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良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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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够倒霉！昨晚和网友吃鸡太火热一时忘记调闹钟，今天早上起迟了！
“该死的！”我连牙也顾不上刷，立即带上钥匙推门而出。
路边的青草，淡化了灌木林的野花香。暖阳透过翠叶洒下斑斓阴影，不停有人向自家门槛边种植的花丛浇水。
我站在车站里，忍不住跺脚，在心里狠狠咒骂了昨晚坑我几十遍排位的网友后，大巴终于来了。
“对不起，护士长，我今天迟到了！”我一进大门就碰见正在护士站整理资料的护士长，顿时连哭的心情都有了。
她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完了完了，领导生气了！我咬着下唇，低头从她旁边经过，正巧碰见来查房的护理部主任。
“迟到了？”主任看着我一身休闲衣，还没来得及换上手术衣。
我再次低眉顺眼点头。
“把这个资料填下。”主任向我扔来一叠厚厚的进修合同，我惊愕翻开里面内容，大跌眼镜。
“让我去圣何塞医院进修吗？”我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圣何塞医院是加州旧金山排名第一的公立医院，曾荣获2019全球卫生经济竞争力20强，毫无疑问它的吸金力在全球也是数一数二。
我沮丧的眼睛随着逐渐打开的合同慢慢明亮起来。
“别高兴的太早，媞娜，我们医院已经没有多余的绿卡补助，所以只能送你去进修，而争取绿卡的条件必须是你顺利拿到圣何塞医院的进修资格证！”
主任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将我从头到尾灌凉，我不禁想起上个月为了拿到美国绿卡，我休了一周年假跑遍了纽约中国领事馆，却没能找到合理的绿卡理由，就因为一次三基考试我补考过一次。想要再以圣克里斯平医院急诊科合同护士身份申请绿卡太难了，再加上现在我转科室了，这种难度不亚于重新把一个王者段位的大号删档重来一样。
我咽了口唾沫，对着主任满怀信心点头，不就是圣何塞医院的进修资格证吗？我有信心拿到证，而且也不用去面对斯特兰奇这张苦瓜脸，何乐而不为？
一上午的时间，我都在护士值班室度过，对着合同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好我的英文不错，能全部理解合同字面上的意思。圣何塞医院一年会有两次进修护士的考试，两次过了就会在年末拿到进修资格证，反之若考试不及格，第二年补考，补考若还不及格，就会送回以前医院并驳回进修资格证，相当于这一年全白做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昨天在医院食堂吃饭时，周围几个韩国护士用不明的眼神瞟我，然后叽里呱啦说着韩语。我曾迷恋过韩剧，短暂学习过韩语，所以也大概听得出来她们在聊什么。
像我们这样并不出众给资本阶级打工的自由业务者，想要拿到美国终身绿卡太难了，除非在医院傍个医生，这一辈子就高枕无忧。
说到最后，她们迸发出强烈的笑意，好像心中已经有了不二人选似的。
思绪到此，戛然而止，我爽快利落在最后一页签下自己的名字，走出值班室。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斯特兰奇那家伙，我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今天乃至以后都不会以“手术十大安全目标”找我麻烦了！
将合同交给了医院董事会，主任翻了翻合同，看到我签下的名字后很满意点头：“今天下午就去圣何塞医院报道吧。”
“什么？”我以为主任在开玩笑，“从纽约国际机场到加州旧金山直飞也要五个小时！”
主任叹了口气：“媞娜，我以为你明白董事会的意思，如果你早一天去医院报道，你就能早点拿到绿卡，早点拿到绿卡你就能获得这个医院的永久合同。”
我扯了扯唇角，早一天晚一天也不急于这一时啊。
见我迟迟不走，主任又说：“我让圣何塞医院的护士长替你排好今天晚上的班了，你值夜班，恰好可以在飞机上睡五个小时。”
什么？我大脑“嗡”的一声响了起来，即使美国医疗报刊狠狠批评了我CPR徒手心肺复苏操作，医院被纽约卫生协会公开批评，可董事会也不至于这么不待见我，明里暗地都迫不及待赶我走啊。
主任推脱有会议要开，将我推出门外。
在空旷的走廊道上，我烦心向空气挥舞拳头，在心底给自己找了一百个马上去圣何塞医院进修的好理由。
只要表现好，工作好，成绩好马上就可以获得绿卡了不是吗？
只要获得以圣何塞医院进修身份取得的绿卡马上就能获得纽约圣克里斯平医院终身合同不是吗？
只要获得纽约圣克里斯平医院的终身合同就能得到美国永久居住权了不是吗？
只要获得美国永久居住权了就能彻底离开混蛋继父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松了口气，向手术室护士长做了简单的承述报道后，回家收拾行李，拿上护照再去机场买了张机票顺便在路边买了个三明治当午餐吃，就此离别了纽约。
