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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主角十四 ...

  •   坐在沙发上的周却缓缓靠下了腰背,后仰着身子,露出来那张苍□□致的犹如瓷器的脸,呈现一个倒挂的诡谲姿势,斜睨过来的眼神冷冽刺目,就这么注视着俩人,在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要崩溃的时候,那毫无血色的嘴角缓缓开合。
      “有人希望他是真的,假的也会成为真的喔~”
      周却顶着那张过分俊美的脸,薄唇微张,吐露的话语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他明明说着调侃的话,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却覆了一层寒霜,连嘴角牵起的弧度都带着机械般的冰冷。
      那声故作轻快的尾音像毒蛇的信子,在死寂的房间里嘶嘶作响。刘同干笑了两声,笑声却卡在喉咙里,变成古怪的哽咽。
      他们当然笑不出来。
      大巴车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周却膝头那个穿着破烂工装的娃娃,纽扣缝制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针脚粗糙的嘴角却仿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当时只觉得怪异,此刻却成了悬在每个人心头的利刃。
      那个娃娃现在在哪里?
      这个问题像瘟疫在沉默中蔓延,在刚才的检查中,那个娃娃没有了,是被周却藏起来了?还是真的如老婆婆所说……自己跑了呢……
      “沙沙……沙沙……”
      窗外的声响适时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踏过麦田,不紧不慢地绕着民宿踱步。声音时远时近,时而像就在窗下,时而又隐没在远处的麦浪里。
      房粤猛地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起来。刘同死死盯着窗帘,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只干枯的手掀开它探进来。
      周却却缓缓闭上眼,像是在欣赏一首夜曲。
      “听——”
      他忽然开口,惊得刘同差点跳起来。
      “像不像……有人在剥麦穗?”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血液都冻住了。因为那声音不知何时变了,从踩踏声变成了更细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骚挠声音,好似成千上万的蚂蚁在身上游走一样。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在听见了周却的话,那声音也随之突变,就像极了有人在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剥着麦穗。
      “别,别,别吓我了呜呜呜呜呜……”
      脸色难看的房粤看了一眼哭丧着脸的刘同,自己害怕,但是更加嫌弃朋友哭的太丑,先一步走到窗户边上,把窗户关上了。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嘘——"
      始作俑者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尽显恶劣,气氛正好的时候,周却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打断了房粤的话,俩个人听话的屏住了呼吸,一下被放大了走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紧不慢,正停在他们门前。门把手开始缓缓转动。
      “晚餐好了。”
      就在这时,宛若救赎的嗓音在门口响起,抬眼看见白郁换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卷起来的袖筒露出来小臂肌肉,脸上的笑容定格成永恒的美好。
      外面的太阳光还没有消失,他们已经坐在大厅里吃晚餐了,白郁说是为了弥补他们,他们六个人围坐在暗红色的长桌上,没有桌布,手臂触及的桌面带着微凉的湿气,直往人身体里钻。
      刘同看着一桌佳肴,却没有任何胃口,缩下去双手,肩膀下塌着,挪动着板凳往旁边人方向歪,不过忽略了他显眼的身材,一下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琪琪说大家口味偏重,就都做了咸口的,如果胃口不合适,我再去做。”
      鲜艳的赤红色酱香扑鼻,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上桌,齐齐摆满了十道菜,白郁才落坐在周却旁边,面对着对面的周误。
      “奶奶不吃吗?”
      方琪在知道那个是白郁的奶奶后,明显收敛了许多脾气,甚至还流露出讨好的羞怯情绪,不过听见她的话,其他人的筷子都抖了一下。
      “奶奶吃不惯这些。”
      好在白郁摆手说奶奶吃不惯这个胃口的菜,大家才放了心,不过也没有闲心接话了,饭桌上只有筷子方琪和白郁偶尔的对话。
      晚饭在这种诡谲的氛围下进行着,餐桌上弥漫着一种食不知味的压抑,大家都兴致不高,盘中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
      白郁显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暗流,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脸色阴沉的周误,和神情淡漠的周却身上来回扫视,试图从这对明显不愉快的室友身上解读出更多信息。
      “下午大家都休息了,晚上一定很无聊。”
      白郁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和的面具,提议道。
      “我们吃完饭可以做些游戏,怎么样?活跃一下气氛。”
      “玩什么?”
