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述棠

10、解救

　　“都怪哀家年纪大了，让你平白等了那么久，也是底下的人糊涂，不知道让你进殿休息。”

　　“怎么样，没事吧。”

　　太后话里话外都是关心，但是丝毫不提让她平身的事情，她也只能保持跪着姿势。

　　温岁安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是，只是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身体无恙。”

　　“哦？是吗？”太后不咸不淡的反问了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声音也冷了下来，“昨夜才侍寝，今日竟有这样好的精神。”

　　“哀家该夸你是体魄好呢，还是恢复快呢？”

　　温岁安心下一惊没有回话，昨夜睡的太安然，以至于压根没想到这一层，早知如此她在殿外就应该晕过去

　　“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冷笑一声，又接着说，“哀家来替你说，昨夜皇上根本就没有临幸你，哀家说的可对？”

　　虽然是疑问句，可话里话外都是笃定的语气，仿佛这宫里什么事情她都门清，连皇上的房中事也不在话下。

　　温岁安索性也不装了，直说道：“太后娘娘究竟想说什么，或者说，想让我做什么。”

　　“你很聪明，哀家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妨来猜一猜哀家想让你做什么。”

　　“娘娘是想借我之手除掉皇上？”

　　她试探性的说出了一个可能性，但实际上心里最属意的不是这个。

　　太后听到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话逗乐了，拿着帕子掩在唇边笑声不断，半天才缓过来。

　　“真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你太聪明了，哀家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从始至终对哀家的防备就没放下过。”

　　“倘若用了你，哀家也怕被你反咬一口，这可怎么办呢。”

　　温岁安眼瞧着情况不大对，识时务者为俊杰，赶忙说：“娘娘不试试怎么知道臣妾不行。”

　　“哦？是吗？”

　　“既然如此，不妨让哀家看看你的诚意。”

　　言罢，太后甚至没有分给桂嬷嬷半分眼神，后者就自觉拿出一袋药粉递给温岁安。

　　温岁安看着手里的药粉陷入沉思。

　　桂嬷嬷的动作太过流畅自然，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他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圈套，可眼下的情况由不得她选。

　　“此乃迷魂粉，只需将其撒入日常使用的香炉中，待任意香点燃时，长期下来便可使人失其心智，成为一个任人摆弄的木偶。”

　　“你可敢一用？”

　　没等温岁安应答，就看见一道狭长的影子蓦然闯入视线。

　　“爱妃可让朕好找。”

　　回头一看是还穿着绣有金龙朝服的陆孤夭，看样子应该是刚下朝就赶过来了，他逆着光脸庞看不太真切，有些模糊。

　　不知为何，看到他的那一刻送了口气，觉察到这莫名的信任让温岁安不安。

　　那道身影逐渐走近，脸的轮廓和神色也愈发清洗，光影交错中那双幽深的眼睛里藏着的是势在必得的挑衅，周身散发的强势气场叫人不敢放肆。

　　一双薄唇犹如被精心雕刻的利刃，此刻微微上扬的唇角轻启：“皇额娘在和儿臣的爱妃说什么，朕也想听听。”

　　同样的语气，两种不同的自称暗示他的身份，既是养儿，又是皇帝。

　　说话间陆孤夭人已经走到了温岁安身侧，也不管太后是什么表情，直接一把将她扶起，两人并肩而立。

　　“皇额娘，朕的爱妃怎的跪着？”

　　太后见到陆孤夭的那一刻 ，就已经收敛了上位者的压迫感，换上慈母形象。

　　“哀家果然是年纪大了，竟然忘记了你还跪着，快些赐坐。”

　　“不过皇帝许久没来，今日怎的突然来哀家这慈宁宫了，哀家不过就是找她聊聊天，还能吃了她不成？”

　　太后不愧是胜者，说话圆滑轻而易举的就将话题揭过去了，顺带占了上风，温岁安如是想着，目光却不自觉的看向身边人。

　　原以为陆孤夭怎么着也得回答太后的话，但他却看着自己，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他真的爱上自己了。

　　“没事吧。”

　　温岁安摇摇头，轻声回答：“我没事。”

　　两人这温情脉脉的氛围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太后脸黑了一瞬，沉声唤着：“皇帝。”

　　像是刚听到似的，吝啬的分给太后一个眼神：“皇额娘说什么，朕方才出神了。”

　　太后被他这话梗的不知该如何继续演下去，使了一个眼色给桂嬷嬷。

　　桂嬷嬷立刻接话道：“皇上，娘娘说快些让贵妃坐呢。”

