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信仰无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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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丁番外
萨拉丁站在耶路撒冷的城墙上，晨光为他黑色的头巾镀上金边。他望着最后一批拉丁基督徒在晨曦中缓缓离去，目光深邃如千年古井。这座他梦寐以求的圣城，此刻安静得令人心慌。
"他们恨我。"他轻声对身边的弟弟阿迪勒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阿迪勒摇头："您给了他们比九十年前，我们的祖先更好的待遇。那时十字军的剑刃沾满了□□、犹太教徒甚至更多无辜之人的鲜血。"
萨拉丁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追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总是沉默的东方医生正在帮助一位老妇人登上马车。即使在混乱中，那人依然保持着令人费解的从容，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去请那位东方医生来。"萨拉丁突然说，"但要礼貌些，他不是我们的俘虏。"
当林澈站在他面前时，萨拉丁有些惊讶。他以为会看到一个恐惧或至少是紧张的降民，但医生的眼神平静如水，那是一种经历过巨大痛苦后的释然。
"我见过你，"萨拉丁用流利的拉丁语说，"耶路撒冷的哑医。鲍德温最信任的医生。"
林澈听后露出茫然的表情，在弟弟阿迪勒的提醒下，萨拉丁又换成英语说了一遍。
听到熟悉的语言后，林澈微微颔首，目光掠过萨拉丁肩头，望向远方的王宫——那里曾是他日夜守护的地方。
"他..."萨拉丁停顿片刻，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他最后...痛苦吗？"
这个问题出乎所有人意料。连阿迪勒都惊讶地看向兄长，不明白为何要在胜利的时刻问起那个已经死去的君王。
林澈抬起眼，第一次直视这位征服者。他用手势请求书写工具。萨拉丁亲自递上纸笔，甚至体贴地挡住风口，免得纸张被风吹走。
"他走得很安详。"林澈写道，笔迹稳健有力。思索片刻，又补充道，"谢谢。我代他感谢你的处理方式。"
萨拉丁长叹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只可惜太年轻了...太年轻了..."
风吹过城墙，带着远方沙漠的气息。萨拉丁示意卫兵退下，只留下他和林澈两人。阿迪勒犹豫片刻，也退到听不见他们谈话的距离。
"你知道吗，"萨拉丁说，声音低沉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很早以前就见过他。不是在战场上，而是更早之前。"
林澈的笔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
"那时他的麻风病还不严重，戴着银面具，骑在马上像一尊年轻的战神。"萨拉丁的目光变得悠远，"我的将领们都在笑，说安拉会送来一个病孩子让我们屠杀。但我看见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见过地狱的眼睛。"
林澈轻轻点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他常说，痛苦让人清醒。"
"但他赢了。"萨拉丁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蒙吉萨，他用几千人就击溃了我两万多人的大军。那天我才明白，为什么他的士兵愿意为一个垂死的少年国王赴死——他们不是在为上帝而战，而是在为他而战。"
他们沉默了片刻。城下，离去的队伍缓缓向海岸行进。一个老修士停下脚步，朝着圣墓教堂的方向画了个十字。
"我曾经派人去耶路撒冷提议停战，"萨拉丁突然说，"你知道鲍德温怎么回复吗？"
林澈摇头，眼神中流露出真切的好奇。
"他送来了一段，他亲自抄写的《古兰经》。"萨拉丁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有一句话：'耶路撒冷是所有人的圣城，不是任何人的战利品。'"
林澈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滑落。萨拉丁看见这个一直保持冷静的医生肩膀微微颤抖。
黄昏时分，萨拉丁亲自将通行令交给林澈："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安条克、的黎波里，或者更远的地方。"
林澈在纸上写下最后的问句："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萨拉丁望向西沉的落日，霞光将他的脸庞染成金色："胜利的喜悦转瞬即逝，但失去一个值得敬重的敌人，却是永远的遗憾。"
当林澈转身离去时，萨拉丁又突然叫住他："医生，你和他一样伟大。"
林澈摇头，在纸上写下："他是，我不是。我只是在思念他，所以才模仿他。"写到这里，林澈身体僵硬，但随即又在纸上继续，“萨拉丁，你会是一位好君主。如果鲍德温在场的话，他也会这么认为。”
萨拉丁久久伫立在城头，直到新月升起。阿迪勒为他披上斗篷，轻声道："兄长，您在这里站得太久了。"
"你哭了？"阿迪勒说。
萨拉丁平静地说："我不是在为胜利哭泣。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他能活着看到今天——看到我没有屠杀，没有劫掠，实现了他的理想。"
那一夜，萨拉丁没有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而是独自在岩石圆顶寺祈祷。在那里，他遇见了留守的伊沃——鲍德温生前的侍从。
"萨拉丁，我在等你。"少年递上一卷羊皮纸，声音因紧绷而颤抖，"陛下说，如果耶路撒冷陷落，就把它交给您。"
萨拉丁展开羊皮纸，是鲍德温的亲笔信。日期是他去世前的一个月：
"致萨拉丁：
若耶路撒冷终将易主，望君善待它的子民。
圣城属于信仰，不属于刀剑。
我在地狱的烈火中战斗，只为守护天堂的光明。
——一个即将面见上帝的敌人"
萨拉丁许久不语。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次日，他颁布法令：耶路撒冷向所有信仰开放，禁止任何报复行为，保护所有圣址。他还特意拨款修复在围城中受损的教堂，允许基督徒继续朝圣。
"这是我对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所应下的承诺。"他对疑惑的将领们解释，"我们征服的不是一个城市，而是一个理想。"
在接下来的统治中，萨拉丁时常问起林澈的下落。得知他在的黎波里继续行医时，萨拉丁派人送去一箱医学典籍和珍稀药材。
"告诉他，"萨拉丁对信使说，"就说这是一个老朋友的一点心意。"
很多年后，当萨拉丁自己也走到生命尽头时，他对身边弟弟阿迪勒说："我一生征战无数，但最令我骄傲的不是征服耶路撒冷，而是以鲍德温四世希望的方式统治它。真正的胜利不是占领多少土地，而是赢得敌人的尊重。"
在最后的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一个戴着银面具的年轻国王站在云端，向他微微颔首。他明白鲍德温最后一封信的真意——他们都在为同一个理想而战，只是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新月与十字架，在这一刻达成了永恒的和解。而萨拉丁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赢了，我遵守了诺言。"
当这个消息传到林澈耳中时，他正在为一个孩子包扎伤口。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耶路撒冷的方向，轻声低语："鲍德温，他是一位好君主，是吗？"
夕阳西下，将整个地中海染成金色。林澈仿佛看见两个伟大的灵魂在历史的长河中相视而笑，他们的理想超越了信仰与疆界，成为永恒的传奇。
（番外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信仰无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