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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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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当年那位姓胡的老军医,赵怀琰动用了许多的人力,不眠不休的翻遍了兵部当年所有的卷宗,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一位小太监呈上了一份卷宗,赵怀琰找到了当年的那位军医的所有消息。
但当韩岐找到其户籍所在地之时,却被告知那位军医于已几个月前失踪,至今不知所踪,韩岐心头悄悄燃起的希望的火苗忽然就灭了。
“一个孤辰,一个寡宿,若是能成一对,倒是能相得益彰。”慈安大师的话响起在赵怀琰的耳边。
“大师,我们两个都是男子!你这话说的不妥吧,况且我已有妻室。”赵怀琰脸色霎时变得精彩纷呈,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阿弥陀佛,心意相通命格相合,确是良配啊。”
赵怀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看着暗自欢喜的皇帝,旁边的小丫鬟面面相觑,不知所为。
赵怀琰一如往日的上朝议事,众臣上表所报之事依旧是蝗灾。
韩岐在军医的宅子里寻找其留下的遗物,书房的书案上有两摞书,在韩岐看来有些奇怪,因为书上落满了灰尘,没有人翻开过的痕迹。
韩岐伸手掸去书上的灰尘,翻开书发现,每隔几页便会有几处明显的圈字标注,组合成了好多个地址,韩岐只好随着指示,拖着病体,一一到这些地址查访。
“诸位爱卿,到底有何治理蝗灾的方法?开仓放粮,只能缓解一时之计,究其根本还得灭虫。依朕看,从根治理,除掉蝗虫卵或许可以大大减少蝗虫的繁衍和带来的灾祸。命各地府衙,研制除虫卵的良药。”赵怀琰立于大殿,面色威严。
“陛下英明!”百官齐声称赞。
下朝后,秦府。
秦西崇勃然大怒,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摔到吕学丰身上。
“不是说万无一失吗?小皇帝怎么安然无恙,还照常上朝?”
“属下的确安排了最精锐的杀手,也的确有人受伤,只不过…”
“只不过受伤的,不是皇帝,对吗?”秦西崇接着说道。
吕学丰擦着冷汗赔笑。
“自从先皇驾崩,就是我,辅佐新帝,天下兵马,尽在我手,可这几年,小皇帝羽翼渐丰,竟然生出诸多诡计,夺了兵符。”
“大人,再过几日,就是您的寿辰,诸位大臣肯定都会来庆贺,届时,韩家也会来人,我们也可以在寿宴之时,逼各位大臣表明态度,若是发现有人不忠于您,我们就…”吕学丰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韩岐来到标注的最后一个地点“清山村”。一个背靠青山,面朝绿水的桃源。
若是将来辞官以后,能到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归隐,也是不错的选择,此生怕是不会再娶妻生子了,一个人隐居山林,岂不妙哉,韩岐暗自笑了笑。
村头坐着一位眼盲的老妇人,听着有人靠近,她出声问了一句,“年轻人来此,是否为找人?”
“老人家,这里可有姓胡的人家?”韩岐伸出手在老人面前摆了摆手,发现其是个盲人后又不好意思的放下。
“姓胡?倒是有一家,就在村东头。不过,那家人不太好相与。”
韩岐皱了皱眉。“此话怎么说?”
“那家人是几个月前搬到这里来的,好像在躲什么人,平时不与其他人家来往,也从没有人进去过他们家。”
“多谢您。”韩岐拱手行礼。
“滚!别再来打扰我们家!”韩岐还未曾进门,就被一个妇人一盆水泼到门口,指着鼻子骂道。
“这位夫人,你听我说。”韩岐解释。那位妇人着实凶悍,一手掐着腰,一手拎着盆,站在门口如泼妇骂街。
“有什么好说的?这几个月来我们家的人多了,都是不怀好意的,我们家没有值钱的东西,家徒四壁,你们都来干什么?”