圣何塞，是加州旧金山湾区南部的城市被誉为“硅谷之心”，是科技创新与医疗安全中心。谷歌记载这个州培养了上千个医务人员佼佼者，是全美洲数百个诊所董事会领导者。
我悻悻关掉手机页面的谷歌，我可不想当什么董事会领导，我只想拿到美国绿卡，仅此而已。
圣何塞医院并不难走，随便哪个司机都知道这个医院，通向它的路段四通八达，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这个地方。圣克里斯平医院还算有点良心，告诉我事先已经通知圣何塞医院帮我找住宿的地方，我只需要带上常用的生活用品前去就行。
于是我只带上一个小包，甚至连行李箱都没用上，简单装上必备的资料和几件秋装，反正剩下的等休假再去旧金山金融商业区去买，我本来衣服也不多，来到旧金山后，以前在纽约出租屋的衣服全部裹在了一起放在床底下了。
“你好，我叫苏媞娜，我来找护士长。”一进圣何塞医院的手术室，我迫不及待对着护士站一群人自我介绍。
“我就是护士长。”坐在电脑面前登记资料的女人站起来，伸手接过我递来的资料，“我还以为你会早点来，我们这里马上下班了。”
喂，还能再离谱一点吗？我好歹也是才下飞机啊！今天一整天的食物就是一块三明治和飞机赠的三杯橙汁。
“抱歉，护士长，我才下飞机，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通知。”
护士长翻了翻我递交的进修生资料，从怀里拿出一把备用钥匙，将资料放在抽屉里并锁住。
“没事，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和值班护士一起完成急诊手术。”护士长起身将我指引到手术间备用仓库里，从箱子底下抽出一件手术工作服，“换上吧，我帮值班护士叫了工作餐，一个小时后送过来。”
护士长一句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想不到我才来第一天就有福气吃到圣何塞医院工作餐，并且不花一分钱。
“护士长，我以后住宿的地方？”我得寸进尺加快一步问道。
护士长回头看了看我：“圣克里斯平医院没告诉你吗？你在通过圣何塞医院考试之前，住在医院护士值班室里。”
我惊愕愣在原地，所以我下午在飞机幻想的加州友好邻居、温暖舒适的卧室、灌木丛生的小院、每晚七点电视台的艾伦秀、橙色咖啡机、每天早上可以吃的自治三明治全是一场空？
我要和一群早出晚归的值班护士们住在一起？并且忍受着每晚铃声不断的急诊手术？
还未等我从悲愤交加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手术室护士站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刚刚换好衣服准备下班的白班护士接到电话后立刻冲到护士长面前道：“等会三台开颅手术，马上准备手术间，给他们准备正负压的手术间吗？”
护士长挥手说：“所有急诊手术全部归类到正负压，做好保护措施，检验科可能来不及采血！”
说到最后，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准备术前需要的器械包！”
“是！”我欲哭无泪，我可是第一次见识开颅手术啊……
还好准备下班的白班护士又急匆匆回去换好手术衣准备和值班护士一起奋战开颅手术，我走在她们后面随她们一起去存包间领取器械包，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开始记录她们术前准备用的器械包名字。
圣何塞医院的手术间墙壁都用密度极高的玻璃制造，内外通光，清晰度极高。
我和值班护士一前一后准备手术间所用的仪器设备时，手术间外走廊响起急躁脚步声。
“是外科医生上来了，我去接病人，你准备好500ml生理盐水和导尿包。”在她一声令下我立即拆开输液袋，将生理盐水挂上。没过多久值班护士一手持着病历医疗档案，一手扶持担架上的病人，嘱咐护工轻放担架。
配合护工将病人放在手术床上后，我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显然随后进来的年轻医生似乎吓了一跳。
“赶快洗手，病人有梅毒。”
什么？梅毒？我吓得立即赶去洗手池慌乱搓洗双手，男医生指示麻醉师做好全麻操作后也来到洗手池。
“你们不是没采血吗？你怎么知道他是梅毒？”我小声询问他，男医生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只是轻轻地有条不絮按照七步洗手法仔细清洗双手。
“嘿！”我用手肘戳戳他，“除了梅毒还有什么？”
他突然抬起头，止住清洗动作，两眼呆滞望向天花板似乎想从灯光里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难不成除了梅毒还有其他传染病？我心里一个哆嗦，清洗双手的力度更大了，几乎快要将皮肤搓烂了。
“如果暴露颅内动脉瘤更好的视野就必须割掉一颗眼球视神经。“他欣喜若狂对着天花板说到。
”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自言自语什么，见他欣喜用毛巾擦去双手水渍，我不死心上前再次询问，”除了梅毒还有什么传染病？”
