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夏宁030

19、第十九章

　　本来周末祁栎是打算在家里好好休息的，睡在公司都一周了，好不容易能正儿八经在家里睡张两米的大床，偷个懒也无可厚非吧。
　　一觉顺利睡到下午五点，祁栎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主人房卧室落地窗正对着的海景。

　　夏天早归的落日正正好卡在海平面的边边上，海面上粼粼波光随着海浪的起伏一下一下地晃动着，就连天上的云霞都被染成少见的紫粉色，从天边蔓延开来，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他倚在床头，拿过昨天放在那的矿泉水灌了几口，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太阳一点一点地落下去。
　　那橙红逐渐变得更深沉，直到消失在海的尽头。

　　盯了太久的光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昏暗，闭上眼睛稍微恢复了一会儿，祁栎这才掀开被子起床，打算洗个澡让自己清醒清醒。衣服都还没脱完，放在床头的电话就响个不停。

　　他看了一眼来电人，随手摁下了免提，“喂？”

　　“嗨朋友，我下飞机啦！”叶航在那边嚎着，“出来嗨啊！”

　　“你有病是不是？”祁栎被他的声音吵到眉头都锁在一块，刚刚看完夕阳那种悠闲宁静的氛围瞬间被破坏殆尽。

　　“别这样啊兄弟！”叶航赶紧说，“出来喝酒啊，就当提前考察了！”

　　叶航是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大他一届的艺术史系的学生，回国之后就进了他亲爹的私募基金当起了投资顾问。
　　虽然学的和做的完全不沾边，但叶航拉皮条的技术还挺不错的，祁栎的闲钱在他手底下轮转了几个项目，每个都赚了不少。

　　这人还有一个毛病，除了爱给人拉项目，还特爱给人介绍对象。
　　明明自己是一个万年单身狗，但不知怎么特别热衷于给人介绍各种女朋友，刚认识的时候对祁栎这身高、这张脸居然没对象表示完震惊之后没少张罗着给祁栎介绍女朋友。
　　后来发现祁栎这人根本油盐不进之后才不得不放弃了。

　　也多亏了这种油盐不进，让祁栎成为他现在唯一能叫得出来喝酒的人。

　　别的有对象的那些周末谁有空管他啊，人家都搁家里陪老婆呢！

　　“刚醒饭都没吃，”祁栎说，“我暂时对胃穿孔没什么兴趣。”

　　“那正好，我现在打包上你家吃饭，吃完饭一起出去喝酒。”叶航一溜说完压根就不想给祁栎拒绝的机会，“等我啊！我马上到。”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祁栎也就由他去了，这人一天到晚跟个疯子似的到处跑，还是工作压力太小了。

　　叶航说马上到就是真的马上，半个小时以后他已经拎着一大袋海鲜敲响了祁栎的家门。

　　祁栎连头发都没擦干就给他开门，一开门这人就立刻闪进门里，像是生怕祁栎把门关上一样。

　　“你这房子不错啊，海景房啊。”叶航一边把手里的餐盒往外倒腾一边上下扫了几眼祁栎赤裸的上半身，“你说你这一天天忙工作的也不像有时间健身啊，你这腹肌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回缩呢！”

　　祁栎：“我干的是安保公司，要给你安排两个保镖天天跟你对打训练，我保证你不用健身也能有这一身。”

　　叶航一想到祁栎公司那些身高185以上，身材健壮身手利落经过特训的保镖就怂，“不了不了，打不过打不过。”
　　“不过上次见过的那个女的小队长长得挺漂亮的。”

　　祁栎嗤笑一声，“她一个人能打三个你。”

　　叶航：……

　　两个男人简单地在餐桌上吃过晚饭，祁栎随意换了套休闲服就要出门，被叶航重新推回衣帽间选了一套黑色衬衫和西装，就连袖扣都精心挑选过，“咱们今晚可是去喝酒的，你穿那么休闲干嘛！喝酒就要骚！”
　　说罢还朝他抛了个媚眼，“穿吧，哥哥保证不让你失望。”

　　祁栎被他这个媚眼恶心得够呛，“不穿。”
　　这衣服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万一打起来还有点限制发挥，麻烦。

　　“别别别，”叶航用尽全力才把他拦住，“咱们今晚去的酒吧可是宁海最火的鸡尾酒吧，你让我久违体会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不行吗！”

　　“不行。”祁栎更不想穿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盯着自己看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可快乐的，“喝不喝？不喝滚蛋。”

　　“喝！”叶航看着那套被丢在床上的衣服，“穿，这次投资我给你让利百分之五。”

　　这还差不多，祁栎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百分之十。”

　　“你个禽兽？！”叶航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百分之五已经很多了，你是不是人啊！”

　　“那走吧。”祁栎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刚走出两步就被叶航拦下。

　　“成交。”叶航咬牙切齿地说。

　　等祁栎换上他选好的衣服，精心扣上袖口，把看起来有点乖的头发用发胶造型，最后从客厅的茶几上捞起了昨天随手就放在那的金边平光镜戴上。

　　穿都穿了，造型完整度怎么也得达标啊。

　　叶航从上到下审视了祁栎一遍，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是天菜。

　　一八五的身高，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薄薄一层覆盖在身体上，完美诠释什么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还有细腰长腿，加上那张帅气的脸，简直让人生气。