韩岐从衣袖掏出一锭金子丢给那妇人,那妇人顿时换了一副脸色,不再阻拦韩岐进门。
韩岐把剑一横,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你们家祖上,世代行医对吗?”韩岐语调很平淡。
“是是是,我家那位,征战时期,还去做过军医,只不过什么也没留下,几个月前,还被人抓走,至今下落不明,他好像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不让我掺和,让我搬到这里,好生活着。”说起丈夫,那个妇人象征性的掉了几滴眼泪。
“那他可留下什么东西?”韩岐是不懂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的,他只关心这位军医是否留下了药方。
“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块让我特别保管的布。”那妇人拿出一个并不怎么精致的盒子,将那块布拿给韩岐。
韩岐放鼻子下边闻了闻,又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这块布你留着没什么用处,这算我买了。”那妇人慌忙的拿起金子咬了咬,揣进了怀里。
韩岐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拿起剑和布,离开了清山村。
韩家始终不知道,韩岐没有离开景城,而且一直呆在赵怀琰身边。
韩岐骑着快马,一路狂奔,悄悄进了宫。
“洛尘,可有找到解药?”赵怀琰见韩岐回来,便匆匆上前。
韩岐抽出那块布,递给赵怀琰。“这个应该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我以前在军营的时候,传递情报通常会用笔蘸碱水写字,再沾姜黄水过后便会显形,而平时看不出来。”
赵怀琰泼了一碗姜黄水,那步上果然显了字。
“宣太医过来!”小太监低头退下去。
没一会儿,太医战战兢兢的到了。“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看看这是否可解五步散之毒?”
太医接过那块带字的布,研究半晌。“陛下,可解五步散之毒,但此药方有几味药,需要精准控制,否则会中另外之毒。”
“速速去配制解药,务必万分谨慎,你们都退下吧。”太医和丫鬟都慌慌退下。
“陛下,这位军医,不见了。据他妻子所说,几个月前被人抓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韩岐拱手进言。
“抓走这位军医,无非就是知道他会配制解药,想让中毒之人无计可施。真是好狠毒的计谋,下毒这个计谋,恐怕也是早就预谋好了的。”赵怀琰眼神深不见底。
“若是没有解药,只靠寻常的草药来缓解毒性,恐活不过三年,这点我很清楚。”韩岐毕竟是接触过这种毒药的。
“那洛尘,你当时为什么会替我挡?”赵怀琰满含深意的问道。
“保护陛下是臣应尽的责任。”
“就只有这一个原因?”韩岐没有回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的时候,朕虽贵为太子,却见不到父皇几面,还经常被其他皇子欺负,你刚刚入宫不久,做我伴读,还会不畏惧那些皇子的势力,替我出头,保护我。”赵怀琰想起小时候韩岐保护他的样子。
“那时,臣尚且年幼不懂事,如今臣长大了,自然分的清君臣。”韩岐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洛尘啊,你也是,太不解风情了。一板一眼的,固执的不行。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心仪的人。”
韩岐脸色顿时有些红,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赵怀琰却突然走上前,抱住了韩岐的头,吻住了他的嘴唇,嘴唇软软的,还蛮好亲,这是赵怀琰的第一反应。
韩岐霎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赵怀琰放开了他。
“陛下,你…”责怪的话韩岐无法说出口,只能及时住口。
“洛尘,朕只有你可以信任了,不要躲着我,好吗?方才是朕唐突了,有些情不自禁,不要怪朕。”赵怀琰抚了抚韩岐的肩膀。
韩岐一整日都心神不宁,太医配制的药端来他倒是一饮而尽,喝完后舔了舔嘴唇,竟不自觉想起那个亲吻,脸顿时有些红。
太医切了脉,“陛下,剂量正好,此毒已解,只是这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还请这位大人,多多休息。”
“把药方保存好,以后或许还能用到。”
“是,陛下。”太医退下。
“洛尘,你父亲,今日上朝,提出要辞官归隐了。”
“什么?”韩岐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我父亲还未曾等我回去,就要辞官归隐?”
