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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魔魂归冥彼岸花开 ...

  •   玄娘藏在苏怿袖中,见外头情势一触即发,便悄然潜入他的灵台想唤醒苏怿。
      甫一进入,便被满目暗红混沌笼罩——这小子表面装作从容,心底却仍抗拒着那些过往记忆。

      她挥袖拂开翻涌的雾气,隐约望见远处立着两道人影,足尖轻点,火凤羽翎自脚下绽开,托着她翩然飞去。

      苏怿被这突如其来的红光惊动,正要质问玄娘如何闯入,转念想起二人本属同源,话到嘴边改作:“玄娘来做什么?”

      玄娘正要开口,却瞥见苏怿对面那位身着彼岸花刺绣红衣的男子,襟前的铃铛随她打量的目光轻响。

      那审视的视线让玄娘浑身不自在,她索性化作小人身形落在苏怿肩头,低声问:“这位是?”

      “冥主。”

      冥主?!

      玄娘心神俱震。她镇守不周山邪祟,防的便是冥间恶鬼为祸人间,而冥主正是执掌幽冥之人。如此说来,他们应是同道?

      她稍缓戒备:“外间已水深火热,二位在此商议什么?”

      “在聊玄知先灵呢。”冥主竟能听见她耳语,笑吟吟抢答。

      玄娘又羞又恼,这位冥界之主怎的如此不拘礼数?

      苏怿却骤然变色:“外面出什么事了!”

      玄娘见冥主亲自来寻苏怿,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便道:“你们若有事相商,不必顾忌我。”

      “不必了。”苏怿神色凝重,“冥主此来,是为与我做一笔交易。”

      “交易?”玄娘不解地眨着眼,周身凤凰羽翼的光晕随之明灭。

      冥主轻抚袖口铃铛,含笑接话:“明月助我擒回逃逸的魔尊,我就告知他关于玄知先灵的秘辛。”

      苏怿默然颔首。此刻他才明白,挚友杨玄知竟是为复活玄知先灵而造就的容器——纵然拥有独立心性,活得恣意洒脱,终究难逃宿命纠缠。思及挚友,心头泛起细密痛楚。

      “玄知?”玄娘忽然警醒,“他此刻正在外界似乎要引爆战火呢。”

      “冥主,恕我失陪。”苏怿话音未落,灵台景象已如潮水退散。

      外界梅花座上的青年倏然睁眼,他迅速扶案起身,指尖掠过同门鼻息——幸而皆存生机。
      正当他要动作,言贤的警示已破空而来:“师弟快从花下下来!那掌柜是敌非友!”

      苏怿衣袂翻飞间已掠至阵前,玄火自掌心喷薄而出,在寅与昏迷众人间燃起一道灼热屏障。受到玄火烧蚀,寅用魔气凝成的花从中间烧成两半,一半托着寅飘在空中,另一半则载着苏怿等人落至地面又化成黑烟。

      洞口的南宫骆将他这番举动尽收眼底,心中既涌起重逢的悸动,又漫上彻骨的寒意——故人依旧,却已站在殊途两端。此番相逢,恐要生死相搏。

      白辰瞥见苏怿掌中腾起的幽蓝火焰,蹙眉却笑:“我说寅,你怎么还稍了个麻烦过来?”

      寅眯眼抚过被火舌舐伤的花瓣,依旧从容:“不是说要多带些修为高深之辈么?”

      苏怿凝视白辰袖口若隐若现的魔气,心头豁然明朗——“辰”字暗合地支玄机,自己竟未曾参透这层层伪装。

      此时玄娘暗中催动凤凰羽,将那些被蛇鞭震晕的道士们悄然送至言贤身后。

      苏怿掠至师兄身侧,目光落在那位蓑衣老者身上时骤然凝固。
      这不正是当年渡他们过江的老艄公?

      杨玄知轻触他手肘,低声道:“这位好像是江淮南北阴阳派前任掌门,丛逸舟师祖。”

      苏怿震愕难言,正要执礼参拜,丛逸舟已拂袖托住他手肘:“哈哈哈小徒孙,虚礼免了。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救出你师尊与各派掌门——此刻他们困于鸦山,每迟一刻便多三分修为尽散的危险。”

      “不必多言。”言贤将真气猛然灌入余玄剑,剑身顿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洞口处的白辰!

