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然自得(边伯贤)》可笑的无影

6、第 6 章 回忆和再见

　　再是一连几天的足不出户，柳知然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像被抽走了灵魂般，蜷缩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任由时光悄然流逝。

　　记忆的齿轮拨回到多年前那个阴沉的日子，一场盛大却沉重的丧葬典礼上，压抑的氛围如铅云般笼罩着每一个人。一队西装革履的人肃穆地站在两幅棺材面前，为首的小女孩——柳知然，面相稚嫩，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怀中紧紧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那是柳炆延。一旁的老头，稀疏的头发几近掉光，却还无意识地用一把精致的小木梳反复刮着脑袋，显示出他内心的焦灼与无措。

　　眼眶里，泪水不停地打转，如即将决堤的洪水。棺材中躺着的，是她最亲爱的父母啊，从此天人永隔。在这样庄重的大场面下，她拼命地咬着嘴唇，将所有的悲痛与不舍强行咽下，不让一滴眼泪落下。

　　再也见不到父母温暖的笑容，听不到他们温柔的声音，她的声音便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
　　“爷爷，我该怎么办……我好想妈妈。”

　　那稚嫩的话语里，满是无助与绝望，像一把把利刃，割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老爷看着孙女，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苍老的手缓缓放在小女孩的头上，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嘱托：
　　“知然呐，你现在是家里的长女，要一边学习，一边学会帮忙打理整个家。一直到你的妹妹长大。”

　　年幼的柳知然并不完全懂得姥爷话语中的深意，只是下意识地默默点头，却不知，这一份责任，将在未来给她带来怎样的磨难。

　　时光如白驹过隙，场景陡然转换。曾经葬礼上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如今却跪在自家的大门口，额头早已被磕得皮破血流，殷红的血迹顺着脸颊流下，与泪水交织在一起。她满心的冤屈无处诉说，声音嘶哑地朝着门内喊着：

　　“爷爷，我求求你相信我，我没有故意扔掉炆延……”

　　回应她的，一道冰冷而严厉的声音从里面穿出：“证据确凿，照片都有了，你还敢狡辩，我看你是活腻了想死，来人啊，给我把她丢出去。”

　　柳知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傻了，一声惊恐的“不要啊”还未喊完，就被两个保镖粗暴地架起，如同丢弃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一般，狠狠甩出了柳家的大门。

　　此时此刻，天空乌云密布，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柳知然的身上、脸上。她跪坐在地上，雨水冲刷着她的伤口，钻心的疼痛却比不上内心的绝望。她不断拍打着大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可等来的，只是无尽的沉默。那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被全世界抛弃。

　　柳知然感觉自己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在梦中奋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那个梦魇的纠缠。当更可怕、更为真实的梦境侵袭时，她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咽喉。

　　当她从梦中惊醒过来之时，整个人已经从床上掉到了床下。她狼狈地趴在地板之上，凌乱的头发如杂草般覆盖住哭得红肿的双眼。她颤抖着双手，试图整理思绪，却发现心中的恐惧与无助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难以平息。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雨滴声，与她急促而不安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悲伤的乐章。柳知然缓缓坐起身，冰冷的地面让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可内心的伤痛却愈发清晰。

　　她再次回想起梦中的情景，那种绝望与无力感仿佛还残留在心头，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梦中的自己，也是这般无助，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逃脱。那些梦不仅仅是虚幻，它们更像是内心深处恐惧与迷茫的映射，是对现实困境的一种无声抗议。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都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刺痛着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她缓慢地从地上爬起，伴随着身体阵阵的疼痛。一张脸部特写的照片从口袋落出，上面是边伯贤那张明媚的笑容，她毕生最爱的人。看着照片，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爱人的依赖，又害怕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会让他失望，哭了，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恸哭。

　　就在这时，黑色的保时捷911停在了那座别墅的前面，一个全身上下只剩下眼睛的男子走下车，朝着门口走去。透过窗户，柳知然看到了来人，惊慌的神色瞬间溢于言表。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间内，看着镜子中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满是绝望。她不甘心，也不乐意让爱人看见这样的自己，索性锁上了厕所的门，打开水龙头任由水哗啦啦地流出，试图用这流水声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门没锁，就这样进入房内，他先是感叹着屋内华丽的装饰，可环顾一圈却发现空无一人。他找不到想见的人，脸色上开始露出着急的神色，在房子之内焦急地搜寻着她的踪迹。

　　柳知然的手机落在了床上，她根本收不到任何关于边伯贤的消息，好几个电话都未接通。面带着疑问和担心的边伯贤上了二楼。而此时的柳知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神情恍惚下，她坐到了不断溢出水的浴缸之内，望着天花板出了神，仿佛这样就能逃离凡间无尽的喧嚣。

　　一上二楼就听见了流水声，迅速吸引了边伯贤的注意力，他快步朝着那里走去，水声愈发的大了。

　　“知然，知然你在里面吗？”