“是啊,但是我允许他不用上朝,呆在景城等你回家,家中事物由你兄长韩韶统一管理。你可还满意?”
“臣多谢陛下。只是,微臣并未离开景城的消息,恐怕也被泄露了,上次我们出城遇袭,足以说明,陛下您的身边,有人在监视。”
“朕也明白,不若我们设个计,引蛇出洞,如何?”韩岐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赵怀琰支开了所有的下人,韩岐穿上了赵怀琰出宫常穿的衣服,装作若无其事的准备出宫,赵怀琰则躲在暗处,避免被人发现。二人身量相似,戴着黑色斗篷也不会被人发现那其实是韩岐。
临行前,赵怀琰还嘱咐韩岐多加小心。
一炷香后,赵怀琰来到了皇后的寝宫福宁宫。“皇上驾到!”崔海泉紧跟在面色沉重的赵怀琰身后。
秦婉清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赵怀琰会来,穿着睡衣匆匆来到宫门口接驾。
“这个时候,陛下怎么来了?”秦婉清跪在宫门口迎接。
“怎么,朕进后宫还分时辰吗?皇后这么早就要宽衣睡觉了吗?起来吧。”赵怀琰冷着脸进了殿。
“臣妾失言了。”秦婉清低着头。
赵怀琰来到床榻边,仔细打量着,可并没有发现黑色夜行衣,床边只有妆奁和珠钗。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秦婉清说着就要抬手给赵怀琰脱衣服。
赵怀琰对秦婉清,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碍于她的家族,不得不娶她,碍于自己本身,却也不想和她履行夫妻义务,以至于成亲这几年只在新婚之夜同床。
赵怀琰握住了秦婉清的手腕。“皇后既累了,便早些休息吧。朕还有奏折要批,就先回去了。”
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
“难道不是她?”赵怀琰心里犯了嘀咕。
秦婉清瘫坐在床上,目光呆呆的注视着赵怀琰离去的方向。
“湘怜,你说,本宫是不是很失败?只是因为我姓秦,陛下就对我百般避嫌。”那名叫做湘怜的小婢女是秦婉清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
“娘娘,您是最好的,您的祖父是当朝太师,您自己也是后宫之主,怎么会失败呢。”
“是吗?”秦婉清苦笑,眼中有泪渗出。终究是从未得到过赵怀琰的任何关怀。
营造假象的韩岐回了宫。“陛下,未曾发现有人跟踪,莫非计划泄露了?”
“我一度怀疑是皇后,可今晚去福宁宫,她似乎并未有异常,难道会是她手下的人?有些事也用不着她本人去做。”
韩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洛尘,这次你大破东戎,签了这几年内的停战协议,也能休养生息,养蓄国力。我派兵放出消息,营造出你在边关驻守的假象,毕竟兵马不全数在我手。”赵怀琰有些惋惜。
“秦家是三朝元老,从前跟着父皇征战,牺牲了唯一的儿子。迫于形势,我只能立秦婉清为后,可这并非我所想。可一旦她生下了含有秦家血脉的孩子,必将会逼我退位甚至我会有杀身之祸,而把控朝政的,必定会是秦西崇。”赵怀琰背对着韩岐,面露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微臣想问,您和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情况?是否有过夫妻之实?”韩岐不好意思的发出自己内心的疑问。
“嗯?洛尘,你说这话可是有吃醋的嫌疑。”赵怀琰转过头,一秒转变温柔,“我不会和她有孩子的。”
“陛下,臣并无此意,只是关心陛下。”韩岐还是一本正经,这副样子着实让赵怀琰心底有些触动。
赵怀琰将韩岐驻守边关的消息由自己所控制的军营传出,秦西崇手下的人查不到韩岐所在,只能打听到韩岐于近日到边关,不知其具体所在地。
“启禀陛下,今日秦太师广发帖子,邀请各大臣出席自己的寿宴。”崔海泉上报给赵怀琰。
“是吗,那准备一份厚礼,交给皇后,请她贺寿时带给秦太师,,朕近日身体欠安,就不去了。”
