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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折翼的鸟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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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无所畏惧,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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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明雪捡到流川同学书包时,曾经对他的班次感到困惑。
她猜得没错,湘北的确是以入学成绩排班,而国中三年的学业几乎就是在睡梦中完成的流川毫无例外的落入第十班。
但是另一个人也在第十班就让人有点意外了。
与篮球部已有些来往的梅子,在县预选赛前来观战。
“听说你早就完成了高中课程?”彩子突然问梅子。
“呀,消息很灵通啊。”她都有些意外。彩子能把那帮问题儿童收拾的服服帖帖还真有几把刷子。
“那为什麽重新回去读一年级,”彩子好奇。
“我喜欢当fresh man。”对於犀利问题她一向四两拨千斤。
“还居然排在第十班?”
“呃,排班考试卷上的日语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她只顾看湘北训练。
彩子沉吟,并不太相信这个女孩子的话,她看起来总是太轻松太随心所欲,稳得住的模样跟安西教练倒是像个十成十。
“这样也好,你帮我盯著跟你同班的流川。”
“等等,”梅子转过头,“让我盯什麽?”
“让他在关键考试别睡觉,按时吃便当,换药,吃药和打针。”
“哦,我看还是找个24x7的保姆比较方便吧。”
“篮球部人手不够,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还有这麽大能耐。真是的,他,樱木,宫城,三井,一个个都让人操心。”彩子皱眉。
梅子笑了下。那个流川,球队期待的新星,彩子眼中的问题学弟,女孩子心中的偶像,不过就是一个除了篮球对其他东西都提不起兴致的单纯大男孩而已。
“我可能不……”她推辞。
彩子转过脸,好像阴灵附身,脸色深沈,“你忍心看到湘北输掉比赛?”
“啊?”
“你忍心看到赤木学长抱憾离开湘北队?!”
“这……”
“你忍心看到你舅舅留下『白发猪』这个绰号黯然退出高中篮球界,转而去教幼稚园小朋友麽?!!”
“知道了,知道了,”梅子连忙竖白旗,“我盯著就是了。”
“Good!”彩子身上的恶灵退散,笑著抱起双臂。
这才知道为什麽彩子能让那麽拉风的宫城团团转,『anego』这个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彩子发威了,“流川!周末不要给我来训练了!去复查你的伤。敢来我就把你打出去!”
说完,还转头看梅子,一付绝不善了的模样。──这可真是天降大祸。
但梅子岂是好摆布的,轻松挥挥手,“流川同学,刚好周末婷奈也要去看伤,听说你是在车站撞了她导致脚踝受伤终结了舞蹈生涯的罪魁祸首,所以,你和她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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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乖乖听话的人,只不过梅子那一段话正中前胸,让一众篮球部的人一脸深恶痛绝的看著他,可不想背上个终结某人的艺术生涯的骂名就此负责,於是流川一脸死相的和婷奈一起光临野村大夫的诊室。不是他特意摆出这付脸,只是身为魔羯男的特权之一就是可以总是一脸死相就是了。
野村大夫神色诡异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以前从来没有见他跟任何女生有瓜葛,难道说上高中以後这小子突然开窍了不成?
上次带来的梅子,家世棒,人又漂亮的不似凡品,要是娶了她,别说他要打篮球,就是他每天要换个球场,拿篮球当三餐也没问题。没想到不到二个星期,这个带来的也是个热辣辣的小美人,相信过不久就会变成喷火型大美女。
“你的脚踝扭伤不轻啊,而且也没有很好的用药和复检,有二度受伤的倾向。”野村边检查婷奈的伤边说。
婷奈狠狠的瞪了流川一眼,头一次撞伤就不提了,上次为了那个被猫舔的寿司,被他说『碍事』,气得她也拼命了。
野村唠叨开来,“我说你自己三天两头受伤就算了,怎麽老是害女孩子受伤。上次那女孩子那颗脑袋,传言中是智商181,你害人家头上挨了一下。这次又是脚踝……”说罢还夸张的摇摇头。
婷奈举手插嘴,“我跳舞的。”
嗯,嗯,野村狂点头,总是伤到人家的要害,这小子也不是普通的好本事,“男孩子害女孩子受伤要负责的哦。”
流川一言不发靠在墙上嚼口香糖,把一脸死相的本事彻底发挥到极致。
野村又起疑窦,“冰原小姐知道你们两个的事麽?”
