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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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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念头
季来瑜闻言,作出一副沉吟的姿态,犹疑片刻之后才低声道:“还没,我会尽快去办的。”
话落,他瞄了一眼坐在书桌前的男人。
季国平似有察觉,锲而不舍地追问:“你说‘尽快’是什么时候?”
他眯了眯眼,语气里是浓浓的不满:“就是因为你的耽误,事情拖到现在……你瞧瞧咱们家,成天鸡飞狗跳像什么样!”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将锅甩到了季来瑜的身上,认准了让他来背责。
季来瑜听完稍稍犹豫了一下,只觉得无所适从,垂下眼眸作沉思状。
父子俩默契地不发一语,暗暗较着劲。
正当季来瑜决定开口说点什么,打破僵持的局面时,兜里的手机兀然响了起来。
季来瑜掏出来一看,不料竟是姜越的来电。
分开的这些日子,他们俩约定俗成般地不再相互联系。
季来瑜借口工作忙迟迟没有回家,而姜越也心照不宣地不去过问他到底在忙什么。
季来瑜只犹豫了半晌,不暇思索地摁断了来电。
他的胸口一阵砰砰乱跳,许是出于心虚,之后便不敢再与季国平对视。
好在季国平无心恋战,只是口吻严厉地批评了他的不作为,挥挥手不耐烦地把人打发走了。
季来瑜从书房出来,下楼时发现客厅被帮佣收拾过后又是一番整洁如新的模样。
蔡宛吟哭过也闹过,回到卧室继续号丧。
季博谦自讨没趣,眼见父亲正在气头上,便灰溜溜地躲到房间另做打算。
走出大门,季国平的秘书驱车将他送回去。
车子行驶了大半个小时,沿路上能看见街灯亮起,天色一点点暗下。
季来瑜吩咐秘书靠边停车,他决定打路走回家。
与秘书挥别之后,季来瑜立时调转方向,朝着姜越的家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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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展活动接近尾声,姜越连轴转了一整天,身心俱疲。
下班前老板喊他去谈话,被告知下周需要陪同一块儿去异地出差。
姜越第一次接手这样的任务,六神无主地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有顾虑?”老板见他迟疑,语气强硬:“我记得你上回说出差没问题的。”
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姜越内心叫苦不迭,终于明白什么叫做“钱难赚、屎难吃”。
他神色讷讷地开口应承下来,走出办公室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倦意如同海啸侵袭,姜越多想这个时候能有个人陪在身旁,听他诉说内心的委屈。
攥着手机躲进了卫生间,姜越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季来瑜的号码,他想听一听季来瑜的声音。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他猜测季来瑜大抵又是忙得抽不开身。
花了十几秒收起纷杂烦乱的心绪,姜越出了门,继续忙碌当天未完成的工作。
夜幕降临时,一伙人走出画廊。
同事们相互邀约着去哪里大吃一顿,姜越疲倦至极,无心应付职场社交。
与同事们道过别后,姜越只身一人顶着夜色往家走。
进了楼道,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留心瞥了一眼。
屏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未读简讯,更没有未接来电。
他按捺住满腹的失望,一步步拾级而上,掏出钥匙,拧开门把,转而进了屋。
屋子里黑漆漆的,唯有玄关口亮着盏照明灯。
姜越脱掉脚上的鞋,热汗连同疲惫感蜂拥而至。
他伸手按下开关,“啪嗒——”一下视野内骤然亮了起来。
客厅正当中的懒人沙发上仰躺着一个人影,除了季来瑜还能是谁?
似乎是习惯了这对哥俩就爱出其不意地给人惊喜,姜越连声惊呼都免了。
他挑了挑眉,笑意自唇角溢出:“你回来了?”
季来瑜整个人隐匿在暗色中,稀疏的光影洒在他的长腿上,再由长腿延伸至臂弯以及衣领。
他身上穿的还是出差时的工装,白衬衣黑色西裤,衬衣领口解了颗扣子,裤脚翻折了两圈。
几个钟头以前,姜越还想听一听这个人的声音,想抚摸他的眉眼,亲亲他的嘴唇。
可现在他太累了,又饿又累,燥热的空气将他满腔思念连同汗液一起蒸发了。
姜越提步走近,站在他面前发号施令:“去,给我煮碗冷面吃。”
说完他转头往浴室走,脱去上衣,光着两截膀子冲了个凉水澡。
不多时,水声渐渐止了。
姜越半裸着身子从里头出来,光溜溜的脚丫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
整个过程当中季来瑜一动未动地坐在沙发上,凝视着他湿漉漉的卷发,水流沿着光洁的脊柱沟没入裤腰带。
姜越站在冰箱门前,从中掏出一瓶冰镇汽水,拧开盖子咕噜咕噜猛灌下肚。
解完渴他将空瓶投掷进一旁的垃圾桶,款款行至季来瑜跟前,表情里带着几分天真,问:“傻坐着干什么?”
