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骗人的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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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魏-5
第一次见到人类时，我也好奇人类在注视我时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又是否会和我一样对眼前不熟悉生物的存在而感到痛苦、不解或迷茫。
如果我能知道他们注视时的真实想法，我或许会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如果我能认同他们的行为，我大概会明白自己的内心，知道该怎样保持住我们之间互不打扰的距离。
如果我也能正常地长大成人，内心自然不会变成扭曲的模样。
但我只能在心里默念，那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想法，愚蠢得令人发笑。
我怎么能知道他们那天生出来的脑子里装着的思想呢！变化多端的人类又怎么会愿意来理解我的烦躁不安呢！
所以两者之间注定无法和解，就算我单方面想告诉他们我绝对不想再杀人了，也是不行的。
因为那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既然如此，我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只能定义为“互相欺骗”的合作者。
想到这里，我便觉得命运真是不公平。
为什么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人，而我却要小心谨慎地蛰伏起自己的手脚，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恨意，那是过去积攒下来的东西。
——我对人类的恨意，我对我自身的恨意，我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我对一切让我感到不快的事物的恨意。
——不幸的人格、破败的残躯、折损的品质。
我的核心元素啊！自幽深中诞生，便无法不摆脱其影响，怎么能妄想自己可能逃避掉它的控制呢！
人类根本不知道承受【特异点】的痛苦所在，而我既要被异能力仇恨，又要被人类厌弃，连我自己也不喜欢我自己。
尽管这连绵不绝的负面情绪不是我想要的，可我没有办法改变分毫。
不是我在控制一切，是身边的一切在控制我。
那头被囚禁在这具身体里的魔兽，它大概嘲弄了很久。
——多么可悲、可笑、可怜、可恨的命。
暗自叹息，仍要面对现实。
面对这些人好奇的、炙热的、流连忘返的视线，我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现状，一再提醒自己别冲动过头。
将这份恨意强制遗忘于脑海深处后，我有些累了，而围观我的人不会知道我心中的苦楚。
他们隐晦于暗处观察得出结论，稀稀疏疏的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忽然，我听见一些人的笑声、奚落声。
在灯光下，与我共处一室的人说：“他可真狼狈，大概是乡下来的吧！”
“谁说不是呢！看看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种人居然出现在巴黎。”
“我看，不过是个穷酸的小白脸。”
“有道理，这年头但凡有几分姿色的人都喜欢那么干，出卖身体，换取温饱。”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人，骨子里散发着贫穷卑劣的味道，臭不可闻。”
“都是因为这些不堪的人才导致那么多人得病，我亲眼见到一个男的皮都烂了，还在卖笑。”
……
这群不要命的蠢货。镜子前我看着其他人的身影，微微眯起眼。
难道他们眼中我是什么好人吗？
我可不会容忍那嘲弄声继续下去，而且我还要他们付出代价。
当我刻意泄露出尸山血海磨炼出的杀气时，蕴含丰富感情而发出声音的人无一例外都闭上了嘴。
这间房间里的人类可太弱了，他们站在原地就像被人拦腰砍断的树桩子。
身体本能会提醒他们死亡逐步靠近，我看到他们的表情僵硬了，像一只只濒死的动物一样动作凝滞。
我绝对不会轻易饶过刚才说话的垃圾们。介于我贫瘠的骂人词汇，他们荣获【垃圾】的称号。
根据声音的来源锁定位置，缓缓转过头面向那处。
曾经死在我手里的人没有一个不畏惧我，那是弱者的本能表现，他们也不例外。
原本站在另一面全身镜前窃窃私语的几个男人大气都不敢喘了，视线与我相撞的一刹那，错愕惊慌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恐惧绝望，浑浊的眼睛瞳孔放大，并且神志涣散。
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半张开的嘴里再也吐不出来，身体渐渐开始颤抖至跪下。
他们的嘴脸看起来可真是丑陋，扁平坍塌的五官，矮小粗胖的身材，就像是一块粗糙暗沉的石墩子一样。
有一点他们没说错，我不会是好人，十足的大恶人。
如果不是巴黎那伙人干掉牧神，他们大概也活不到自然死亡那天。
我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看着他们神志变得恍惚，不动声色地收拢杀气。
看看！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是因为什么来着？
是他们都闭嘴了！
看起来，和我并无关系，实际上，也没法定罪，但有人知道真相，我的搭档会知道是我干的坏事。
“他们怎么了！”店里有人察觉不对，猛然惊醒，他们发现了那几个宛如精神失常的男人。
有人捂住嘴巴，慌不择路地逃离，剩下还有不少人似乎真的迈不动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事情，周身散发着紧张又焦虑的情绪。
别怪我太狠了，要怪就怪他们的嘴巴说不出我想听的话，也怪他们自己心里有鬼。
反正！又死不了，比起我所经历的事情，他们这些算什么啊。
一时之间，脚步声哒哒哒地在我的耳边响起，压抑许久的心里得到一丝安宁，纾解了不少郁闷。
人类很怕死，不是每个人都和兰波一样无所畏惧。他可太奇怪了，难道他没有在乎的东西吗？
只有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才不怕死，可他明明会为了国家奉上自己的生命，如果有一天他的国家毁灭了，他又何去何从呢？
我的想法有些恶毒，我在诅咒他国破家亡，他不知道自己的搭档是这样毫无原则的存在。
如果他知道了，应该后悔没有在遇见我那天杀死我。