      周却只勉强吃了几口清淡的素菜,胃里就隐隐翻滚着不适。加上旁边白郁那意有所指、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眼神,他早早便放下了筷子,却没有离席,只是垂着眼眸,盯着面前那个廉价的一次性水杯,仿佛能从里面看出什么玄机。直到听见白郁的提议,他才懒懒地抬眼。
      这一眼,却恰好撞进了对面周误的视线里,对方的唇上干燥起皮,从始至终都没有进过食物,动作也好似定格,不知已经这样看了他多久。
      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幽暗、凝滞,所有的光投射进去都被吞噬殆尽,只剩下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打量。
      他的嘴角似乎想努力勾出一个往常那样阳光的弧度,但肌肉的走向却显得僵硬而怪异,最终只形成一个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委屈又掺杂着更多阴湿戾气的表情。
      他接话了,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蛇类滑过皮肤,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玩什么……游戏呢?”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周却,几乎带着某种实质性的黏着感,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说话的白郁,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划动着,指甲与一次性桌布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我都……可以哦。”
      他慢悠悠地补充道,尾音刻意放轻拉长,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乖巧”。
      “周却,你想玩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是顺从,但配合他那几乎要将周却生吞活剥的眼神,只让人感到一种被毒蛇缠上脖颈的窒息感。他不在乎游戏内容,不在乎其他人,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扭曲情绪,都精准地投射在周却一人身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不容挣脱的占有欲。
      晚饭后,众人围坐在民宿客厅破旧的地毯上,中央只点着几盏昏黄的应急灯,光影在每个人脸上跳动。屋外山风呼啸,吹得老旧的木窗咯咯作响。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刘同搓着手提议,声音有些发干。他试图选择一个看起来已经比较安全的选项,避开所有可能招致风险的仪式游戏。
      “老土!”
      方琪立刻驳回,她抱着膝盖,眼神不经意地瞟向周误,“我们就不能玩点……能促进了解的?比如撕纸条之类的?”
      她的小女孩心思显而易见,渴望在恐怖氛围中寻找一点浪漫的慰藉。
      但这个夜晚,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份心思。小冉紧张地啃着指甲,房粤则不断环顾四周阴影,仿佛那里随时会冒出什么东西。
      “真心话大冒险就很好。”
      白郁微笑着接过话头,他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略显陈旧的扑克牌,牌背是诡异的暗红色花纹。
      “简单点,抽鬼牌。抽中鬼牌的人,要么回答一个真心话,要么完成一个大冒险。”
      他的提议暂时平息了争论。游戏开始了。前几轮,大家还努力适应着,试图烘托点暧昧氛围。问题无非是“初吻在什么时候”、“现场有没有你喜欢的人”之类。笑声有些勉强,但至少驱散了一点死寂。
      游戏在一种焦躁不安的氛围中循环往复。令人诧异的是,周却的手气好得离奇,一次鬼牌都没有抓到,始终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用那双冷寂的眼睛看着这场闹剧。
      随着自己几段感情,以及被劈腿的事都说了出来,对比之下,一直气定神闲的周却,就像个白吃瓜的观众,这让等着看他被惩罚的方琪变得越来越急躁。
      当她又抽到一次无关痛痒的真心话时,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眼前的牌,嚷嚷起来。
      “不玩了不玩了!真没意思!”
