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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看上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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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验室出门,江煊婉拒师弟的盛情邀请,直言自己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却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收到导师的电话。
老黄的消息不够灵通,前不久才知道江煊被卷入男女纠纷,第一反应不是指责,而是欣慰于爱徒在立业之余终于生出一份成家的心。
唯一的缺点是,听起来所托非人。
“……失恋了也好。小江啊,你导师我年轻的时候埋首科研,也喜欢过一位叛逆女神。当时年少轻狂,那叫一个如痴如醉……”
江煊嘴上应和,心里却憋着股笑意。
要是程梦真知道她和另一位上世纪的“叛逆女神”相提并论,恐怕要从地下室的沙发上跳起来,再因为尊老之心悻悻地坐回去,嘴里嘟囔“我才没有这么中二”。
畅谈过失败的初恋,再分析一番自己这位前途大好的弟子身上密集的优点,老黄慷慨激昂:“小江,你听了为师的宽慰,心里有什么想法?”
“黄老师,她真的不坏。我也是受了您的栽培,没有您说的那么好。”
可惜老黄只听进去前一句,扼腕到长叹一口气,暂时没想到从哪里劝起,默默端起妻子沏的茶喝上一口,就连喝水声都有股哀叹的意味。
“小江,你先挂电话吧。”爱徒如此执迷不悟,真令做老师的头秃。
江煊不忘客套话:“劳您费心了。”
越靠近宿舍,喧嚣声越强烈。
江煊平常就不爱凑热闹,更何况这种吵闹十次里面恐怕有六七次冲着他来,他没有理由主动给自己找麻烦。
前提是汪洋没有消息灵通到先人一步,和愈发清晰的歌声一道,硬生生阻拦江煊踏上台阶的步伐。
|黄导-汪洋:[图片.jpg]
|黄导-汪洋:这次战况比较激烈,学妹不仅身怀才艺,还有帮手,正面对上不好脱身,劝你尽快绕行到后门上楼
图片很模糊,但江煊一眼看出坐在椅子上弹民谣吉他的是程梦真。举着kt板的女生没有露脸,但十有八九是楚玫。
|JX:马上去
|黄导-汪洋:?
|黄导-汪洋:[不是,哥们.jpg]
起初,程梦真提出方案的时候,楚玫是拒绝的,因为太傻了。
但最终,她还是捧起了“江煊我喜欢你”的kt板,像植物大战○尸里随着音乐摇摆的太阳花一样轻轻摇晃。那一瞬间,楚玫觉得自己积攒的所有勇气都被用光了。
程梦真有备而来,为今天特意创作了新的歌曲,不过只是片段,也没有名字。
这对她来说很罕见。Remedy的吉他手将“舞台上就是完成时”当作座右铭,却难得的犯了难,嫌这个不好、那个没有美感,跟楚玫面对面练习时练着练着就陷入沉思。
这时的楚玫往往表现得像个资本家:“你又在偷懒?连我都打动不了,你还想打动学长?”
尽管平心而论,楚玫觉得江煊不需要特意打动。
程梦真则会狡辩,说自己不常写小甜歌,也不经常唱出来。
呵呵,你明明就是在不好意思。
楚玫觉得自己看穿了一切。
到最后,直抒胸臆的歌词很少,少到看不出是程梦真为了坦白心意特别创作的歌,很多都是哼唱。
“可以少拍一点吗?”本就不长的一首歌,程梦真唱完以后喝了口水,有点消极怠工,“我倒是能接受,但我旁边这位楚……C同学比较羞涩。她是被我拉过来的。”
仅仅是眼珠子一转,她就又想出鬼点子,准备重操旧业:“你们有谁想点歌吗?我的伴奏水平很在线,可以在‘正主’来之前娱乐一下。”
Remedy的吉他手天生就是调动气氛的高手。一句“少拍点”,真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放下手机,转而面面相觑:真的要点歌吗?
人群中一个男生探出头,眼里闪动着仰慕的光彩:“你是不是救济的Raye?我可喜欢你们乐队了!”
