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娶仙君后魔尊真香了》宁一叙

21、上官慕宥

　　魔域难分四时。
　　盛夏，亦没有那黏腻的热气环绕周身。慕泠也知，有上官容与在，自会将他护得极好。
　　随着腹中孩儿月份渐足，上官容与更是推掉了众多不必要的事务，恨不能随时随刻跟在他身边，看顾着他，唯恐他又有何闪失。
　　慕泠有时亦会被上官容与的亲近闹得红了耳根，心中却满是暖意。
　　这日，慕泠本靠倚着床头观书，不一会，上官容与的身影靠近，也不言语，就一如平常，在他外侧静静躺下。
　　蓦地，感受到小腹上覆上的那一只大掌，慕泠搁下书册，垂眸恰对上上官容与眼中缱绻。
　　上官容与说，因为这是他的孩儿，是他们的孩儿，所以他才会此般欢喜。
　　“阿泠，我能感受到他在动，在回应我，”上官容与探出魔气，须臾，惊喜交加，“他也喜欢我，是不是？”
　　“喜欢，”慕泠牵握住上官容与，随即小心躺下，望着这人，“你是他的父亲，如何能不喜欢。”
　　慕泠转念一想，谁又能预料到彼时杀伐果断的魔尊也会因他的一言一行、因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而慎之又慎呢？
　　男子孕子，本是逆天而行。
　　自己在上官容与眼中，此刻或如同那一个易碎的瓷盏，但凡有万分之一的伤害，上官容与皆会为了他将之化为不可能。
　　上官容与的每一次克制，每一次担忧，慕泠都看在眼里。
　　还有那人，近乎要满溢出来的、笨拙的深沉的爱意。
　　果然，上官容与听闻这话，更是将慕泠小心圈在怀里，将头轻埋在慕泠颈窝。
　　温热的气息铺洒开来，直让慕泠生出一阵痒意。
　　慕泠忽而在这温情中想到了白日里的场景。
　　师尊本是为了看望他们而来，哪知后面竟论及他们这孩儿唤作何名。
　　倒也是提醒了慕泠。
　　“容与，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慕泠侧过头来，望向黑暗中那道轮廓。
　　上官容与不假思索：“只要是你的孩儿，我都欢喜。”
　　言罢，又吻了吻慕泠唇角。
　　慕泠并未制住上官容与动作，继续：“师尊所说极是，当为他取个名。你可有想过？”
　　想过。
　　上官容与心答，即道：“男孩的话，便取你的姓，唤‘慕宥’，如何？‘宥’，宽宥仁厚，切不能如我一般，让你再伤了心。”
　　心弦一颤，慕泠又闻上官容与说道：“若是个女儿，便叫她‘慕宁’，岁岁安宁。”
　　心中半是酸涩，半是温暖，慕泠一时哑了言，好半晌才道：“容与，他亦是你的孩儿，不若，男孩唤作‘上官慕宥’，女儿则作‘上官慕宁’。”
　　情之所起，一眼万年。
　　心之所愿，所爱，皆系于一人。
　　上官容与懂了。
　　“容与，”慕泠亦覆上那处暖热，一字一句皆是认真，“有你这般的父亲，他定会引以为傲的。”
　　“可我觉得还不够，”上官容与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寻常父亲该如何。可我只想再待你好一些，将我所得到的一切都交予你，交予我们的孩儿。”
　　便是知晓自己险些与慕泠错过，险些追不回那人，上官容与方更想要去弥补。
　　上官容与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的爱，似乎曾让慕泠痛极。
　　上官容与只能后退，眼睁睁看着慕泠在他二人之间竖起一道高墙。
　　而今，那高墙倒了。
　　上官容与又只能在迟疑中在徘徊里去一点一点试探着去触碰慕泠。
　　以及，他们的孩儿。
　　上官容与不知何为“父亲”，何为“母亲”，也从未感受过他们的“爱”，以至于如今他亦时常在忧患自己是否对那未曾谋面的孩子足够的好。
　　或许他总是亏欠了慕泠的。
　　或许，当爱成了习惯，成了本能，他所做的一切便不再是弥补。
　　“嗯，我感受到了。”
　　慕泠在暗夜中轻轻一笑，也不由庆幸夜色沉沉，上官容与看不清他眼尾的湿意。
　　那出生便意味着征伐的人因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因他愿意去学那些自己本不屑一顾的东西，因他学会了后退……
　　这如何能不让他动容？
　　“容与……”
　　忆起与上官容与的过往，慕泠静静地望着顶上黑暗，终问出了九幽宴上、无妄墟里那曾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容与，你在无妄墟里看见了什么？”
　　是什么让他面露痛色？
　　老魔尊的十二子，一路血雨腥风，才登上魔尊的宝座。
　　可成了一方尊主后，上官容与却不争不抢，既不与仙门为敌，也拒绝其和谈之意。
　　上官容与所求，又是什么？
　　空气陡然静极了。
　　须臾，上官容与温声笑开：“阿泠，那么久的事，怎么还记得这个？”
　　慕泠觉察出不对，即便只是瞬间的僵硬，慕泠亦感受到了，便也只侧首平静注视着那人。
　　上官容与是不是又想瞒他？
　　“阿泠，”慕泠听得上官容与低叹一声，语调里却是平淡，“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了我的母亲。”
　　“那九幽宴上呢？”
　　上官容与愈是平静，慕泠愈是感到不安。
　　他怎么还能不了解这人？
　　当初这人用了禁术、费了大半修为，与废人只有一步之遥，偏偏这人还轻描淡写。
　　“费了些许法力罢了”“无甚大事”，所谓的“无碍”便是因为养伤躲了他数日。
　　上官容与不说，慕泠更是心疼。
　　这人定是又怕他忧心自己，才会想要瞒住他。
　　可上官容与也是一个人。
　　活生生的人。
　　上官容与也会难受。
　　慕泠却不希望这人又将自己推开，独自承受痛苦。
　　“阿泠。”
　　上官容与拥住慕泠，心口早已满满涨涨。
　　“阿泠，九幽宴，是为庆贺我的生辰，可那日，也是我母亲的忌辰。”
　　空寂的殿内只余下了上官容与淡淡的嗓音：
　　“我没有见过娘亲，不知她姓甚名谁，只从旁人口中得知，她是一个舞姬，一次宫宴上被、老魔尊宠幸才有了我。”
　　“她护下了我。”
　　“她，在生我时难产，可是老魔尊没有救她，也未打算救下我。”
　　“可我偏偏活下来了。”
　　“他们说，是我克死了娘亲。”
　　慕泠心也跟着上官容与的停顿不由揪紧。
　　难怪，九幽宴上，慕泠见上官容与神色有异，难怪，这人喜在沙华树前与他无声相拥。
　　慕泠明白了，在那万众庆贺之时，上官容与独坐在高位上，心中是何等滋味。
　　上官容与的兄弟姐妹并不会因他的母亲出生卑微便放过他，上官容与只能又争又抢。
　　他不甘愿就此死去。
　　他只能一步步夺走魔尊之位。
　　不为开疆拓土，不为两族修好，只为了活下去。
　　至于后来……
　　上官容与将魔域治理得很好。
　　上官容与推进两界安好来往。
　　话到最后，那句“我一直想有一个家，但我知这只是奢望，直到遇见了你”直让慕泠心头一烫。
　　未经爱之人终学会了爱。
　　慕泠却再不能给上官容与什么回应。
　　慕泠护着小腹，翻身朝向那人。
　　慕泠与那人额头相抵。
　　不知过了多久，慕泠方道：“容与，以后每个生辰，我都在你身边。”
　　慕泠不知上官容与是如何在未经历过真正的生辰的情况下却想到要以解开主奴契、放归清芜宗为生辰礼赠他。
　　这人，怎么如此、让他无奈却又怜爱不得？
　　上官容与闻言怔住，喉头上下滚动几次，才恍若梦中惊醒似的应了一句：“好。”

