与情人离别的晚宴,那个要去大洋彼岸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的男人只不过是你好朋友的远亲近邻,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千万别流露多余的情绪。
“萨若,你发什么呆?”时远拉我的头发。
“疼。”我回神。
“没轻没重。远远,你别只会欺负萨若,以后我不在,也只有萨若忍得了你。”
“啊,喝酒。”时远露出例牌傻笑,顾左右而言他。
“别只喝酒,吃点菜,否则很容易醉。”他替时远夹菜,象个容忍的大哥哥。“我可不想背你回家。你长期坐在画室里不思运动,不知胖多少。”
“怕怕。”她吐舌头,“求你去和他跳舞,让我远离他谆谆教诲的荼毒。”
他温柔地望着我,“萨若,请。”
看着他伸向我的宽大手掌,我几乎有希望时光永驻的冲动,在他的手心中停驻,是我一生的向往。
“去去去,跳舞去。”时远推我。
“好,我去,留你这个酒鬼喝死算了。”
乔安搂着我在无人的舞池里缓缓地舞动,他的气息徐徐地拂在饿的颈侧,有些许痒,些许温热。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他用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喃,“Love me tender,是爱情的真谛。”
我稍微拉开与他的距离,仰头看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下巴上有长了一天的青色胡子,光线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独特的阴影。
“萨若,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太息,复又微笑。“我应对活泼似远远的人,自若轻松。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你。你的武器实在太厉害,只要你沈默微笑以对,我的任何话语就成了多余。”
我垂下眼睑,将头脸埋在他的肩上。我还滴酒未沾,怎么先已醉了?连幻听都出现了。
“萨若,我们交换舞伴。”时远不晓得什么时候和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涉入舞池。
“好。”我松开自己的手,将乔安推向近在咫尺的时远。
高大男子轻轻接过我的手。“你们是朋友?”
“谁?”我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望向拥抱着笑成一团的乔安与时远。
“时远。”他冲我眨眼,“我看得出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远远。”我笑了起来。“你们是朋友?”
“或者很快会是恋人。我是李远雷。”
我诧异他的自信,但——自信有自信的好处,最起码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怎样争取。
“你喜欢远远。”
“是,她象个光源。”
谁说不是?乔安在我眼中,也是一道光源。
音乐告一段落,我们坐回位子。时远喝酒似喝水,看得我们摇头。“喂,远远,你的志愿是画圣,不是酒圣。”
“偶一为之。”她显然再喝下去就醉了。
“随她去。”他摸摸她的头。“萨若,你要不要喝一杯。”
“好啊。”我拿过酒杯,冲他致意,“祝你一帆风顺。”
“谢谢。”
在酒与音乐之中,我放纵自己的眼与心,深深凝视他,牢牢记住他。时远已经醉了,吃吃咯咯在和高大的李远雷讲话。
乔安与却异常清醒,他执起我的一只手,将掌心朝上,另一只手的手指在酒杯里沾了一沾,在我的掌心慢慢写字。
酒精在空气中迅速挥发,带走掌心的温热,我却整个人都似灼烧了起来一般,他在我的手心,一字一划,写着,我、爱、你。
“为什么?”我轻轻问。
“你看过雷诺阿的少女吗?美丽而优雅,淡淡的忧郁。这种感觉,用言语无法表述。爱情,没有为什么。一见钟情。”
“为什么等到现在告诉我?”
“我就要离开你了。如果我现在还不告诉你,恐怕再也没机会。我不想后悔一生。萨若——”
“不要说!”我喝止他。“我们都喝醉了。你只是要离开你熟悉的人事,去陌生的彼方,所以你想把握住你所珍惜的。你怕去国之后,你珍爱的人事物不再,想趁现在抓牢。不,千万不要说出让你后悔而我遗憾的话。”
“萨若,你是只鸵鸟,”他笑,“一只过于优美的鸵鸟。”
是夜,我们都喝个烂醉,连怎么回家都不太记得。
那夜之后,时远开始和李远雷交往,乔安准备去国事宜,我专心做学问,渐渐三个人不再凑在一起。
七月,乔安飞赴新罕布什尔。我没有去送行,安心坐在考场里作文章。
考试结束,时远来找我。
“乔安走了。”她有点失落。“我把那幅半裸的亚当送给他,他非常奇怪地说,我替我的夏娃谢谢你。”
是吗?我仰望天空,我二十一岁的夏天,就这样在浅浅的忧郁中,开始了。
“萨若,你发呆太久,出了什么事?”时远敲敲我的桌子。
我细细看时远,在李远雷苦苦追求了她六年后,终于肯进教堂。两年的婚姻生活,使她沉静了下来,当年飞扬活泼的远远,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在岁月深处了。现在的她,是李远雷的贤妻,李时珍的良母,不复彼时的粗枝大叶。
“我今天在地铁站见着了乔安。”我不瞒她。
“乔安,他回来了!”时远惊喜。“太好了。萨若,约个时间大家聚在一起。”
我太息,恐怕已经世事全非。他去国伊使,还有消息,渐渐没了音信,不知他现在已是什么情形。
“萨若——”时远迟疑一下,才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乔安要走之前一段时间,你和他都怪怪的?是不是我喝醉酒的那晚——”
“事隔多年,我都不记得了。你的想象力不要那么丰富才是。”
时远轻轻喟叹。“萨若,我以为彼时那么彼此都有些许喜欢对方,虽然乔安没有说过什么。可是从他对待你的态度,我可以看得出来他极之在意你。否则以他的性格,断不会那么无聊没事陪两个女生闲逛。我也知道你的性格十分温吞,是以才没有多说什么。不然以我的为人,会不语旁观?”