“对,你没认错。”程梦真立马承认,不忘调侃一句,“您可以稍微站远点儿,我这边好事还没成呢,怕人家误会。”
人群中爆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于是,当江煊说着“借过”,走到最靠近程梦真的地方时,她正在哼唱《我梦见梦》。
伴随轻快而干净的拨弦声,就这样在甘美的巧合中完成了一场盛大的呼应。
Remedy演出的时候,江煊每时每刻都在体会这种重复无数遍、却依然让人心动不已的应和,就像大多数救济的铁粉一样,乐此不疲。
但这场呼应是专为他而来。即便出自一个美好的巧合,然而《我梦见梦》实实在在成为江煊加入Remedy的契机,用多年的古典钢琴功底说话,变成治愈的“牧师”。
尽管,到最后他都没有正式登上舞台。
一曲唱完,程梦真抬头:“这么样?放在平时可是很贵的。”
“牛*!”
“已经加入歌单了!”
程梦真唱得满头大汗,毕竟她是按照陈诗如的音域设计的整首歌,难免吃力。“有空可以来Maria's Kiss吃饭,顺便听我们唱歌。”即便如此,她仍不忘记介绍新顾客,“我只是个弹吉他的,唱歌好的另有其人,欢迎大家审判。”
男生举手:“Raye大人!我感觉跟平时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
喝完水,程梦真将水杯送到楚玫脸边。当然,她死都不肯放下遮脸的kt板,执着地左右晃动。
听到提问,她重新把持住吉他,就像拥抱心爱的娃娃,笑容无敌灿烂:“这个版本是我给一位朋友练习用的,别有风味,也跟我的声乐水平很适配。”
“还有人要点歌吗——”
“我要!”
“我也要!”
反馈如此热烈,程梦真又高兴,又忍不住担忧。“大家量力而行啊,等我心选哥到位了我还要唱给他听呢。”
当然,唯一不忘记的是嘴上跑火车。
不过,无论如何,程梦真都认为这点小小的仪式感是告白的必需品,用来宣布她正式喜欢上江煊,给她无数次的纠结和辩论画上一个圆圆的句号。
含着笑意的男声入耳,混迹在热情的粉丝群体里很和谐,但也在另一个层面变的突出,突出到程梦真不可能任其淹没在人潮中。
“我也想。我想听最开始那一首。”
他是自然析出的晶体,是纯度极高因而存在感难以低估的一簇。程梦真见过来不及脱去实验服的同学,疲惫地从实验楼出来,跟朋友兴奋地聊起实验进度。那可不是初高中化学实验就能胜任的难度,需要很多努力,以及一点点、但也最关键的机缘。
江煊就这样出现。
他应该是刚刚才到,对吧?程梦真不太确定,表情如临大敌。
毕竟她喜欢他,似乎就该第一时间注意到这张不俗的脸蛋。
但事实是,程梦真不务正业许久,沉浸在跟新晋歌迷的互动之中,并且对他们日后成为铁粉满怀信心。
——拜托,他们得听听诗如的歌声。还有陈哥的鼓、Chris的无声乐器(此刻的程梦真仍然不忘开贝斯玩笑)、姐的键盘。
总而言之,甫一认清心意虽然助长了她的热血,但程梦真依旧是那个容易因为音乐人来疯的程梦真。
她并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江煊,或许还跟他太乐意待在观众席上有关。
乐意到就跟隐身了似的。
当下,心选哥本人的出现引起小范围的嘈杂,还有从来不会缺席的看呆的目光。
“宝宝,你往后退干什么?”
“你是不是傻!正主都来了,还往上凑干什么?”
“这不比你省吃俭用冲签售的爱豆好看?”
“首先声明一句,我没有恋丑癖,不要侮辱我豆谢谢。其次……这位哥确实帅得有些过分离谱哈。”
“我就说吧!”
两个人的距离,如今伴随江煊的靠近不断缩短。
程梦真的紧张程度也在不断上升。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李明月的话,心里冒起一点虚弱的异议:她当然知道江煊长得好。
其实不管美丑,只要程梦真认定的朋友,她既不会挑剔TA的缺陷,也不会将外形当作唯一用来褒奖对方的话题。
手指不由自主挠两下脸颊:“那个、我说啊……大佬。”
只是,忽然意识到漂亮的羽毛是对方向自己求偶的长处,自己也让“绝对不可以”成了空话、吃了窝边草,程梦真感到很不自在。
江煊耐心道:“你说。”
人群中发出“哇哦”的一声。有经验的同学已然手指在下颚轻点,断言“明显有戏”。
“……”程梦真甚至写了稿子,不过没有勇气在除自己的心以外的地方念出口。
因此略带怯意地后退一步,她讪讪地笑,做了个展示的动作:“大——学长,我已经写在kt板上了,您可以自行阅览。”
江煊笑眯眯:“年纪大了,晚上看不太清楚。”
应该说他早就看过了,看得太清楚,一遍又一遍,发自内心不太敢相信答案,但好像也只有那一种终点了。
所以,他话里顿了顿,不像从前那样让人觉得很舒服、一副有眼力见的模样,“你得说,亲口告诉我,不然我怎么能明白呢。”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让程梦真不禁觉得,夜晚的A大怎么这么烫脚,她都要跳起来了。
——跳到墙上去,总之别见人。
“……我觉得我们没必要疏远,可以换一种形式存在。”
“什么样的形式?你怎么定性的?”