“嗯。”流川应了一声,就是她撺掇两个人一起来的。
野村转向婷奈,“你认识她麽?”
“你说梅子啊,我当然认识。挺聪明的,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婷奈毫无心机的答。
好极了,一个冰一个火,两种不同类型的美人陪伴。──这简直就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啊。年届四十家里有真正的糟糠之妻相伴的野村大夫暗忖流川这死小子不仅爱打架,连驭美之术也如此高杆,看看二女居然不争风吃醋还能成为好朋友。
流川啪的一声吹破了一个泡泡,野村这才回神。
“这样下去不行,我给你装上支架,不要用力过度,过几个月拆掉就可以正常活动了。”
“几个月?!”婷奈差点跳起来嚷嚷,“不行!不行!不行!!那我会赶不上交流大赛了。”
流川停止了咀嚼,定定的看著婷奈焦急的模样。
“养好了伤明年还可以参赛嘛,我以前有个患者啊,伤未复原就勉强比赛,结果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彻底恢复,但是整个运动生涯都因此受影响了。”
婷奈咬咬唇,“可是……”
流川定定的看著她泫然又拼命忍耐的样子,不言不语。
一直到装好支架婷奈再没说什麽,低著头黯然走出诊室,从头至尾都没有看流川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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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决定接受恢复治疗,可是一想到从今以後必须慢吞吞的走路,不能跑不能跳,以婷奈这种跳脱的个性,限制她的行动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就算是她的脚伤复原,但没有了合适的角色,今年夏天注定要错过了。当然这话不能告诉哥哥,因为这真的是他最後的夏天了,而她的高中生涯才刚刚开始。明天,那个让神奈川一众热血运动男儿为之疯狂的预选赛就要开始了。
手上的杂志啪的一声落地,婷奈几乎没仰天长叹,当她以为情况很糟时候,情况总会变得更糟。
她不自然的弯下身子,艰难的想要拾起杂志,却没料到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拿起杂志。
两人一起直起身子,婷奈看到一张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孔──三井。
短发略泛著深蓝光芒,让他原本藏在长发後那张帅气又轮廓分明的脸终於显山露水了。
当初只以为是个不算太低级的不良少年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运动男孩。到现在她依然清楚记得别人转述他曾说『我要让湘北变强,带领湘北称霸全国』,然後哽咽的说『我想打篮球』。必须承认,那一刻她从来没有被什麽人如此鼓舞过。
三井也有些诧异的看著面前漂亮的过火的小辣椒。
他来医院复查。医生告诉他,他左膝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要注意用力方式,就可以放心打球了。
但是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印象中,除了惊人的外貌,她就像是个被宠坏的,任性的,但也很热心的小姑娘。她为什麽要到这个伤者的自我流放地来?
视线一落,他看到她左脚踝的支架──立刻解释了所有困惑。
“这是上次打排球搞的?”他指。
“你想吧。”她没好气。
不介意她的顶撞,因为自己受伤时曾经更加恶劣的堕落了两年。
三井笑了下,把杂志还给她,也注意到杂志封面有一对很美的舞者。
“你的伤好了吧?”她靠在栏杆上问他。看他从里面走出就不难猜。
“完全好了。”三井一转身,也靠在栏杆上,在她身前身後看了看,疑惑,“为什麽你男朋友流川不来陪你?”那小子果然太冷漠。
婷奈立刻转头嚷嚷,“他不是我男朋友。”
正在此刻黑发的高个男孩走到他们两人面前,拿起一个袋子递给她,“药,外敷。”正是用词简略,没有什麽表情的流川。
“谢谢。”婷奈刚接过看到三井的一脸了然,就知道跳进日本海也洗不清了,连忙跟流川挥手,“再见。”
流川随便应了一声,就跟没看见三井似的走掉了。
“承认也没关系,我现在又不会找你们麻烦了。”虽然女朋友这麽漂亮,不过那小子为什麽好像只对篮球感兴趣,而且放任自己女朋友在这里跟别人聊天,也不知道他是太放心还是不关心。
婷奈翻翻眼睛,对这个误会已经无能为力了。
叹了口气,微微仰起脸,婷奈轻轻问,“告诉我,那是怎样的感受?”