很快秦西崇的寿辰如期来到。
韩裕平是中立派,以往也只是派人送礼,不出席这种场合,韩岐又远在边关,长子韩韶代表韩家出席太师寿宴。
韩韶腿脚不是那么灵活,走路不是那么迅捷,人前不会有人对韩家大公子指手画脚,却总是有人背后偷偷议论,韩韶早也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各位宾客请入席!太师寿宴即将开始。”秦府小厮安排宾客入座。
秦西崇落座主位,秦婉清坐在左侧位子。
“微臣参加皇后娘娘,太师大人。”众大臣起身行礼。
“诸位同僚,今日虽是老夫寿辰,但只是普通家宴,各位还请随意。”秦西崇举起酒杯敬各位大臣。
“恭祝祖父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此乃陛下所准备的贺礼,陛下近日身体欠安,故委托孙女带给祖父,聊表心意。”秦婉清给湘怜使了眼色,湘怜捧着盒子躬身上前献给秦西崇。
“多谢陛下厚恩。”秦西崇敷衍的拱手谢恩。
“陛下年幼之时,都是老夫在旁辅助,不在朝堂之时也是老夫监国。想当年,老夫跟着先帝,四处征战,戎马一生,甚至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只留下婉清这一个孙女,老夫活到这把岁数了,也属实担心再失去亲人朋友,承担这失势之苦。”秦西崇首先打了一幅感情牌。座下的各位官僚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不知各位是否愿意追随老夫继续为陛下效力呢?”
“属下愿意唯太师马首是瞻!”众臣都起身齐声表忠心。
“那就请各位喝下眼前这杯酒,若忠心,自会安然无恙。”秦西崇举起杯敬各位。
众人冷汗直流,不知该作何反应。最后还是吕学丰带头,“属下先来,誓死效忠太师大人。我先喝!”说完一饮而尽,其余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大臣看到此情形,也纷纷喝下。
只有韩韶一直坐在那不曾表态。
“洛尘,今日太师府的鸿门宴,朕听闻,你兄长韩韶,也去了。在你心里,你觉得你兄长会是个趋炎附势的人吗?”赵怀琰对韩韶似乎不是那么放心。
韩岐知道自己兄长性格别扭,却也不是个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在韩裕平老将军的严格家风教导下,不参与朝堂任何派系的争斗,是韩家明哲立身之根本,但此时,韩家的两个儿子,却因年少的隔阂站到了对立面。
“陛下,韩岐相信兄长也不会参与任何争斗,就算为了韩家,为了儿孙,他也不会置韩家于危险境地,韩岐恐怕此生不会有什么出息了,若兄长有错,只求陛下能够宽恕韩家。”韩岐单膝下跪求恩。
“洛尘,这些年你为我出生入死,平定边境,回来还以命来保护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感谢你,感谢韩家。”赵怀琰扶起韩岐。
太师府宴席散去,众大臣纷纷回府,只有韩韶受秦西崇邀约留了下来。
“韩大公子。”秦西崇坐在主桌冷面坐着。“以往,你们韩家是从不参与任何人寿宴的,今你既来到这里,就说明你心那杆秤还是偏这边的。众人喝下去的那杯‘毒酒’,你是为何不喝下去表忠心呢?”
“呵呵。”韩韶轻笑。“那敢问太师大人,你是真的下毒了吗?您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需要我这样的废人忠心于您吗?”韩韶抬眼,那眼神和韩岐别无二致。
“老夫可以让韩岐永远驻守边关无法回景城,韩家将会在你的掌控下蒸蒸日上。”秦西崇把玩着手头的杯子。
韩韶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我知道太师不曾下毒,所以我很放心的喝下这杯茶。”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西崇放声大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