我瞠目,“远远——”
“我不是粗心,只是不拘小节。”她握住我的双手。“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你们幸福。”
我微笑,“远远,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年了,或许人面桃花皆不同,我也不肯定这次重逢以为着什么。不过,相信我,如果幸福来临,我会紧紧抓住不放,用尽全力!”
时远与我拥抱,看得老编在一旁频频咳嗽,不知我们又上演哪一出悲喜剧。
下班回家推开门,客厅里坐着一家老小,还有——乔安。
“啊,小若下班了。你们聊,我们有个饭局。”父亲一声令下,一家人走得干干净,只剩我同他。
乔安似看出我的窘迫,向我伸出手,“萨若,来这儿坐。”
“这里是我家。”我提醒他兼且努力让自己平静地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
“我知。”他微笑,“我喜欢你现在的表情。”
我怀疑地坐在他边上。我的表情有什么值得他笑得春光灿烂?
“你怎么会来?”
“你不欢迎?”他挑眉毛,眼里闪过一抹光芒。
我摇头。早上遇到他还不是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怎么一转眼已然变成如此场面?
“告诉我你为什么至今仍然单身?”他趁我不注意抓起我的手合在他的掌心里,象捧着什么宝贝。
有一刹那我几乎被他迷惑,但——
“你怎么知道我单身?你又怎知我没有爱人?”
“中午,远远打电话给她母亲,她母亲打电话过我父亲,我父亲又联系我。”他慢吞吞说,“我又至电远远。”
“这么复杂。”我皱眉。原来是时远,她担心我罢?
乔安将我一点点拉向他的胸膛。“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为什么?”我不解。如今的我并不比八年前美丽温柔,二十九岁虽然不老,但心态已经十分之沧桑,再过二年怕是真成老处女了。
“彼时你总似一盏温水,任你来去,我自八风吹不动。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无法搅动你心底的一池春水,就连我要走之前向你的真情告白,你也理智地分析为该死的醉言。你以为我那么没酒量?你呀!担心什么呢?远远么?我要喜欢她,老早就喜欢了!”
我看着他的侧面,他不是那种长得性感的男人,只是言行举止之中隐隐散发出成熟男性的魅力。简单如我,十年前亦已经发觉。
我忽略乔安已将我揽进他怀抱的事实,温和地笑了起来。担心什么?
“我自卑,自以为配不上,能以朋友的身份和你相处于我而言,已经是种幸福。没理由向你说出我喜欢你。何况,彼时尚不流行女追男,借我胆子也没有嘴。”
他突然紧紧抱住我,将头埋在我肩上,声音闷闷地传来,“八年,终于听到你说一句喜欢我!等待的时间长则长矣,但总算犹未晚也。萨若,嫁给我。”
我恍遭雷殛。这决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的重逢。他仍单身,因为某种原因。只是,我可以自恋得以为是为着我的缘故么?
“萨若,以前你是小女孩,总似个小兔子般闪闪躲躲。我也不知如何应对沉静似水的你。明明看见你追随着我的眼光,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小心翼翼地守望,直至我要离开。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害怕离开你,再见,一切都已经成为往事。其实我不应该在那时候告诉你我爱你。可,我的心战胜一切。我没能保守秘密,然你拒绝相信我。我一点要你等我回来的权利也无。
“留学多年,我也在那边认识了颇多女性。可是,没人有你那抹温和美丽的微笑,也没人有你掩藏在柔顺之下的犀利。”
我吸吸鼻子,我对他的爱恋,不知不觉地走了十年,最终可以修成正果了吗?
“告诉我,为什么至今单身?”他的问题又回来了。
我深呼吸,然后拉开与他的距离,正视他的眼,笑:“我很懒,付出了感情,懒得再收回来,懒得再另觅能使我脸热心跳肾上腺素分泌增加的异性,懒得忘掉往事。所以,单身。”
乔安的眼亮亮的,他伸手抚摩我的脸颊。“狡猾,这怎么能成其为理由呢?”
“那么你呢?为什么?”我反问他。
“那是因为我——由始至终——深爱着你罢。”他从身后摸出一只纸包交给我。
我拆开纸包,眼泪终于涌了出来。是时远画给他的半裸亚当。
“当年远远送给我的时候,我告诉她,我替我的夏娃谢谢她。她不知道,在她的画室初见娇羞的你时,我已经遇见了我今生的夏娃。现在,它是你的半裸亚当了。”他再次求婚。“萨若,嫁给我。”
我哭得泪眼朦胧。“我要考虑,结婚是很累的事,我——”
乔安打断我。“你可以懒在一边,甚至再懒几年也没问题,一切交给我就好。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做——”
他吻住我,全不在意我的眼泪鼻涕。
画中的亚当冲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