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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庆典(1) ...

  •   两天后,涂云放出的巨型银色气球遮住了那天本就枯竭的阳光。

      他们在永璃岛人们目之所及的地方贴满了庆祝画报,将涂云为中心的半片岛屿都装点成光华璀璨的模样,显得舜氏这半边地区十分荒凉。

      不过荒凉才是正常的,玄烈他们预想韶赋修此次恐怕要痛下杀手,便调度舜氏人马偷偷开放了舜氏十几年前劫难过后大举修建的避难所和防空洞,其防御等级是现在世界仍名列前茅的。

      毕竟打起架来谁都难以控制波及范围,平民只会变成可怜的牺牲品。他们便暗地指挥民众躲进避难所中,里面的资源足够他们不见日光生活三年,待事情解决再重回地面重建家园。

      庆典下午两点正式开始。一点半,玄烈纪凛烛绯篱三人打扮利落走到舜氏门口,看到负责接送他们的涂云飞车。他们谁都没穿战斗服,否则像是去砸场子的。

      早些时候,舜氏内部的奢侈品店还开着,玄烈全款拿下了一套米色法兰绒西装,内搭的白色衬衫外多了件比外衣颜色深一度的西装马甲,搭配相同色系斜纹领带,破天荒将刘海梳起来露出了额头。

      大小星辰样式的钻石胸针别在心口处,群星环绕宇宙样式的大星辰胸针周边有一圈银质缠花藤蔓,银链所链接的另一枚小菱形星辰则有珍珠做点缀卡在领边,边角锐利,尽显锋芒。

      给玄烈上领带时纪凛烛有意双手拍了拍玄烈的肩膀,又拍了拍他腰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有吗?”玄烈对着镜子转来转去,“以前当机械体的时候没觉得,现在知道自己是人类,就得一天三顿饭不落下,吃饭变成任务了,很无聊,就没有胃口了。”

      “那是因为你没吃过好吃的!”纪凛烛将玄烈从镜子前挤开,整理着她肩处的肩带。

      她身上的这件鎏星月羽裙是这家奢侈品店的镇店之宝,这个品牌全世界的分店不超十家,这件裙子更是全球仅一。进店时他们还没看到这条,是纪凛烛和店员攀谈间意外得知这件裙子其实早就属上了她的名字。

      “小真姐说这条裙子是她十几年前和设计师喝茶时意外谈下来的稿子,七年后设计师去世了,这条裙子还未来得及面世,就到了她的手里。她说她原本想结婚的时候穿……”

      纪凛烛抱着裙子心有不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告诉店员这条裙子留给我的时候,是那天咱们从珣魑山回来,我去找她,拜托她救救舜氏……玄烈,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做过的事,唯独这次……”

      落地镜顶上是一盏亮度极高的射灯,暖黄的光笼罩在她身上,玄烈明白了鎏星月羽裙的含义。钻石与珍珠交替缝合形成的星球图案贯穿两条两厘米宽的肩带,如同将银河披在肩上,同样的图案还以束腰的方式呈现。

      束腰更窄些,有零碎水晶颗粒由长短不一的“线”连接而坠,一条条“线”是由从大到小的钻石摞成的,宛若流星拖行的尾迹。柔杏粉色裙纱下珍珠色绸缎捏褶底裙近乎垂至地面,裙尾处,团团成簇的薄纱上缝着不规则星钻月钻与羽毛。

      简单的公主编发,无需任何多余的华丽首饰点缀,纪凛烛站在灯下,简直美得出尘绝世,玄烈盯着盯着就失了魂。

      忽地,他注意到她肩膀处贴着的肤色伤带,“伤还要紧吗?”

      纪凛烛将肩带向伤口处扯了扯,肩带恰好能遮住那块伤带,“还好……看不出来了吧?”

      玄烈摇摇头。这一刻他才真正用肉眼如此清楚地捕捉到她双臂上星星点点的伤疤,他不知觉抬起手轻轻摸着那些伤疤和茧,“这都是在第二战备基地落下的吗?”

