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喊完后,姜予宁没听到声音,犹豫着要不要再唤一声。明明听到回来的马蹄声,难道回来的人不是他?
她小心翼翼挪动身子,朝外试探出声:“妾眼睛还是好疼,公子可以帮妾叫来大夫瞧一眼吗?”
惊春连忙低声说:“大夫已经帮她看过,须得静养,不得见光。”
萧寒山眸光转向惊春,“不得见光?”
“大夫说可以蒙着眼纱出去,最好是不要见光。”惊春连忙解释清楚,“公子,您去忙吧,奴婢会照顾她。”
男人不再问,一眼未看客房里的女子,直接离开。
惊春见他径直朝书房而去,并未靠近客房,便便知他对昨晚救回来的女子并不在意,是以去看那女子时,步伐没那么急。
听见脚步声,姜予宁当即做好表情,调整好姿势,瞅准时机,装出惊慌的样子,声音却带着魅惑之意:“妾,妾不是故意打碎的,妾只是想——”
话语在听见响起的声音时戛然而止。
“姑娘这是怎么了?”
是惊春,不是她想见的人。
姜予宁缓缓躺下,无法视物,周围环境又陌生,叫她无法彻底安心。
再开口时,语气恢复正常:“方才,我似乎听见了马蹄声,可是有人来了?”
惊春看了眼地上茶盏碎片,视线定格在床上女子身上。
身子瘦削,脸色苍白得叫人心生怜惜,这要是初次见到她,怕是要被她这副可怜样骗了去。
接触了才知道,她心思重得很。
惊春知道她问这话是想说什么,主子并未叫自己瞒着她,也未说过要告诉她,便挑着不轻不重的说了:“方才是来了人。”
“可是那位救了我的公子?”
“正是我家主子。”
姜予宁心中一喜,放低声音,轻声道:“这次若不是这位公子救了我,我怕是要遭遇不测,可否带我去见见他,我想当面感谢。”
却被拒绝了。
“我家主子在处理要紧的事,现下该是没有时间见你。姑娘好些休息,奴婢就不打扰了。”惊春说完,拿了扫帚簸箕处理好碎片,离开前特地将茶盏放远了些。
门一阖上,姜予宁便知自己是见不了那位公子了。她依着自己先前摸到的放茶盏的位置,摸了个空。
当即冷了脸,心中骂了一句。这般提防我,是怕我做你的主子么!
姜予宁是不会放弃的,这次未曾找着机会接近他,还有下次,她能把从前只会歇在军营里的楼晏迷得日日想她这温柔乡,也能将这位身份高贵的男人迷倒。
她躺了回去,放平心,细细感受自己的眼。大夫说了,她这双眼还得数月才能好,她有的是时间,现下要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西厢房内,男人方换了干净衣衫,接过暗卫递上来的密函,没有立刻打开看,而是问暗卫:“楼晏已经下葬了?”
“禀主子,昨日刚下葬。”
“为我大祁战死沙场,他也不算枉来这世上一遭。只可惜跟错了人,否则不会死这么早。”
萧寒山打开密函,“那女子的身份查到了?”
暗卫答:“她是楼晏之妻,名姜予宁。”
“刚死了夫婿,就敢跟着旁的男人走。”萧寒山语气微妙起来,“她这张脸倒是有些用处。”
“楼府在查她的踪迹吗?”