这时，兰波匆忙赶了过来。
他腿长，步子还快，眉宇间一片冷凝，眼中透露出阴郁的感觉。
老板跟在他的身后，摸摸翘起的小胡子，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
我不禁走神看向兰波身后的人，这人的神经可真粗。
而兰波几乎一瞬间来到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腕急切地往外走去，边走边小声嘀咕道：“这下真麻烦了。”
兰波这样说，我却毫不在意。
麻烦的事情从来不会减少，但有人跟着一起痛苦，我会高兴的。
他很用力地拉着我离开，我们好像那些逃跑的人，但他是真的想逃避现实，不愿接受我干的坏事。
我甚至有工夫去听身后的老板发出恼羞成怒的抱怨声，“你们几个怎么回事！”
“嗑多了犯病也不能在我的店里发作啊！赶紧出去！出去！一定是你们吓走了我的客人，上帝啊！我看见你们就生气……”
走出店门口时，我听见店里传出来人放松后的喘息声，以及他们和老板的说话声。
“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要死掉一样？”
“我、我也是……店里是不是有脏东西啊！”
“吓死人了，他们怎么了，难不成作恶多端被上帝惩罚了？”
“还是送医院吧！”
“扔出去，难道我会怕他们几个！”
……
兰波急匆匆地拉着我离开，剩下说了什么我就没听到了。
走了有那么远的距离后，兰波松开我的手。
他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他们只是普通人，你刚才做得足够吓死他们了。”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还在被观察的阶段，你怎么可以去恐吓群众。”说到后面，兰波压低了声量，“难道你想回去吗？”
我抬头看着他隐隐发怒的模样，毫不悔改道：“所以呢？你想怎么办？”
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轻轻松松地将问题抛回去给他。
我又不是死人，难道谁都能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羞辱我吗！
想看就看，想不看就闭上眼，当个聋人，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恶意中伤，但我脾气很坏。
兰波压低眉头，直接问道：“你是因为他们的话而感到愤怒了，对吗？”
他补充道：“我能理解被人侮辱的心情，但你要明白，他们不过是这世界上亿万分之一的蝼蚁。你轻微地抬抬手，他们的生命就没了！”
接连不断的发问与提醒，我仰头凝视兰波，看看他给我找的合理解释，我都觉得自己被包容了，“这种人活在世界上有什么用？”
我可不要兰波这样息事宁人的态度，如果他真的为我好，那么就该帮我才对。
如果他真的为其他人好，那么就不该让我出现在那些人的生活里，我不可能永远顺从，我的耐心仅此可见。
兰波完全不接我的话，“你是因为生气才那样做的对吗？”
充满恶意的心脏活跃起来，我对兰波认真地说道：“对！我就是生气了，我也知道我不该那么做，但是我还是那么做了。”
“不如你去告发我吧！”这句话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推向不可控的深渊，我还在继续，“这样说不定就能顺利解除和我的搭档关系。”
“你的表现本来就不适合成为我的搭档。”我根本不想要搭档，一个政府安排的伙伴能算伙伴吗？
他的眼里只有他愿意接受的人生，他不在意别人的嘲讽，哪怕自己的行为举止会被人唾弃……如果他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就算，毕竟骂得对，但他不是。
兰波被我怼得语塞，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坦诚相待，更没想到组织给他的任务第一天就要以失败告终。
看到他不如意，我的心情便有些畅快，挣开他的掌控之中，扭了扭红了一片的手腕。
但很快兰波就平静下来，字面意义上的平静，从容不迫。
他低下头，深深地看着我，千言万语化作永恒的宁静。
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是要抛弃我吗？还是继续执行这个艰难的任务？
我感到了一阵阵的快乐，这种快乐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可能是打乱了他自以为是的计划，可能是我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能我实在不想和他继续下去了。
一味乖顺地配合只会让我们彼此走向更加矛盾的境地，归根结底我们性格不合啊！早晚会在执行任务中出事。
换个人，我不介意看着他去死，至于对我的惩罚，搭档实力不济，死了难道还怪我。
顺便我想看看别的，看他露出真实的一面，生气、冷脸、动用武力……他的底线在哪里呢？
他会沉默多久才能接受现实我不管，只是离开牢笼的第一天，我就惹恼了我的搭档，大概又要被关进去，但是我不后悔。
至死方休的恨若能轻易消散，那又算什么恨，不过是没被满足的不甘心罢了。
“我觉得你没有和我说实话。”兰波忽然开口，“你真的是因为他们说你坏话才生气的吗？”
我冷声道：“当然。”
兰波眨了一下眼睛，说出了和我截然不同的看法，“你撒谎了，你不是因为他们说你坏话才生气的，你是因为别的原因，和我有关。”
他抿了抿唇，有些纠结地看着想翻白眼的我，解释道：“或许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但我觉得你在为我感到不值。”
我说：“你这就是自作多情，你比我更加需要去看看脑子。”
*
兰波察觉到发生什么时已经晚了，他习惯了忽视别人的想法，理所应当的以为某人不在意这点小小事情。
该死的人活不过冬天，他从不为没意义的付出精力，更没必要在乎别人的无端臆想，打击报复没必要放到台面上，私下也可以，保持干净的心情。
毫无疑问，他可以，他不可以了，这很奇怪不是吗？
比这还难听的话，貌似也有人当面对他说过，可是那时候他平静得仿佛从未在乎过任何人。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兰波从少年眼里看到了冷然面具下隐藏着的对他的情绪——怜悯。
兰波百思不得其解，他当然可以用这件事拒绝上级的安排，回到过去的生活里去，可很不甘心啊！
他好不容易做好建设愿意接纳一个人成为搭档。
这已经不是任务失败那么简单了，他此刻放弃，就彻底失去探究答案的机会了，他得弄清楚原因，确定自己猜想是否正确。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骗人的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