“……”
他爽快道歉,“对不起,有点职业病。”
看着江煊这张近在眼前、夹着淡淡疲劳感的脸,程梦真从牙缝里挤出。“在这儿说什么‘对不起’……我是来表白的,才不是为了听你自我检讨的!”
刚说完,人群又是一阵诡异的窸窸窣窣,明明声音不大,却有股亢奋劲儿。
与此同时,楚玫缩在kt板后面,尽职尽责地晃动着,一边为好友的新恋情助力,一边心中纳闷:怎么还急眼了?
“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我看上你了。”
不仅急眼了,还有点土匪气。
江煊微偏过头,提出中肯的建议:“要拥抱吗?”
纸老虎一戳就泄气,马上变成炸毛的猫。“抱……抱什么?!”
“庆祝第一天交往。”
应该是用来悼念纯洁友情的彻底消散吧。程梦真不太情愿地上前两步,动作有点僵硬。
当江煊虚虚拥抱她,就好像他们还是一对关系很铁的好朋友,程梦真倏忽间放松起来:她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抗拒肢体接触。
他充满温情感地留有分寸,令程梦真觉得舒适,就好像泡在暖水里,而他们只是在“好朋友”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于是,那点不确定的怯意随之烟消云散。
里一圈外一圈的吃瓜群众纷纷欢呼怪叫起来。
而他们手牵着手,好不容易突破一圈又一圈,最终在“歌迷”的热情包围下落荒而逃。
当然,仗义如程梦真,没忘记拉上一边忙于遮脸、一边策划逃跑路线的好友。
楚玫:不,你其实可以放开我的手……我并不想当你们两个的电灯泡谢谢。
抵达空旷地带,她抱着kt板坐在长椅上,最后一点尊严促使着将有字的一面正对自己。
尽管对于充当三个人里的Steven令楚玫不太满意,然而视线转向不远处,楚玫有股农民伯伯看到庄稼成熟的欣慰感。
——程梦真简直像个浑身buff的勇者,直接冲进城堡把王子扛出来,从此happy ending。
“大佬,我有话忘了告诉你。”
江煊垂眸,眼前红彤的饱满耳垂让他不得不花费心力克制想要触碰的欲|望,毕竟他瞬间连借口都想好了,就说是“试试温度”,这可是很危险的征兆。“什么?”江煊问。
好歹是句认认真真想出来的情话。“……你就像R&B。”程梦真自诩厚脸皮,平生却从未如此难为情。
“真好。我给你留下好印象了。”
他展颜,不为平日和各种人虚与委蛇,而是纯粹的愉快,伴随心脏上星星点点凸起的兴奋,就像迟来的青春痘。
不够好看,是激素横冲直撞的结果,但能代表某种情绪不断上涨,直到突破临界值。
他们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相处模式却没变,这一点莫名让程梦真得意起来。
“大佬,我有没有让你心惊胆战?”得到肯定的答复,她自然地对江煊眨一下眼,“因为我已经想通了。不管你使什么招,我都不怕了。”
不仅不害怕,程梦真还要给江煊一点点“颜色”瞧,搅动他那颗自始至终坚定到让人恼火的心。
他莞尔:“不怕吗?”
江煊握住了程梦真的手。如果说逃亡时的意识处于半梦半醒,现在的她清醒的要命,悸动时的反应很诚实——
她回头,鬼鬼祟祟地看向好友的方向。
没看见人影。
握住她手的人,声音在她头顶轻响:“小楚已经走了,应该是有别的急事。”
“……嗯。”
他们就这样,手拉着手,慢慢地在校园内散步。
另一边,成功溜走的楚玫擦擦身上的冷汗,觉得自己从出生至今,从未有过偷感如此重的时刻,不禁感叹:
“唉,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