      她的眼神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偷瞥向周却,那张在烛光下愈发俊美也愈发冰冷的侧脸,失望和赌气的情绪显而易见。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浓重的墨色包裹着民宿,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刘同缩了缩脖子,恐惧在他心里发酵,他实在不敢想象游戏散场后,要独自回那个狭小压抑的房间。
      “别啊,琪琪,再玩会儿嘛,长夜漫漫的……”
      刘同勉强挤出笑容,低声哄着
      “你看,大家都在这儿,人多……安全点。” 他意有所指,声音里带着恳求。
      就在方琪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被刘同劝说着,准备重新摸排的时候,周却却突然动了,就看他那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伸向牌堆,不是抽取,而是精准地、一张一张地,从散落的扑克中拣出了四张牌。
      “啪。”
      “啪。”
      “啪。”
      “啪。”
      四张牌被并排甩在众人面前的地毯上,是四张鬼牌,那滑稽诡异的小丑图案,在昏暗中仿佛活了过来,咧着嘴嘲笑着所有人。
      一瞬间,空气凝固了。连准备撒娇的方琪都僵住了动作,愕然地看着周却魔术般地手法,看着那苍白的手指关节夹着纸片飞舞。
      周却抬起眼,鸦黑色的瞳孔里跳动着烛火的光影,也跳动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味。他唇角微勾,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玩点有意思的吧。比如……”
      他的指尖依次点过那四张鬼牌,苍白的指尖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这四张,是奴隶牌。”
      “规则很简单:奴隶,去为国王寻找丢失的宝物。”
      他身体微微前倾,借着高挑的身材独自形成压迫感,宽阔的肩膀撑起来黑色的冲锋衣,黑色的影子完全隐去昏暗的夜里,仿佛融为一体,没有边界。
      漆黑的眼眸里是望不尽的深渊,目光扫过瞬间脸色惨白的刘同,房粤,惊疑不定的小冉和方琪、眼神阴沉的白郁,以及脸色发白眼神灰败的周误,无人敢与之对视。
      “好不好?”
      他的话音落下,壁炉上那座老旧的座钟,突然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上紧了发条,时针与分针陡然抖动一瞬,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寻找宝物的游戏,被单方面、以最不容抗拒的方式,开始了。而那个宝物,正是所有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源头——那个失踪的、承载着恶灵传闻的破烂娃娃。
      事情的发展和周误一号预想的完全不同。原以为周却提出这个恶意的游戏后,会像之前一样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然而,随着窗外月色逐渐浓郁如血,周误一号感到一种难以抗拒的精神疲惫潮水般涌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蚕食着他的精力。他勉强从地毯上起身,像是耗尽了力气般陷进那张褐红色的旧沙发里。
      过于宽大的米色卫衣将他包裹,使他看起来如同精致却脆弱的糕点,唇色也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透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发牌时,他的牌是最后拿到的。周却亲自走了过来。高挑的身影在他面前投下阴影,周却俯身,手掌推着那叠薄薄的、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卡牌,缓慢而坚定地,一直推到周误一号的膝头。
      二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周误一号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瞳里,看不到丝毫疼惜与关切,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那一瞬间,他的心头犹如凛冬来临,浑身血液在一息冻结,浅色的眸子里震颤着涟漪波澜,他望着那双眼睛,久久不愿醒来。
      事实是,他几乎确信——周却知道。知道他此刻的虚弱,知道这疲惫并非毫无来由,甚至可能……知道这具皮囊之下,早已不是原来的灵魂。
      而抽中奴隶牌的,是刘同、方琪、周却,以及白郁,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白郁看着自己手中的鬼牌,脸上温和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露出一丝难以置信,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会是他卷入其中,不由自主的询问的眼神转向蔫蔫的周误一号,随即瞳孔中一抹不容忽视的黑影瞬息倾占。
      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开,露出来深陷的锁骨,苍白的皮肤纹理上连皮下的毛细血管都依稀可见,纵横交错的蛛丝丛生,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出来,吞噬一切探寻的目光。
      修长的指尖捏住小丑牌,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挡住了白郁的目光,将自己盛满了对方的视野,身上冷冽的皂香,在这夜里,优胜月光,不容任何反抗的,侵蚀了所有人的呼吸。
      “不要分心,新的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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