      岂料白辰只是轻蔑一笑,双指如钳般稳稳夹住剑锋。魔气顺着剑身蔓延,瞬间禁锢了剑灵。言贤奋力催动灵力,剑身剧烈震颤却挣脱不得。

      “雕虫小技。”白辰指尖轻弹,余玄剑应声倒飞而出,深深没入后方岩壁,剑柄犹自颤动不休。

      丛逸舟与苏怿交换眼神,竹杖轻点地面。金色波纹自杖尖荡漾开来,苏怿心领神会,玄火顺势没入波光。但见金波层层扩散,最外沿掠过白辰等人时突然冲天而起,化作炽热火网当头罩下。

      白辰正要讥讽,指尖触及火网的刹那猛地缩回,掌心已泛起焦痕。幽蓝火焰在金色网格间流转,将魔气牢牢封锁其中。

      寅先生眯眼笑着,仿佛感受不到玄火屏障的灼热。他袖袍轻轻一拂,那困住白辰等人的幽蓝火网竟微微晃动起来,火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年轻人火气旺,是好事。”寅先生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但这火,终究是借来的,烧不长久。”

      苏怿感到灵台一震,与玄火的连接瞬间变得滞涩。言贤见状,余玄剑铿然拔出,剑尖直指寅先生:“休得猖狂!”

      白辰趁此间隙,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指尖黑气凝成利刃,直取言贤咽喉!一旁的芈宁早已戒备,素手翻飞间凭空甩出一道冰刃与黑气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小心!”杨玄知酒葫芦一甩,醇香的酒液化作漫天水箭,携带着精纯灵力射向白辰周身大穴,暂缓了他的攻势。

      一直沉默的丑婆忽然动了,她佝偻的身形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干枯的手掌带着腥风,直拍杨玄知后心!这一掌若是拍实,只怕顷刻间就能震碎心脉。

      “哼!”丛逸舟一声冷哼,那只布满青鳞的手臂后发先至,稳稳架住了丑婆的致命一击。两股力量碰撞,气浪翻滚,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

      “丑婆子,对小孩子下此毒手,我看你们越活越回去了。”丛逸舟臂上青鳞光华流转,将丑婆震退数步。

      远处那小酒倌身形陡然扭曲膨胀,发出令人齿冷的怪笑,转瞬间竟化作楼房高的狰狞大虫。它俯下头颅,猩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丛逸舟那只青鳞手臂,口器开合间发出金石摩擦般的声音:“丛老鬼,看看你的手臂……当年没能彻底撕碎你真是后悔,今日你可还能撑得住?”

      洞口的南宫骆双拳紧握,凝练的魔气在指缝间明灭不定。他的目光穿过战局,落在勉力维持玄火屏障的苏怿身上,喉结剧烈滚动着,最终却只是将翻涌的魔气缓缓压回掌心。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僵持中,无人察觉何考之垂落的手指微微抽动。他眉宇紧蹙,额角沁出细密汗珠,贴身收藏的九转鎏金铛正透过布袋渗出蛛网般的金芒。

      “何兄!快用你的鎏金铛罩住他们!”苏怿的呼喊如惊雷炸响。

      何考之猛然睁眼,眸中金辉流转——方才各方气劲冲击竟阴差阳错冲开了他被封的经脉。不及细思,九转鎏金铛已脱袖而出,在虚空划出璀璨弧线。金铛迎风便长,铛身浮现的梵文如活物游动,清越钟鸣震得魔气翻涌不休。

      金铛凌空飞旋,发出清越鸣响,苏怿心领神会,当即催动玄火。只见幽蓝火焰如活物般缠绕上金铛,霎时化作漫天火网,将依旧在花上没有举动的寅和其他魔尽数笼罩。

      何考之额角青筋暴起,金铛在他全力催动下嗡嗡震颤:“我撑不了太久,你们快进去!”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冲破魔气屏障。金铛洒下的光晕护住周身,所过之处黑雾如沸汤般翻涌退避。