　　他先是拍了拍厕所的门，里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边伯贤霎时急了，开始猛烈地撞击起那道门。本来还在看着天花板神游的柳知然瞬间被拉回了注意力，神经线紧绷，死盯着被撞击的门口，心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门不堪重负，没撞击几下便被直接撞开。边伯贤慌了，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柳知然三字。当看见泡在缸里面，眼神惊慌失措的柳知然时，他霎时懵了，心也跟着狠狠揪了起来。

　　柳知然很害怕，下意识地把头埋进了水里面，却没想到吸入了大量的水。好在边伯贤眼疾手快，及时关掉水龙头后就把她拉了起来。

　　看着一副哭兮兮的模样，边伯贤心疼极了，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到底是怎么了，知然宝贝，看你哭的，跟个小哭猫一样。”

　　回过神来的柳知然，伸出双手，眼中满是渴望，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声音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伤色：

　　“我…伯贤……”

　　一个环腰，就把柳知然打横抱出浴缸，放回床上，找来一块浴巾盖在了柳知然头上，二话没说就给她擦起了脑袋，动作轻柔而又细心，仿佛在对待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你似乎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小哭包。”他轻声问道，试图缓解她的情绪。

　　“？我…我连续两天同样梦到……两个不好的场景，我的以前……”

　　柳知然声音颤抖着说道，那些痛苦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这……是关于你妹妹的？”

　　边伯贤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嗯。”柳知然轻轻地点了点头，泪水打湿了浴巾。

　　边伯贤的手顿了顿，将浴巾盖在柳知然肩膀上，打开吹风机为她细心地吹起了头发。温暖的风拂过她的发丝，也稍稍抚慰了她受伤的心灵。

　　“要不，等选拔结束之后，你去看看那个孩子吧。”他提议道，希望能解开她的心结。

　　“她根本就不认识我了。”

　　柳知然无力地说道，全身爬满了绝望，就连语气也是那样淡淡的忧伤，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头发干了，有些凌乱。边伯贤很自然地在身后抱住柳知然，下巴蹭上了她的脑袋，给予她最温暖的依靠

　　“但是，见到那个孩子你一定也会吓一跳的，她和你很像。”

　　…

　　柳知然顿了几秒，身上湿透的衣物让她感到不舒适，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语气淡然地说

　　“先让我换衣服吧。”

　　边伯贤低眉，温柔地笑了笑，收拾好吹风机就出去了。默默脱下衣物，站在衣柜面前，那套黑金色连衣裙意外惹眼。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多出的微笑掩饰着内心的忧郁。良衣配佳人，她要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换好衣服后，柳知然缓缓走下楼，边伯贤正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着她。看到她走下来，边伯贤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起身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温柔地说

　　“宝贝，你今天真美。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先去公司，把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好，其他的都有我呢。”

　　看着边伯贤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手牵手走出别墅，坐上那辆黑色的保时捷911。车子缓缓启动，朝着公司的方向驶去。

　　在路上，边伯贤播放起她最喜欢的舒缓歌曲，还时不时地讲几个小笑话，试图逗她开心。柳知然虽然只是浅浅地笑着，但内心却因为边伯贤的贴心而渐渐放松下来。

　　到达公司后，柳知然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了海选第二次选拔的后台休息区。这里人来人往，选手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选拔做着最后的准备，有的在紧张地练习，有的在补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柳知然找了个角落坐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中的不安却如影随形。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笑声传入柳知然的耳中。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却在柳知然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从远处走来。女孩的步伐轻盈，笑容灿烂，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柳知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女孩吸引，当女孩逐渐走近，柳知然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那张脸，那眉眼，那笑容，记忆中儿时的自己有着七分相似。柳知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胸腔，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心中翻涌着无数的疑问和情绪。难道，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

　　她这些年过得好吗？无数的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而女孩似乎也察觉到了柳知然的目光，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女孩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礼貌地朝着柳知然笑了笑，那笑容，让柳知然的心更加疼痛。十四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忘记许多。或许早已不记得自己这个姐姐了。

　　柳知然想要开口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从自己身边走过，心中满是失落与痛苦。但她又不甘心就这样错过，在女孩即将走远时，她鼓起全身的勇气，颤声喊道：

　　“等一下……”

　　声音不大，却在这嘈杂的后台休息区显得格清晰。女孩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不解，问道：

　　“你是在叫我吗？”

　　那声音，清脆动听，却如同一把利刃，刺痛着柳知然的心。柳知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我……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样的开场白，多么苍白无力。女孩听后，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说道：

　　“是吗？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脸吧。”

　　说完，白芸离开。

　　柳知然心中一急，正要快步追上去，急切碎碎念道

　　“不，不是的……”

　　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慌乱地从包里翻找着什么。终于，她翻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小时候她和婴儿妹妹的合照。

　　搬运工人的经过，阻断了她继续追上去的道路，看着那张依旧稚气的脸，懵懂无知的在人群穿梭，直至最后消失……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低头看着那张照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而又微妙的氛围，十四年的分离，十四年的思念，都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悬念，等待着未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