　　初秋。
　　夜深时，慕泠忽觉腹中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悸动，一股温和而磅礴的灵力悄然汇聚起来。
　　轻哼一声，慕泠攥住一旁上官容与衣袖：“容与……”
　　上官容与霎时惊醒：“阿泠，怎么了？哪里难受？”
　　转身便又对殿外吩咐：“快传魔医！”
　　说着，上官容与已熟练地想要为慕泠疏通体内灵力。
　　慕泠缓了口气，扯出一抹笑来：“容与，他……好像等不及要见我们了。”
　　话音未落，一层朦胧的灵光于慕泠周身泛起，腹部尤甚，光华流转。
　　短暂的惊诧过后，上官容与即挥袖布下结界，自己则半跪在床前，紧紧握住慕泠的手，将精纯的力量渡送给慕泠：
　　“阿泠……”
　　再多的担忧，当见到慕泠发白的脸色时，上官容与仍是将整颗心脏都提了起来。
　　“阿泠，我一直在……”
　　慕泠却似听不清了。
　　只见那莹白的光愈盛，最终在慕泠身前缓缓凝聚。光芒渐渐收敛，一个蜷缩着的、粉雕玉琢的婴孩于虚空浮现出来，旋即，虚影凝为实体，化作了一个真正的婴儿。
　　婴儿闭着眼，小嘴轻轻动了动，而后，发出了清晰的哭啼。
　　“呜啊……”
　　心中顿时涌起阵阵热流，上官容与见了慕泠脸上松懈下来时的笑意后，方屏住呼吸，用术法将那小小一团小心翼翼捧起、环绕、抱至怀里。
　　太小了，也太轻了。
　　上官容与看看孩子，又看了看因灵力消耗而略显疲惫之人，不禁哽住，把孩子珍重地送到慕泠眼前：
　　“阿泠，你看，他像你。”
　　“嗯，”慕泠应声抬手，指尖碰了碰那娇嫩的脸颊，“像我。”
　　再抬眸，顷刻，四目相对。
　　万千心绪终化作了热流滑入心间，润泽了两颗曾经破损的心脏。
　　上官容与哽咽唤了慕泠一声：“阿泠……”
　　幸甚。
　　他得了这一人。
　　慕泠赠予了他世间。
　　家……
　　曾经遥不可及的所想，上官容与也终因慕泠而尝到了这其中的欢喜。
　　幸甚。

作者有话说

　　ps:是男孩，唤“上官慕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