      芈宁见状纤指轻点,无数冰凌簌簌附着在金铛表面,霎时金蓝二色交相辉映。言贤见余玄剑暂难召回,当即挥毫绘就符咒,一道道朱砂黄纸如蝶舞纷飞,牢牢贴附在金铛之上。其余苏醒的道士们也强撑伤体,将残存修为源源不断灌入金铛。

      杨玄知猛灌一口烈酒,酒液顺着下颌淌湿衣襟。他抬手抹去水渍,眼底清明如洗:“苏兄,你与你师祖先行。外面有我们守着,断不会让这些魔物踏进一步。”

      苏怿喉头微动,千言万语终化作重重颔首。他与众人目光相接,转身时衣袂卷起凛冽罡风,随着丛逸舟径直冲向山洞深处。经过被金铛余威禁锢的南宫骆时,苏怿脚步微滞,终是头也不回地没入洞中黑暗。

      鸦山内部已是另一番景象。血色祭阵疯狂运转,各派掌门面色惨白浮在空中,修为正被源源不断抽离。苏怿一眼看见被困阵眼的师尊,当即掐诀欲破——

      “不可妄动!”丛逸舟的声音穿透魔障,“此阵已与地脉相连,强行破除只会加速他们的消亡。”

      “哟,这是哪阵风把你们吹来了?”幽暗深处传来带笑的嗓音,一道身影缓步而出。苏怿凝眸望去,那确是萧又风的形貌,可周身散发的凛冽魔气,分明昭示着眼前之人正是魔尊南宫沐。

      更令人心惊的是,南宫骅如提线木偶般跟在他身后,周身魔气正被源源不断抽离,汇入南宫沐体内。

      苏怿压下对这兄弟相残的惊疑,厉声喝问:“不雨在何处!”

      南宫沐轻笑着跃至祭阵中央的石棺,优雅落座。棺中翻涌的黑雾正贪婪吞噬着四周鬼气,不断膨胀——那恐怕就是魔尊的本源魔核。

      “蝼蚁生死,何劳过问?”南宫沐漫不经心把玩着指尖,南宫骅在他身后面无血色,双目紧闭。

      这话如冰锥刺进苏怿心口。他想起昔日作为“萧又风”照料不雨的点点滴滴,若那丫头听见这般绝情之言……

      “师……师兄?”石壁后突然探出一双小手,不雨踉跄着从暗处走出,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糟了……

      不雨这丫头年纪尚小,此刻现身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刚踏入阵中,整个人便被数道紫色丝线凌空吊起。丝线穿透肢体的剧痛让她失声尖叫,瘦小的身子在半空中徒劳挣扎。她原本一直藏在暗处,虽不愿相信,却也将“师兄”的言行看得分明——石棺上那个睥睨众生的人,或许早已不是她熟悉的萧师兄了。双腿无力地蹬动着,连呼救都哽在喉间。

      “师兄……师兄……”修为被强行抽离的痛苦让她声音发颤。

      苏怿正要冲上前去,却被丛逸舟一把按住。老人目光如炬,示意他看向南宫沐——方才还气定神闲的魔尊,此刻竟痛苦地抱头低吼,眼神出现刹那恍惚。

      黑暗中紫色流萤剧烈波动,亥的身影明灭不定:“不好!萧又风的意识在反抗,想要争夺尊上身体的控制权!”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魔气劈断缠绕不雨的丝线。少女被黑雾托着轻轻落地,已然昏迷。亥遭此反噬,力量骤减,整个祭阵的紫色丝线应声断裂,被困其中的道士纷纷坠落。

      眼见南宫沐陷入意识混乱,苏怿与丛逸舟对视一眼,当即趁乱冲向阵中,试图唤醒尚有气息的同门。

      明烑缓缓睁眼,甫一清醒便对上苏怿的目光。他视线微转,落在旁边的丛逸舟身上时骤然凝固,喉头哽咽着踉跄跪倒:“师尊……您、您竟还活着……”

      丛逸舟含笑俯身,枯瘦的手掌轻拍他肩头:“这些年,辛苦你了。”

      此时各派掌门陆续转醒,稍运功便觉修为折损甚巨。众人相顾骇然,目光齐齐投向石棺上抱头低吼的南宫沐。

      苏怿急声解释:“这人不是萧又风,而是借他躯壳重生的魔尊南宫沐!”