暗卫禀告道:“楼府还未报官。”
萧寒山吩咐道:“造具假尸,扔到马匪窝里一起烧了。”
“叫人给楼府送信,就说,”他抬眸望向姜予宁住的房间,想起昨晚女子泣血哀求自己,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楼晏的妻子不慎被马匪劫走,已香消玉殒,叫楼老夫人节哀。”
暗卫领命,立刻去做。
那密函上写的正是:“镇南将军楼晏有妻一人,唤作姜予宁,于青楼赎出,奉为正妻。
成婚当晚,楼晏应召奔赴战场。
一年后,战死。”
傍晚时分,一匹马在街道中疾驰,最终停于楼府门前,府兵下马,急急往府里奔去,婢女见状,急忙去请楼母来。
“楼老夫人,您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府兵展开信函,语气沉重。
楼母似乎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攥紧婢女的手。
“您的儿媳,昨晚被马匪劫走,现下已经……遭遇了不测。”
此话一出,楼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脖颈挺直,脑袋后仰,竟是呼吸不过来,晕厥过去。
“夫人!夫人!”婢女赶忙搀扶楼母,府兵哀叹一声,道:“节哀啊。”
不过一日,楼将军的新婚妻子死讯传出,引起一阵唏嘘。这一家子人,就这么没了两个,楼府只剩下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婆,这个家啊,怕是就这么没了。
楼府草草办了少夫人的丧事,此后大门紧闭,鲜少见楼母露面。
这些事姜予宁并不知,楼府办丧那日,她罕见地听见阵阵马蹄声,静静听了片刻,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主子,怔楞片刻,立刻反应过来那声主子,唤的应当就是救她的那位公子。
这几日她本是想找机会再问问惊春,可每次问都被她糊弄过去,后来也不再听到马蹄声。又怕出去被日光晒到伤了眼,便一直未曾尝试出去过。
一连几日,都只见着惊春。
现下好不容易听到动静,哪能放过。
姜予宁立刻打起精神,下了床,摸索着往前走。
这几日她无事就起来走走,这间房靠近床榻的地方她已经熟悉,只是超出桌子的范围没去过,不知房门在何处,只能自己摸索。
外头的声音渐渐减弱,她心一急,加快脚步往前,还未走稳几步,脚被绊到,直直摔倒地上,发出声响。
外头的人一听,只对视一眼,并未去看,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立刻离开。
姜予宁并不知外头的动静,抬手一摸,竟是被桌腿绊倒了。
没再听到外头声音,她急得站起来,双手摸着桌面,还想用摔东西吸引外头人注意。
却什么都没摸到,忽地想起这几日她叫惊春给自己倒茶时,都是隔了一会才端来,想来是把茶盏挪了位置,初来时她是放在矮柜上的。
不过片刻她便想明白,惊春是怕她又摔了茶盏,特地挪远了。
“连你也欺负我。”气得使劲拍桌面,打得手生疼。
她不想坐以待毙,万一外头的就是那位公子,就这么放弃,岂不是浪费了能见到他一次的机会?
她继续往前走,太过焦急,没注意到地面还有门框,被猛地绊倒,这下摔得更狠。
摔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在地上缓了许久,才叫那痛减轻了些。
也没有力气立刻起来,坐在地上揉着磕到的膝盖,肩膀一抽一抽的,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
却知自己不可以哭,硬是忍着不将泪流出来,免得影响眼睛上的伤口。
她又想楼晏了,以往只要她一受伤,哪怕只是被小小地磕破了皮,他也会紧张,帮她里三层外三层包扎好,还要日日查看她的伤可好了。
哪像现在,只有个婢女照看,那婢女还动不动就冷嘲热讽,连想见个人都要摔好几次。
姜予宁缩着身子,轻轻唤了一声:“晏大哥,我好想你……”
惊春进来时,见着的就是她这副惨兮兮的样,赶忙走过去扶起她,诧异道:“姑娘你怎的坐地上?”
姜予宁借着她的力道站起身,小声说:“我只是想走走,眼睛瞧不见,不小心被绊倒。”
惊春不信她只是随意走走,方才主子的下属过来汇报情况,她早不动晚不动,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动,打的是什么主意,一看便知。
但也未戳破她,扶着她去躺椅上坐好,语气多少带了几分不耐:“姑娘你若是要去哪,一定要叫奴婢,你自己走,这里摔着那里摔着,届时主子知晓,又要罚奴婢未照看好你。”
姜予宁在青楼从未有人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当即心里委屈。
她眼睛瞧得见时,谁不说她这双眼睛生得好,美目含春,一眼深陷,多的是人争着抢着要来讨好她,哪里轮得到被一个婢子冷嘲热讽。
没再接惊春的话,她撇开头,闭着眼,一点都不想听到惊春说话。
惊春又为她敷了药,端来汤药给她喝,几日过去,连颗蜜饯都没有。
若不是想眼睛好起来,她等惊春走了,就算是扣嗓子眼,也要把药吐出来。
西厢房内,暗卫将京城动静汇报给萧寒山,听完后,男人冷嗤一声,“想趁着我不在京城动手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妄想扳倒孤。”
“如今他唯一能倚靠的镇南将军已死,焉能斗得过孤。”
萧寒山下了令,“继续监视,孤倒是很好奇,这群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暗卫领命退下,片刻后惊春敲了门,等到里头传来一声“进”,她才敢进去。
便见主子正提笔批阅信函,怕打搅到他,便说待会再来汇报。
萧寒山眼也不抬,“直接说。”
惊春立即说:“那位姑娘这几日总是念叨着要见您一面,奴婢自作主张回绝了,可今日您有要事要商议,她竟然还发出动静,险些被那几位瞧见。”
她小心瞧了眼并未有所表示的男人,心一横,直接说:“奴婢伺候她时,发觉她有意无意想要接近您,恐会影响主子大计。奴婢斗胆,请主子处置了她!”