　　妈的，他也想投胎生成这样！这样也就用不着求着这男人穿成这样了，他直接自己上不就得了。

　　叶航开车带祁栎到了地方，祁栎一眼就看见排满人的巷子，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他最讨厌人多了。

　　叶航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没事，我有门路留了位置，你跟我走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祁栎硬着头皮才继续往前走，穿过人流走到大门口就看见门外的围墙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白色字，字体看着像是手写的。
　　“云中？”他轻声念出名字，“这是酒吧的名字？”

　　“嗯。”叶航一进去就找到相熟的服务生，赶紧问，“小圆，怎么样，在不在？”

　　祁栎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自己果然没猜错，这拉皮条的无利不起早，居然肯为了让他穿一套衣服让利百分之十，必然是要利用他的美色干点什么。
　　这么一想，这百分之十不知道值不值得？是不是收得有点少了？

　　名叫小圆的姑娘冲叶航点点头，“在呢航哥，纪经理交代过给您留了位置，请跟我来。”

　　一踏进云中，祁栎就感受到这个地方确实和别的酒吧不一样。
　　市面上大部分的酒吧都是主打一个可以随意聊天的氛围，环境大多偏向暖调的舒适自在，但云中却找了现场的爵士乐队，灯光也不甚明亮，生生营造出一种如堕云中的暧昧感。

　　两人在靠窗边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祁栎看了眼服务生递上来的酒单，发现它们的酒单也挺有意思的，有麒麟瑞兽这种上古神话的名字，也有1924黑白电视这样的接地气的生活用品。
　　而占据首页封面的则是店里卖的最热门的一杯酒，一杯以地名命名的鸡尾酒，名叫琴川。

　　“就要这杯。”祁栎点了点菜单上的图片对服务生说道，敲了敲桌面提醒一进来就开始左顾右盼显然有目的的叶航，“喝什么？”

　　“城墙上的黑猫。”叶航连酒单都没看就点了，“你喝什么？”

　　“琴川。”

　　叶航左顾右盼的目光被他这句话一下收拢回来，有些震惊地看向他，这人平时从不喝鸡尾酒，爱好非常简单粗暴且唯一就是威士忌，最好还是带着点泥煤味的那种，“你居然还会喝这么花哨的酒？”

　　“觉得挺有意思的。”祁栎说。

　　在等酒的时候，祁栎还欣赏了一会乐队的即兴演出，能看得出这是一支水平不低的爵士乐队，而且据他观察，这乐队里吹黑管的那一位应该是不会说话的，音乐间隙跟其他人沟通的时候都是靠手语。

　　这酒吧有点意思。

　　过了大概十分钟，小圆就已经端着他们的酒上来了，叶航点的那杯城墙上的黑猫看着确实有种黑夜的诡异氛围，还配了一根黑猫造型的玻璃搅拌棒，挺贴合主题的。

　　而祁栎点的这杯琴川则更有意思，这杯鸡尾酒通体呈现出一种湖水通透的绿色，靠近杯口的酒体里还带着淡淡的金光，杯面上浮着一只很小很小的纸船，随着酒杯的晃动而轻轻飘动。
　　服务生小圆介绍说这纸船是用可食用的糯米纸手工叠的，可以食用。

　　祁栎觉得确实有意思。
　　他很久没有喝过鸡尾酒了，上一次碰鸡尾酒还是在大学的酒会里。

　　这杯鸡尾酒一进嘴，充斥口腔的就是浓厚的茶香，带着一丝轻微的甜味以及一点薄荷的香气直击味蕾。
　　虽然在介绍上写着不低的酒精浓度，但是一入口却完全没有酒感，喝起来就像一杯绿茶一样温润适口。

　　太像了。
　　不管是跟九年前的那个午后，还是昨天电梯里闻到的那阵香气，都太像了。

　　祁栎又喝了一口，这么多年他从没刻意找过，甚至在生活里都没有遇见过一个跟她相像的人。
　　可自从来了宁海之后，她好像就在他的周围一样，无孔不入。

　　祁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敲了敲桌面，“我去个洗手间。”

　　“嗯。”叶航这才抽空看了他一眼，就在楼梯那边，你走过去就看见了。”

　　祁栎站起身来朝楼梯那边走过去，刚看见洗手间的标志，正前方就被一对拉扯的男女拦住了去路。
　　他本来想绕过去，但是通往厕所好像就只有那一条，更何况拉扯之间那男的还想朝那女人发难，出于与生俱来的正义感祁栎根本没多想就抓住了那个男的的手腕，利落地直接给人卸脱臼了。

　　“你没事吧？”他本来只是随口问一句，并不在意女人的回答，却在那女人转过身的瞬间怔愣在原地。

　　女人的发丝在转头的瞬间扫过空气，带起一阵熟悉的香味，是他昨晚才在电梯里闻到过的那个味道。

　　九年来都不曾忘记过的那个人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背景的爵士乐和环境让这一切美得像文艺电影里的重逢。

　　原来无孔不入的思念早有缘由，她确实在这里。

　　伊臻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端庄地朝眼前这位对她伸出援手的英俊男人礼貌而又客气地笑了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