季来瑜抿着唇没出声。
他感觉到姜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挑逗似的摩挲着那处的胡须,力道时而轻时而重。
姜越似乎心情不错,招猫逗狗似的将他抚摸了一遍,那只不听话的手徐徐向下,找寻目标。
纽扣被一颗一颗有序地解开,露出精瘦的腰腹,接着是皮带的暗扣,“啪嗒——”一声,裤腰也松了。
季来瑜的思绪由此被打断,他如梦初醒,蓦地控制住姜越的手腕,阻止他继续犯罪。
“干什么啊?”姜越自始至终都是笑眯眯地,柔声细气地问他意见:“这么久没见,你不想吗?”
季来瑜的喉结小幅度地轻轻一滚,吞咽的举动果然做实了姜越的猜想。
季来瑜耻于承认摆在眼前的事实,内心却不自觉地因为姜越的靠近又一次屈服。
姜越低头吻住他的唇角,舌尖灵活地如同一条滑不溜秋鱼儿,钻入唇齿当中。
季来瑜有些失控地伸手按住对方的后脑勺,手指没入那一丛微卷的头发,摸到头皮,倏地又收紧力道,薅住他的短发,果断地结束亲吻。
后脑勺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姜越失声尖叫。
他揉了揉那块胀痛的头皮,恼羞成怒地大骂道:“他特么有毛病吧!”
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季来瑜平复下呼吸,良久才冷静下来,低声对他说:“我们谈谈。”
“不做,就不谈!”姜越冷笑着否决了他的提议,下逐客令道:“你回去吧,我累了。”
这人招呼都不打地跑过来,坐在位置上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表情阴晴不定,语气凶狠得像是能吃人——姜越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眼前的情形有点不太对劲。
他们之间确实应该“好好谈谈”。
从决定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季来瑜一直都在回避一个“问题”,眼下这个“问题”摆到了面前,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
然而姜越并不愿意遂人心愿。
姜越知道,在他心里弟弟的事情永远都是放在第一位的,就好比他们相识,季来瑜的初衷也是为了弟弟好。
姜越真的弄不明白,既然他这么在乎弟弟的感受,当初为什么要和自己在一起?
反倒显得是自己在死皮赖脸。
姜越开始不负责任地猜测了起来:季来瑜是不是一边享受和自己恋爱的感觉,一边又背负着背叛弟弟的愧疚——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吗?
季来瑜没料到话题才开了个口子,就被对方驳斥了回来。
他仰头打量姜越的神色,从他脸上的表情,联想到刚才说话的语气,看得出这人是真生气了。
季来瑜这趟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吵架,既然姜越不肯谈,那他愿意等姜越冷静些了,再接着谈。
于是他非常利落地站起身,伸手将腰带和纽扣系了回去。
从姜越家里出来,夜色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季来瑜在路边叫了辆车打算回家,车子没开多久,经过一处绿荫环绕的公园,他认出了那是往日与姜越一同光顾的街心公园。
季来瑜出声让司机靠边停车,穿过斑马线走到了街心公园的入口处。
消食溜达的人们回家了,路灯半明半暗地洒在树丛里,照亮了公园里寥寥无几的几个行人。
季来瑜走了一小段石子路,最后坐在了临湖的一张石凳上。
夜风一吹,把他那乱了一整天的脑子吹得稍微清醒了点。
季国平的法子他是不认同的,更不可能在姜越面前提。
他心知自己对姜越欠缺一个交代,也是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跟姜越坦白,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把事情搞砸了。
至于季博谦那边,还是得找个机会跟他把事情说明白。
季来瑜心想:自己没有偷人,当初在一起姜越是心甘情愿的——哪怕弟弟指着鼻子骂他趁人之危,他也认了,只要他心里能痛快。
话是这么说,可季来瑜转念又想:弟弟的问题好解决,姜越那边呢?
季博谦回国后第一时间不是着急赶回家,而是去找姜越,想要借此求复合。
季来瑜从弟弟口中得知了二人的对话,也知道姜越非常果断地把人拒绝了。
可是这一次见面拒绝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他们之间毕竟是有感情基础的,季来瑜默念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姜越被弟弟的“真情”感动,旧情人又重归于好呢?
这个念头疯狂地占据着季来瑜的头脑。
他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即便想了也不敢面对的一个事实摆在眼前——
如果姜越主动跟他提分手的话,他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