此话说完,惊春跪地叩首,房间内一片寂静。
萧寒山终于抬眸,看她的眼神不耐,“你可知,孤带她回来的意图是何?”
惊春心一颤,“奴婢不知。”
清脆的掷地声响起,惊春身子震颤,连话都不敢说。
“既然不知,你哪来的胆子,敢要求孤做事?”
惊春立刻磕头,连连说自己做了错事,求他宽恕。
“既是知道错了,你该知道这么做的下场。”
惊春动作一滞,不可置信,想到那晚主子将那女子带回来时,分明丝毫不关心她的死活,自己也是担心那女子会坏了主子的计策,才会斗胆提出建议。
没想到竟然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不相干。
她重重一磕头,“奴婢,知道了。”
惊春步伐艰难地走出去,往姜予宁住的客房投去不甘的目光。早知这样,她就叫别人去伺候,又怎会被主子罚!
萧寒山处理完今日堆积的事物,仰头松缓脖颈时,倏地想起那名被自己带回来多日,却一面也未曾见过的女子。
晾了几日,她想见他的心应该在今日达到顶峰,否则也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来。
思忖片刻,他起身走出去,穿过回廊,步履悠闲地朝客房而去。
靠近客房,特地放轻脚步,几乎无声地走到房门口,刚迈进去,便见女子小心翼翼地摸索身前空间,碰到桌角,轻轻拍了拍,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桌子,不能再撞到,得小心些。”
女子多日未见日光,肌肤白透得如雪,伸出来探前方的手指纤细葱白。这几日吃食不错,将她养回来了些,如今这么一看,身段妖娆,尤为吸引目光。
萧寒山虽未碰过女色,但也不是君子,只是他不屑于夺人妻,更没有碰寡妇这个癖好,只看了两眼,便移开目光。
扫过她依旧未好全的眼,眸色幽深。
忽地一声惊呼,女子被凳子绊到,一下摔到地上,泣出声来,听着委屈极了。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萧寒山蹙了眉,真是娇弱。
等待片刻,他忽地发出脚步声,果不其然,方才还在咒骂的女子立刻摆出娇弱的样,撑着身子起来,语气拿捏得极妙。
“我方才不小心摔倒了,并未受伤,惊春你不必来看我,我没事的。”
这两日姜予宁日日听着惊春的脚步声,她走起路来声音很轻,该是怕吵到她伺候的人,习惯了轻声走路。
可这个人不一样,他的脚步声很重,一脚一脚实实地落在地面,这里的婢女绝对不会这般走路,那只有他了!
思及此,姜予宁只祈祷来人并未瞧见自己方才怨怼的模样,极力地将自己柔弱一面展示给对方。
她假装没认出来,继续说:“我不用你看着,你快去做自己的事吧,昨日你不还说你有许多事要忙,抽不出时间来照顾我么?”
吟诗作画这类大家闺秀会做的事,她没有天赋,但挑拨离间添油加醋可是她在青楼学到的拿手好活。
萧寒山很是有兴致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演,一声不吭,一步步走向她,看她是何反应。
等了半晌也未等到来人说话,反而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姜予宁不由得慌乱起来,双手扣紧手心,觉得自己可能是判断错误了。
也许来的不是救自己的那位公子,是旁人,也许是歹人!
姜予宁面上肉眼可见地慌乱,身子往后缩,失明的双目无法睁开,只有眼睫不安地颤动。
她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了。
脚步声还在靠近,不急不缓,一声一声地踩在她心脏上。
身边没有防身的东西,她只能依靠声音去判断他的位置,颤着唇开口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