“什麽?”
“不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象鸟儿无法挥动翅膀,鱼儿不能游泳一样……”
三井想了想,轻轻一笑,“嗯,我已经浪费了太久。我再也不想沈溺过去,现在只想抓紧时间尽情飞,尽情游。”
听了他後面的话,婷奈也笑了,“我也要好想马上跳。练习大跳,小跳,旋转,还有擦地抬腿下蹲,以前那些让我觉得很烦的基础,我都好想重头练。那个时候怎麽就不珍惜呢。”
“别急。”三井劝道,“你越心急就会浪费更多时间。”
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他大约猜出她也在受脚伤困扰。看著她就好象看著以前的自己。
婷奈微微撅起嘴,“说的容易。”
她也会同他一样麽?太过急功近利反而让脚伤复原的更慢?
想了想,三井突然把放在他身边预备丢掉的拐棍拿起来给她,站起身,转身面对他,伸出手。
婷奈看看他的大手,又看看他。
“来。”他说,“试试看。”
在他坚持的眼神中,婷奈只得接过拐棍,把手放进三井的掌中,费劲的撑起自己,三井自然的扶住她的腰。
“要慢点。小心,不要用脚踝的力量。千万不能操之过急,养好伤才能继续跳舞。”
他的声声叮嘱就在她耳边,让她的耳朵越发痒痒的,然後左半边脸蛋又开始热度上升。
说实话,他一再让她出乎意料,留著江口洋介式长发率领不良少年,却没有低级的欺负她;率领一帮乌合之众去踢馆,却在教练面前跪地呜咽;眼神凶狠有时候还比中指,却会捧著一只小猫逗弄。
这时候,婷奈才知道,原来这个热血的,倔强的运动男孩其实也有细腻的心思,也可以如此的温柔。
“喂,你不要把所有重量放过来,我左膝伤也刚刚好耶!!”他嚷嚷。
“知道啦。你好罗嗦。”
就像是一个初次蹒跚学步的孩子,她咬牙慢慢往前,适应著支架与拐棍,那种费力的感觉简直让她想放弃。
“你会不会担心?”她突然问。
“担心什麽?”他很诧异。
她轻轻叹气,“担心漫长的修养脚伤复原之後,你再也找不到以前的球感,找不到球队里自己的位置?甚至太长等待会消磨所有对篮球的热情……”
这小姑娘还是活蹦乱跳精神百倍的样子让人看著高兴些。
三井突然笑了,揉乱她的头发,“你不适合这样。”
“别,我的辫子!!”气鼓鼓的右手抚平被三井抓毛的辫子,上次见面对她的口气像对小狗,这次又像是对小猫。
三井扬起头,微微叹气,“说实话,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否找回以前的球感,我也不知道能否找到自己的位置,我甚至不知道我还能打多远。但是我知道,无论过多久,无论遭受多少挫折,我对篮球的热情永远不会消耗殆尽。”
她听著听著,眼神变柔。
“三井,你为什麽没伤在右膝?”
三井咬牙,“老子怎麽知道!”
又来了,刚刚觉得他温柔就突然说粗口。
“我是想啊,要是我伤在左腿,你伤在右腿。”她眼睛转了转,“那我们说不定可以试试两人三足,也比这样省劲。”
三井的大笑声中,两个相互扶持慢慢往前走。
是的。就是这样,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无所畏惧,还需要担心什麽呢?
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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