他的目光简单从我眼睛里瞟走，然后走向随后赶来的外科医生，向他们述说自己的结论。
我心灰意冷叹口气，所以进修生就是给别人打杂的连询问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见我唉声叹气抓着病人手腕找血管，同行的值班护士凑过来安慰道：“没关系，才来第一天都是这样。”
我以为她是指自己不习惯进修生才来第一天就值班，我摇摇头，要不是戴着口罩和手术帽，我沮丧的表情露出来肯定比哭还难看，事实上今天坐飞机就一直没休息过，中途睡过去好几次，可每次刚刚要熟睡了立马被隔壁大叔的鼾声吵醒，现在我既心烦又急躁。
“我已经给检验科打了电话，等会你抽了血送过去后就休息吧。”她向我调皮眨眨眼，“放心，护士长不在这里，她看不到的。”
真是好人！我感动得眼泪汪汪。
“所以你要我摘除一颗眼球就为了暴露更好的动脉瘤视野？”身后响起了外科医生难以置信的声音，我将留置针硬针拔出后，将他手腕放在手架上，向后望去。
“简直不可理喻，他还那么年轻，肖恩，你怎么想的？”
“如果不那么做，他的动脉瘤增长速度很快，他支撑不到三年。”被唤作肖恩的年轻医生面上仍然带着欣喜的表情，很难想象在一个支撑不到三年的病患面前他脸上还能露出那种表情？
“ 尼尔，冷静一点，你想想，三年的寿命和一颗眼球相比算得了什么？”一个黑人女医生制止住他们的争吵，尼尔做了短暂思考后，开始吩咐护士铺台，言简意骇吩咐，“先去掉颅内血肿再说。”
“哪个护士为我挂上一瓶甘露醇？”
很快，他们的眼睛瞟向我，我只好匆忙走向值班护士询问甘露醇的放置位置，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在药品间，你可能找不到地方，你来铺台，我去找药。”丢下这句话后，她匆匆忙忙离开了。
其余几个白班护士在另外两个手术间忙其他病人，听说这三个病患是车祸伤，均有颅内出血和身体部分骨折，现眼下是先止住血再顾及其他骨折部位。
我看着乱七八糟的器械台，有些慌。
我只见过一次铺台，还是匆忙一瞥，视频中倒是见过不少次，但不知道这些医生要求又是什么。
“快点！”尼尔命令道，带着呵斥的急躁，让我有点手忙脚乱。
“不是这样，顺序全错了。”慌乱中，肖恩走过来，将我铺开的器械包一层一层打开，将最里面的拿出来，他的动作仔细一气呵成，一点都没碰到包外污染的地方，完完全全教科级无菌操作！
“你是新来的吧，你好，我叫肖恩·墨菲。”
“你…你好。”我有些结巴的说，该死的，肯定是被尼尔医生给吓得口齿不清了。
旁边的女医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上午我就听说纽约会来几个进修生，原来有一个分配在手术室了，不要担心，我们还有三年的时间。”她打趣说道，令我对她好感倍增。
眼见肖恩熟稔拿走需要的器械，我缓慢松了口气。
所以这家伙又在做好人了吗？明明最开始对我不屑一顾的！
值班护士匆匆赶了过来，挂好甘露醇，刚刚递给我抽血针时，尼尔忽然爽快叫了声：“5-0聚丙烯缝合线开始缝合。”
这速度，吓得值班护士一愣一愣的。
“他有梅毒。”肖恩不合时宜开口，女医生询问，“为什么你认为他有梅毒？”
肖恩没有开口，配合尼尔医生缝合伤口，我的视线随他目光一起落在了病人腿上的纹身处。
值班护士似乎也看到了，立刻将病人的脚用棉布裹了起来，然后她回头告诉我，手术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保护病人的身体，要及时护暖，像刚刚从上台到缝合伤口没有盖住病人的大腿如果被护士长知道，我们就死定了。”
我点点头。
“肖恩？”一句话打断我和护士的谈话，我的目光再次落向肖恩。
不得不说他长得的确好看，明亮湛蓝的双眸，白皙细腻的皮肤，戴上外科口罩也无法阻断他无五官阴柔之美，除了他举止有点奇怪之外，也的确是个美男子。
“肖恩，你不能认定所有有纹身的男人都是做那一行的。”
尼尔医生打趣说道：“就算做那一行，也不代表都有梅毒。”
说罢，他畅快用酒精清理缝合线口：“手术结束，送他去照CT和查血，我们吃完饭后继续做骨折内固定手术。”
他回头看了值班护士一眼：“通知供应室准备器械。”
值班护士点点头，和守在手术室门外的护工一起将病人推向楼下照CT，我留下了打理手术室，望着一地的血渍和乱七八糟的器械台，我吐了口气，肚子里传来咕咕声。
“嗨，进修生，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女医生心情极好向我走来，“虽然还没下班，但是人数不够也是没有办法。”
我理解般点头，她应该是白班医生，手术室急诊手术会让白班医生赶来做手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做了这一行，就要秉持白衣天使一贯职责。
“我叫苏媞娜，来自纽约圣克里斯平医院。”
“克莱尔·布朗，他们都叫我克莱尔。”黑人女医生笑了笑，鉴于我俩双手戴着手套而且都沾上血渍，也就省去握手的麻烦。
“收拾完了一起来值班室吃饭吧，今夜很漫长。”
我狠狠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良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