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倒计时》杨尘微

18、终章

　　手术室的灯光熄灭了，一直掩面垂首的沈逢安终于抬起了头。

　　她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白觐和医生还没出来，最先出来的是戴着呼吸面罩的白母，她还在沉睡，时常拧紧的眉头松开了，好似了却了一桩心愿那样沉沉地睡去了。

　　她一出来沈逢安就迎了上去，医生和她沟通了情况，告知还需要后续观察。

　　沈逢安提前找好的护工陪着医生将白母送回监护病房，沈逢安则留在手术室门口，继续等待白觐出来。

　　又过了半小时，唇瓣泛白的白觐终于出来了。她躺在床上，紧阖着双眸，面色很差很差。

　　见到她的那一瞬，沈逢安一直抑制着的情绪一下迸发了，她和医生一起推着白觐，视线紧紧追随着她。

　　医生和她说了什么，她没怎么听清，等到医生重复到了第三遍沈逢安才回过神。

　　她望着医生，眸底的震惊和忐忑逐渐为欣喜所取代。

　　医生告诉她，手术很成功，但是剩下的得靠白觐自己来熬了，当然他们也会尽全力。

　　白觐这回要推向重症监护室，沈逢安被隔在了玻璃门外，等到医生和护士出来时，她一一向他们鞠躬道谢。

　　走廊再一次静下来时，沈逢安贴着玻璃，凝望着病床上的白觐，看着她周遭那一圈监护仪器，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这不过这一回是高兴的。

　　白母的情况也还不错，虽然冒了很大的风险，但结果并没有最初预计的那样糟糕，一切兜在向好发展。

　　这一回，上苍好似真的眷顾了她们。

　　沈逢安摸到了长椅坐了会，等到护士递来纸巾将她劝走才恋恋不舍地再次回望了一眼白觐，这才舍得离开。

　　再过几天，等到白觐情况稳定了，她就可以“全副武装”去重症监护室陪一会她。

　　沈逢安期待着，盼望着，脑海里盘旋的都是白觐康复后的模样。

　　只不过，白天的她虽然多数时候都在压抑着兴奋，晚上睡着了做的梦却都是相反的。

　　她梦到过白觐的情况迅速恶化，甚至梦到过白觐的墓碑，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安慰自己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白觐说得不错，她确实很快从最初的兴奋转为了后续的焦虑和忐忑。她只能反复地阅读白觐写给她的信来舒缓情绪，她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等到了可以进入重症监护室的那一天。

　　病倦的白觐瘦了太多了，瘦得颧骨突出面颊都有些凹陷了。她已经醒了，但是身上还是戴着各种监护仪器，整个人精神很差。沈逢安连稍稍用力握住她的手都不敢。

　　她的情况反反复复，和病魔抗争并不轻松，有时候白觐也会落于下风。她们凝望着彼此，好似在给彼此打气，又好似在劝慰彼此。

　　两个人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分别的多数时候她们都很煎熬。

　　等到了白觐转出重症监护室的那一天，沈逢安整个人像是被磨去了一层皮，苍老了好几岁，年纪轻轻就生出了白发。

　　普通病房里，白觐光是看着她就会掉下心疼的眼泪。

　　她尽心尽力照顾着白觐，每天也会去看看白母的恢复情况。

　　她们依旧瞒着白觐，可冰雪聪明的白觐却从医生哪里套出了真话。

　　沈逢安不知道她们母女是怎样沟通的，只知道憔悴的白觐是肿着眼睛由护工推着从白母的病房出来的。

　　她们都在康复，像是创造了一个医学小奇迹。

　　夏天悄然而至，窗外葱葱郁郁，阳光分外明媚。

　　病房里已经需要开起二十八度左右的凉空调了。

　　白觐借着沈逢安的力撑在窗户面前，同她并肩而立，观望着窗外的风景，唇角微微上扬。

　　“夏天了。”白觐呢喃。

　　“第二个夏天了。”沈逢安轻声附和。

　　“再过两个月，我们应该可以去看海了。”白觐说，“我要光脚丫踩沙子，之前还没有试过。”

　　“你之前不是老说幼稚吗？”沈逢安回眸看向她恢复了气色的侧颜。

　　“现在不觉得了，只觉得什么样的体验方式都很新奇。”白觐回望她。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沈逢安低低道：“但是我不想答应你。”

　　白觐抬眸，眼底流露出些许诧异。

　　沈逢安莞尔，像是见到鱼咬钩那样开心：“你还得再好好养小半年，等到彻底康复了才能出门。”

　　白觐不情不愿的“嗯”了声。

　　沈逢安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说话语调微微上扬：

　　“你急什么，我们还有好多个夏天。”

　　这下换白觐唇角上扬得更高了。

　　“是啊，还有好多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