      “好像是,”纪凛烛也垂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下这么多……我买了很多伤带,还犹豫要不要遮住呢。”

      疤痕的存在使她的肌肤变得不再平滑,指尖滑过那不平整的表皮,玄烈内心一团酸楚,“不遮也很漂亮。”

      “真的吗?”纪凛烛眼睛亮亮的,“我也是觉得贴着伤带很不舒服,那我就不遮了。”

      玄烈定定地看着面前如此漂亮的她,突然心生一个想法,“可以……拍个照吗?”

      “当然可以。”

      玄烈一溜烟跑上楼去,将那可以留下语音的相机抱了下来交给店员,“麻烦您帮我们拍个照片。”

      纪凛烛在左,玄烈靠着她右边。顶光将她浑身照得亮晶晶的,连睫毛都是亮晶晶的。玄烈束手束脚的,店员举了半天相机还是放下了,“你自然点。”

      纪凛烛戳戳玄烈,“你怎么那么僵啊。”

      “自然点、自然点……”玄烈念叨着,心里紧张万分。

      他轻轻将手环上纪凛烛的腰,指尖碰触着那些昂贵扎手的钻,心想她也是瘦太多了。

      钻石与水晶的冰凉顺着手掌的骨头缝钻入他的大脑,好似一根只穿他天灵盖的针。他此刻又感受到那阵失而复得的幸福感,幸福到令他一遍又一遍肯定活着的意义。

      面对骤然闪起的闪光灯,玄烈彻底绽放了一个他人生中目前为止最灿烂的笑。

      照片从相机里徐徐吐出,纪凛烛小心地捧着那张厚厚的发烫相纸。待颜色全部显出来,她指着照片里玄烈的脸乐个不停,“憨憨的!”

      “哪有……”玄烈盯着照片里的自己看。好吧,是有点憨。

      玄烈将相纸翻过来,“可以录下你想说的话。”

      犹豫一小会儿,纪凛烛拿着相片突然跑走了,几分钟后才回来,把相纸递给玄烈,“哝,我录好了,但是不到听的时候,你只能等战争胜利了再听。”

      还神神秘秘的。玄烈笑道,“那我也可以偷偷说吗?”

      “随你。”纪凛烛随意地一挥手。

      玄烈便谨慎地抓着那张照片走出了奢侈品店,想说的话早在去取相机的路上都想好了,他随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谨小慎微地点亮那录音键。

      等他回来时,纪凛烛身边多了一个西服男人。有曲折置物架摆放,玄烈乍一眼很难看清那人是谁。他抓着照片赶紧跑了进去,才发现是炳灿。

      炳灿身边,绯篱一袭珠光白裙在照镜子。她皮肤本就白皙,这下亮相衬托更显得她出奇的亮眼。裙尾只卡到膝上的位置,褶子很轻,裙外罩有一层雾白色裙纱,裙纱略长出一些,纱上的虹光水晶立体刺绣在光的照耀下极其像古老教堂内部的绚烂彩色玻璃穹顶,一下就衬出她恬静又俏皮的气质来。

      “你在这做什么?”玄烈问炳灿。

      炳灿一个手紧,险些用领带给自己勒死,绯篱赶忙去救援,“凛烛老师说你们照了相,炳灿老师就说他也要和我照。”

      玄烈扯着炳灿袖子将他胳膊拎起来打量着,“太黑的西服不适合你。”

      “我没钱了,”炳灿拽下他那纯黑色的领带,“我本来兜里就没多少,谁知道一个颠转整得永璃岛通货膨胀了这么多,那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怎么活下去的啊!”

      “我说我给炳灿老师付,他不肯。”绯篱笑着接过领带交回给店员手里。

      “是啊,让女生付钱,多没面子啊!”炳灿不情愿地脱下外套。

      玄烈忽而想起游乐场的片段,那时他也是一股脑花得兜里空空,坐摩天轮还是纪凛烛付的钱。他笑着给了炳灿一拳,“那有什么办法,绯篱就是比你厉害啊。”

      “反正我不吃软饭!”