　　明眼人都能感觉气氛不大对，桂嬷嬷自然不能往枪口上撞，于是只能挑着好听的话说。

　　“不必了，朕与爱妃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多叨扰了。”

　　“也好，哀家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如此去吧。”

　　才刚说完，陆孤夭也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一把将温岁安打横抱起，颠了两下然后大踏步向殿外走去。

　　温岁安没有设防，险些失去平衡，双臂下意识的环住陆孤夭的脖子，纤细的手臂看着无柔软无力，但力气却不小，等她彻底稳住心神一双微懵的眼神就对上他侵略十足的眼睛。

　　不过下一刻就恢复那副浪荡含情带笑模样，速度快的让温岁安以为是个错觉。

　　“你是要把我勒死吗，好让我成为史书上第一个被妃子勒死的皇帝。”

　　温岁安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放松了双臂，只是轻轻搭在他的脖子上，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晃着，掌心中还有那没来及藏好的迷魂粉。

　　两人的还未走远，故而互动被上座的二人尽收眼底。

　　“娘娘，您说这温岁安会听话吗？”

　　太后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眼神盯着两人离开的地方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如果她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的话，她会的。”

　　“按照您的意思是，她会？”

　　“不，恰恰相反。”

　　“太后娘娘，老奴不懂。”

　　“如果是你，一个对你猜疑深重处处提防的人和一个表面对你情根深种的人，你会选择哪一个？”

　　“娘娘的意思是温岁安会投诚？可是娘娘，当初您大可以不和皇上合作，如今皇上都快骑到你的头上去了”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了一个跟着毫不相关的问题；“桂嬷嬷，你跟着哀家多久了。”

　　“回太后的话，算算应有十八年了。”桂嬷嬷回忆道。

　　“十八年。”太后重复着这个数字，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撑着宝座的椅子站起来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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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温岁安呆在陆孤夭的臂弯中，一路被抱到百花宫，乌泱泱宫女太监跟在后面不敢抬头看，沿路遇见的宫女也只敢在走过后才窃窃私语的讨论。

　　在慈宁宫耗了那么多的时间，原先聚集在百花宫的一众人已经不见了。

　　直到百花宫的寝殿内，陆孤夭才将温岁安放在床榻上，里头只有两人。

　　想着被抱着走了这么久，陆孤夭多多少少有一些疲惫，想着给他倒一杯水却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脚步不曾挪动分毫。

　　“皇上，这么看着臣妾做什么，臣妾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说着纤纤玉手抚上脸颊轻轻拂去莫须有的脏东西。

　　‘还在装。’

　　陆孤夭也不说话，直接寻了个椅子坐下，紧接着就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凉掉的茶，慢慢悠悠喝了起来，还不时的吹一下。

　　“皇上…这是做什么…”

　　温岁安看着陆孤夭用过的那个茶杯，像是要将那哥茶杯盯出来个洞。

　　那时自己最喜欢用的茶具，现在它脏了。

　　陆孤夭刚放下茶杯要拆穿她的伪装，一道焦急的女声就传进来。

　　“娘娘，您没事吧。”

　　话音刚落乐竹的身影就出现殿内，一进门视线就先落在坐在椅子上，穿着龙袍朝服的陆孤夭身上。

　　“奴婢参见皇上。”

　　方才她有个内务府的小太监唤她去领百花宫的日常份例，从前在府中待久了，也没多想就直接跟过去了，完全压根没想到这不是她一个贵妃的贴身宫女应该干的事情。

　　直到跟着那太监越走越偏僻才察觉到不对，刚要转身顺着原路返回时，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醒来后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一路问了许多人才回来。

　　刚一到百花宫就急急忙忙的要找温岁安禀报此事，速度快的甚至张德和青松两个人刚反应过来就她就已经闯了进去。

　　在乐竹身后张德紧跟着就进来请罪。

　　被扰了性质的陆孤夭有些不爽，但也仅限一次，直接甩袖离去，留下一脸迷惑的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见皇上已经走远了，乐竹连忙上前汇报了方才所经历的事情，然后急忙询问了在她昏迷的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岁安还没来的及说，又有一人走了进来，她略微有些不耐的抬眼，就看看江婉春款款而来。

　　“贵妃娘娘，这是不欢迎我？”江婉春瞧着她的脸色说，语气依然是那副平淡如水，只是眼神中隐约能窥见她有些心事。

　　“怎么会呢，江小姐坐吧。”温岁安依然是叫她江小姐，没有半分要改的意思，只是这一次江婉春没有要纠正她的意思，足矣可见这次有所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