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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连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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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收拾了东西,李守贵带着侍从们拆了帐蓬,正要打包装上马,忽然听得远方一阵马蹄轰响,看样子似有千军万马,朝此处奔腾而来。
胭脂大惊,回头看着李守贵颤声问:“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月亮山虽然是嵬名山遇的老营,却不过都住些老弱妇孺,如果元昊要派人来抓的话,来个千人队也差不多了,可如今这马蹄声听来,却是起码有几十个千人队的声势似的。
胭脂挥手令众人上马,心中警惕,如果不是元昊派来抓嵬名山遇的人,那么忽然出现这么多人,可是大有问题。
但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前面已见烟尘滚滚处,旌旗招展,万骑蜂拥而来。李守贵眼尖,早已经看见了旗号,道:“夫人,是兀卒的人马!”
胭脂也已经看清,不禁目瞪口呆:“他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就算是踏平月亮山,也不用了这么多人啊!”
说话间,但见队伍来得近了,但见当先一队人马,前面两名旗手开头,有侍卫步卒张青色伞盖相随,青伞下那人骑着一匹骊马,身着白色长袖王袍,头戴黑冠,身佩弓矢,双目炯炯如电,正是元昊。他身后紧相跟随的,却是野利仁荣。身后更是无数旌旗,铺天盖日而来。
队伍到得近前,停了下来。胭脂迎上去行礼,元昊见是她,皱眉道:“你怎么会在此?”
胭脂眼前浮现火光熊熊中独孤氏样子,心中忽感酸楚,反问道:“兀卒亲自带兵来抓嵬名山遇吗?”
元昊抬头望了望山上,山顶上焚尽的大寨边上,草木都变为黑色,情况一望而知:“他们已经不在了吧?”
胭脂也看着那片废墟:“山遇走了,可是老祖宗她——”
“老祖?”元昊皱眉道:“老祖怎么了?”
胭脂不自觉地握紧了手:“老祖——老祖宗她不肯背井离乡,引火自焚了!”
“什么?”问出这句话的却不是元昊,而竟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野利仁荣,他也不多话,立刻将马一带,纵马冲上山去。
胭脂也连忙上马,追了过去。
元昊看着两人上山,脸色一沉,举手止住众人,自己也跟着纵马上了山。
废墟前,野利仁荣看着仍留有黑烟的断壁残垣,默然无语。胭脂跟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站着。
野利仁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这才跪了下来,向着大厅正中方向,全身心地伏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得很缓慢,很凝重。
磕完头,他站了起来,转头而去,也没有看一看胭脂,这中间,也没有理会先是跟随而来却早已经离去的元昊。
胭脂跟着野利仁荣下了山,此时已经天近黄昏,一行人就在月亮山下安营扎寨。
月色升起,胭脂在野利一族的大帐中,问野利仁荣:“大哥,我们明日回兴庆府吗?”
“回兴庆府?”野利仁荣诧异地看她一眼,这才回省过来,她并不知情,摇头道:“不,我们不回兴庆府,兵马直发延州城。”
胭脂大惊:“延州?那是大宋的地方啊!”她想了想便觉得浑身发冷,这数万人马,原来并不是来追击嵬名山遇的,而是居然要去跟大宋开战:“现在就跟大宋开战,不是太危险了吗?”
“我们不是跟大宋开战,”也许这个计划在当初是如何地绝妙好计,但是此时却因为独孤氏的死,令得野利仁荣的脸色阴沉:“我们只是追辑叛臣嵬名山遇,当日德明王在世时,曾与大宋有过和议,大宋承认我党项合法的王位传承,不会再起图谋之心,更不会收降纳叛。如果大宋收容了嵬名山遇,那就是大宋方面毁诺。我们只是追击嵬名山遇,遭遇大宋某些将领的擅自攻击,被迫还手自卫而已!”
整个事件从一开始就是阴谋,从元昊回到兴庆府时,一张网就已经密密布下。嵬名山遇身为王叔,诸兄弟执掌左右厢军,素有威望。如果仅为贺兰山会盟时的冒犯而杀了他们,不但会令得各部族生起同仇敌忾之心,而且对各州军心的影响也是极大。
因此,从元昊警示嵬名惟序开始,到秘密派诸人去各州接收山遇的兵权等行动,无不是一步步紧逼着山遇,让他一步步无路可退,让他先行动,让他先出手。
山遇只有两条路可走,一就是带着他的左右厢军跟元昊开战,或者是逃亡。只可惜山遇不是元昊,当年元昊遇到母亲卫幕氏要掌控大局的时候,宁可扔下已经牺牲两万兵马的青唐城不要,宁可冒着打内战的后果,也要起兵开战。可是山遇却不敢,首先他不敢面对这种后果;其次真要跟元昊开战,他绝对没有必胜的把握,而元昊的性格是不会跟他割据而治的;而且当真决战的话,作为王位继承人的话,元昊也远比他更能够得到各部族的兵力支持。
他要出走,要么投奔大辽,要么投奔大宋。所以,当元昊要打算对山遇下手的计划,被巧妙地泄露给了兴平公主之后,才有了兴平公主私约山遇在戒坛寺的见面,也从而切断了山遇逃奔大辽的路。
就在山遇离开兴庆府之后,元昊等兴平公主发动宫变之时,将辽国的残余势力一举击溃,这才点齐人马,以追捕嵬名山遇的名义,先经月亮山,摆足声势,这才浩浩荡荡,沿着山遇奔宋的路线,直取延州。
一箭数雕,这个计划,本就出自于野利仁荣的谋划。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独孤氏以自焚的代价,将他筹谋运营,俯视天下的心情,打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