      逗炳灿原来这么好玩,看着意料之中的那张郁闷的脸,玄烈心满意足地拍拍他,“好啦,你挑吧,我付。”

      “好耶!”

      炳灿瞬间就钻进了排列整齐的西服堆里,面对着跟老鼠一样在衣服下扭来扭曲的身影,纪凛烛喊道:“怎么,玄烈的软饭比绯篱的好吃啊?”

      “好吃——”

      一处被拨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下传来炳灿闷闷的叫声。

      后来炳灿打扮得再帅也没能站到绯篱身边一起搭乘飞车,他只能谨小慎微地将自己身上那威武凛然的衣服剥了下来,小心翼翼挂在衣柜里,生怕吹了风沾了雨。

      飞车抵达涂云只是一瞬的事,路上玄烈有意观察了一阵,地面已经鲜少有行人出现了,各处门窗紧闭,街道安安静静的。

      涂云门口,铺天盖地的画报横幅让原本严肃无聊的涂云大楼完全变了副样子。仍有不怕死的达官显贵或是涂云从外地请来的不知情人士进进出出,礼花炮仗在楼边不间断发出刺耳声响。

      有机械体在门口负责迎来送往宾客,玄烈他们展示出手环上的邀请函码,走进了那扇装点得金光璀璨的大门。

      他们跟随机械体指引,一路走进了庆典最大的宴会厅。

      一进门玄烈就呆了,这里比舜氏办庆典还要出手阔气许多许多,简直可以用纸醉金迷来概括。金碧辉煌的墙壁天顶是真正用金子擦成的,脚下隔着玻璃板下方有一块块天然的黑金矿石,而黑金矿石间流淌着的金红色岩浆一般的液体,是熔融金液加工的。

      地毯是一百零八个人纯手工耗费九九八十一天绣成的,桌椅是特意挑选几万公里外的优质古木手打的,雕花也都是工匠们不眠不休完成的。

      吊灯坠着的透明工艺品是水晶雕刻的,墙边隔七步的挂画全是世界唯一的真迹,要是有小孩在此跑来跑去,或许摔一跤所绊倒的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能碎一整溜,琼浆玉露在玉石钻石杯中摇荡。

      但玄烈不怎么喜欢这样的氛围,二十多年来在舜氏一共就参加了两次庆典,都没给他留下舒服的印象。似乎感受到他的不自在,纪凛烛取来两杯酒分别给他和绯篱,“尝尝涂云的酒有没有舜氏的好喝。”

      他们三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猫着,正好这里有两扇窗,玄烈瞧着楼下这边极尽繁华,而几百米外的地方就已经沉寂得像荒废了数年了。他抿了一口,清凉酸甜的酒滚入喉咙里,回味都是甜的,辣味很少。确实好喝,比舜氏的酒好喝多了。

      接着纪凛烛和绯篱也扬起眉毛。“好喝哎!”绯篱高兴起来。

      “好像有薄荷……”纪凛烛咂咂嘴。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些身居高位参与掌权的机械体也人模人样地走了进来,一个个摆架子摆得快比上那从政四十年的老领导了。在这群人中央,韶赋修傲气十足地接受着万人仰望和吹捧。

      他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猛地看上去很低调,但很快那西服面料就在光的照射下泛出了暗红色与金色的虹光,还隐隐带出特殊线缝制的卷云纹路。

      他还是那潇洒的艺术家发型,可在玄烈眼里他就是不一样了。或许是因为那红光满面的精气神,或许是因为他那平直锋利的剑眉,或许是因为他额外带了一副科技感的全透明机械眼镜。

      韶赋修向在场每一个对他举杯的人回敬微笑,一个环视下来,他恰好穿过人群看到窗户边的玄烈,于是他主动举杯,微笑。

      与他对视,玄烈总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他没说话,没笑,没举杯,任由人潮将那缝隙堵住,切端他们对视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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