      “原来如此!”李木峰撑着身子站起,气得山羊胡直颤,“方才老夫险些真魂出窍去渡往生桥了!这孽障!”

      苏怿凝望南宫沐痛苦扭曲的身影,想起前尘中目睹亥炼蛊失败的旧事——所以此刻萧又风这道被炼化的“蛊”,正在魔尊识海中滋生出独立的意识。那声声嘶吼,分明是两股魂魄在躯壳内殊死搏杀。

      南宫沐周身猛然爆开浓稠如墨的黑气,双眸彻底化为猩红——萧又风的意识看来被完全毁去。他漫不经心抹去唇边血渍,嗤笑着自言自语:“区区凡魂,也妄想夺舍?”

      可当他抬眼望去时,嘴角的笑意骤然凝固。祭阵之中,原本被丝线操控的道士们已尽数脱困,正结成阵势将他团团围住,道道目光如利剑般锁在他身上。

      “十二!”南宫沐厉声喝道,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你在搞什么?”

      黑暗中紫色萤火艰难地明灭闪烁,传来亥虚弱的声音:“尊上……方才您那一击伤了我的本源……此刻实在无力凝聚形骸……”

      “废物!”南宫沐咬牙低咒,周身魔气翻涌。虽说祭阵已被打断,但汲取的修为足以让他恢复大半实力,对付这些伤疲交加的道士应当不在话下。

      南宫沐周身魔气翻涌,正欲催动杀招,一道黑影却如鬼魅般自石棺后疾闪而出!

      原本被操控的南宫骅双目赤红,竟挣脱了束缚,双臂如铁钳般死死锁住南宫沐的咽喉。在道士与皇兄之间,他终究选择了对后者的恨意——既然身份败露,不如拖着这虚伪的皇兄同归于尽!

      “动手——!”他嘶声怒吼,齿间溢出血沫。

      各派掌门虽惊疑于这兄弟阋墙的突变,却深知机不可失。无数法器同时绽出璀璨光华,凝聚的力量如星河倒卷般轰向那对纠缠的兄弟——

      “啪、啪、啪。”

      虚空中忽然响起三下击掌之声。满地骤然绽开血色彼岸花,翻涌的红雾凝结成一道优雅身影。冥主兰生自花雨中踱步而出,袖摆拂过处,那道汇集了各派修为的致命攻击竟如雪融般消散。

      他先是转向苏怿微微颔首:“明月,有劳引路。”随即睨向被钳制的南宫沐,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这味逃逸多年的药材,总算物归原主。”

      众人虽未见过冥主真容,但那凭空绽放的彼岸花与深不可测的威压,令所有法器齐齐转向这位不速之客。

      兰生负手而立,对凛冽剑芒恍若未觉。

      苏怿急忙上前一步,向众人解释:“诸位且慢!这位是执掌轮回的冥主。”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修士们面面相觑——冥间竟亲临凡尘,这是千百年来未有的机缘。

      兰生拂袖扫过翻涌的花海,语气平淡:“我此行只为取回药引。轮回路近日动荡,若再无魔尊本源助我稳固幽冥,只怕阴阳秩序将乱。”

      众人尚在消化这番骇人之言,被钳制的南宫沐却发出沙哑的冷笑:“可笑……尔等供奉的冥主需借魔族之力维系轮回,却将镇守三界平衡的魔族斥为罪孽……”

      “住口!”屠玉山目眦欲裂,剑锋直指那张属于爱徒的面容,“屠戮生灵的孽障,也配谈平衡!”

      苏怿注视着石棺上那幅记载着上古盟约的壁画,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既钦佩南宫沐曾为三界秩序所做的牺牲,又无法认同如今这般践踏生灵的复生之行。

      兰生微微蹙眉,对屠玉山的斥责显出一丝不悦,目光转向苏怿:“明月,你没有把契约之事告知天下?”

      苏怿深吸一口气,迎上各派掌门惊疑不定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坚定:“冥主此来,是为带回魔尊履行契约。诸位可知,三族鼎立之时,冥间每有鬼物逸散,皆需魔族以魔气镇压。冥主执掌轮回,维系阴阳秩序已耗尽其力,故而魔族与冥间立约——每百年供奉一位最强魔尊的魂魄,助冥主恢复精力,而魔族则借此维系三界平衡。”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李木峰手中的拂尘微微发颤:“这……这怎么可能?古籍分明记载魔族因肆虐尘世而被剿灭……”

      “历史向来由胜者书写。”南宫沐在血色花蔓中嘶声低笑,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当年若非我族镇守冥界裂缝,人间早成鬼域。而你们——口口声声替天行道的正道,毁约在先,如今倒要来审判守约之人?”

      丛逸舟青鳞臂上的光芒渐渐暗下,老人望着壁画上模糊的铭文,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可怜又可恨。

      南宫骅仍死死锁着兄长脖颈,朝冥主嘶声质问:“既是要魔尊魂魄,为何还不动手?”

      兰生垂眸扫他一眼,彼岸花瓣无风自动:“可怜虫,到现在你还沉浸在你皇兄的谎言里。”

      话音未落,血色花蔓突然疯长成丈余高的屏障,将南宫骅团团裹住。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兰生指尖轻勾,丝丝黑气自花茧中抽离。

      “我现在突然不想要纯魔了。”冥主掬着掌中翻涌的魔息,任由南宫沐颓然跪倒在地,“半人半魔的庶子,身怀魔气与鬼气,才是温养冥界的最佳药引。”

      南宫沐强撑着站起身,魔气在他破损的躯体上明灭不定。他望向被彼岸花紧紧缠绕、面色痛苦的南宫骅,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冥主,契约既定,便当遵守。我南宫沐既为魔族嫡脉,自当承担这份职责。百年前我既替入了阿鼻,今日便没有让他代我受过的道理。”

      他一步步走向那片妖异的花海,所过之处,魔血滴落在地,灼烧出缕缕黑烟。

      “阿骅有罪,自有我这兄长管教。冥间要的魔魂——”他抬起手,指尖凝聚起幽暗的光芒,那是本源魔魂在燃烧,“拿我去便是。”

      兰生眉梢微挑,四周彼岸花海随之翻涌起伏。他凝视着南宫沐眼中不容动摇的决绝,忽而轻笑出声:“南宫,你莫非在同我说笑?若非你这弟弟,魔族何至于倾覆?所幸未至绝种,否则下个百年,本座该往何处去寻药引?”他话音一转,带着几分玩味,“你堕入阿鼻地狱时,当真不曾有过半分怨恨?”

      南宫沐周身魔气暴涨,如紫色火焰熊熊燃烧:“若冥主执意要带他走,不妨试试是我的魔焰炽烈,还是你的幽冥之气更胜一筹。”

      被困在血色花茧中的南宫骅听着外间的对峙,心口如遭重击,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翻涌而上。

      “可笑。”兰生广袖一拂,似是不愿再多费唇舌,“既然难分难舍,那便一同随我归去。”

      彼岸花海骤然怒放,猩红花瓣如潮水般吞没三人身影。待花雨散尽,原地只余几缕未散的幽冥气息。

      魔尊既去,祭阵崩解。整座鸦山开始剧烈震颤,山石轰然倾塌。修士们纷纷御剑而起,争先恐后冲出即将湮灭的山体。

      外间众人只见鸦山在雷鸣般的巨响中寸寸崩塌,烟尘冲天而起。刚刚挣脱束缚的丑婆等魔目眦欲裂,齐声悲呼:“尊上——!”竟毫不犹豫地返身冲进倾颓的山体,转瞬被吞没在万千碎石之中。

      待尘埃落定,昔日的鸦山已化作一片断壁残垣。风过废墟,卷起几片枯叶,仿佛在诉说着又一个被尘封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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