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玉》丨00

152、第 152 章

　　苏泽兰因为被两人折腾了一宿，身心俱疲，一直沉沉睡到第二日下午才悠悠转醒。

　　他眼睫微颤着睁开，露出一双尚带着几分迷蒙水汽的眸子。阳光已经透过窗棂，在床榻边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身体仿佛散架般酸软无力，每一处骨节都泛着细密的酸胀感，尤其是腰臀和腿根，稍一挪动便引起一阵鲜明的、带着余韵的刺痛和酥麻。某处难言之地更是传来清晰的、微微红肿发热的异样感，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

　　他怔怔地躺了片刻，昨夜那些混乱而羞耻的画面逐渐回笼，让他的耳根悄悄漫上绯色。他试图撑起身，却因为手臂的酸软和腰肢的无力又跌回了柔软的被褥中，只能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沙哑的喘息。

　　萧祈昀正坐在房内一张紫檀木书案后批阅文书，闻声立刻抬头，搁下笔便起身走来。盛暄原本靠在窗边的矮榻上望着窗外出神，此刻也迅速转身，几步便跨到了床榻边。

　　两人几乎同时俯身，目光紧紧锁着床上的苏泽兰。

　　萧祈昀伸手轻轻拨开苏泽兰额前微乱的发丝，指腹不经意擦过他的额角，声音低沉而温和："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盛暄则是直接坐在床沿，手掌探入丝被，轻轻覆上苏泽兰的小腹，眉头微蹙着："身子可有哪里疼？要不要喝点水？"

　　两人的目光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生怕昨夜的放纵真的伤到了他。

　　苏泽兰看着眼前两张写满关切的脸，昨夜那些被无视哀求、被强硬征伐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一股憋不住的恼火。眼前这两个人，现在倒是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可昨晚……他求了那么久，哭得那么惨，他们谁停下了？！

　　一股气血猛地冲上头顶，苏泽兰咬紧牙关，忍着浑身散架般的酸痛和某处难以启齿的刺痛，猛地一扭身，硬生生将自己从两人的包围中挣脱出来，背对着他们蜷缩了起来。

　　他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上无数酸痛的地方，疼得他眼角沁出泪花，却硬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带着明显怒气地“哼”了一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们。

　　盛暄和萧祈昀被这突如其来的抗拒弄得一怔，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带着互相指责意味的紧张感。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心虚，却又都不愿承认是自己的过错，只能将薄唇抿得更紧，眉头锁得更深。

　　盛暄见状，毫不犹豫地脱鞋上了床榻。他手脚并用地爬到苏泽兰面对的那一侧，整个人像只大型犬般凑到苏泽兰眼前，故意用毛茸茸的脑袋拱着苏泽兰的下巴，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

　　"理理我嘛……理理我……别不理人呀……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揉揉？"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安分地用鼻尖去蹭苏泽兰的脸颊，试图挤进对方紧闭的视线里。

　　与此同时，萧祈昀也沉默地上了床，从身后轻轻地、却不容拒绝地将苏泽兰整个人环进自己怀里。

　　他的下颌抵在苏泽兰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嗓音里混杂着歉意和一丝无奈的喑哑："……对不起。但你昨夜……那般情动失神的模样……我实在……忍不住……"他的手掌温热，轻轻覆在苏泽兰微微抽搐的小腹上，缓慢地、带着安抚意味地按揉着。

　　苏泽兰又被夹在两人温热的怀抱和不依不饶的纠缠里，鼻尖全是熟悉的、令他心乱的气息。

　　他紧闭着眼，咬着唇不肯吭声，可眼角却不受控制地又溢出了泪水，身体也因为强忍着哭泣而微微发抖。

　　盛暄感觉到他的颤抖，干脆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抱得更紧，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各种哄人的软话。

　　萧祈昀则是更加用力地环紧了他，唇贴着他的耳廓，一遍遍地、低沉地道着歉，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颈侧。

　　苏泽兰被两人缠得几乎喘不过气，温热的气息和不停歇的软语道歉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罩住。

　　他终于忍无可忍，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未散的哭腔，声音虚弱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道：

　　“好了……让开……压着我了，难受……”

　　他的手臂无力地推了推盛暄紧贴过来的胸膛，试图挣开一丝缝隙。那声音里还残留着昨夜哭喊后的沙哑，听起来格外脆弱，却又带着一丝被逼到极致的烦躁。

　　盛暄闻言立刻松了松怀抱，却并未完全退开，只是稍稍支起身子，手指仍眷恋地轻抚着苏泽兰汗湿的鬓角，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萧祈昀也稍稍放松了环抱的力道，但温热的手掌仍固执地留在苏泽兰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着，低声道：“是这里难受么？我轻些揉。”

　　苏泽兰被缠得浑身不自在，只想寻个由头将他们支开些。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声音微弱地嘟囔了一句：“……想喝水。”

　　话音刚落，盛暄的眼睛骤然一亮，几乎是鲤鱼打挺般从床榻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等着！马上就来！”他丢下这句话，便急匆匆地转身朝桌案奔去，手忙脚乱地倒水。

　　萧祈昀则小心地托住苏泽兰的后背和脖颈，手臂沉稳有力，将人轻柔地半扶起来，又迅速抓过一旁的软枕垫在他腰后，让他能靠得舒服些。

　　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苏泽兰颈侧敏感的肌肤，引得苏泽兰轻轻颤了一下。

　　萧祈昀的目光始终落在苏泽兰苍白而带着倦意的脸上，低声道：“慢些起，头晕么？”

　　苏泽兰被萧祈昀稳稳地扶着，半靠在软枕上。

　　盛暄端着温热的水杯，小心翼翼地凑到他唇边。苏泽兰垂着眼睫，没有看他们，只是顺从地微微张开嘴唇，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杯中的温水。

　　清冽的液体滋润了干涩刺痛的喉咙，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舒适的喟叹。

　　他喝得很慢，睫毛因为低头的动作而垂下，偶尔有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滑落，盛暄便立刻用指腹轻柔地替他拭去，动作小心翼翼。

　　萧祈昀在身后稳稳地托着他的肩背，感受着掌下身体微弱的起伏。

　　整个过程中，两人都异常沉默，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饮水，空气中只剩下轻微的吞咽声和窗外隐约的鸟鸣。

　　苏泽兰喝完了最后一口水，轻轻摇了摇头，盛暄立刻将空杯撤下。

　　萧祈昀的手仍稳稳托着他的后背，低声问道：“要不要用些吃食？炖了清淡的粥。”

　　苏泽兰蹙着眉，整个人恹恹地往软枕里缩了缩，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不想吃……浑身都难受……”他眼睫颤了颤，几乎是气声地补了一句，“……只想歇着。”

　　萧祈昀依言小心地扶着苏泽兰重新躺下，动作轻柔地为他掖好被角。

　　苏泽兰一沾到枕头便倦极地合上眼，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只是眉心仍微微蹙着，似乎连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不适。

　　盛暄站在床边，目光落在苏泽兰疲惫的睡颜上，压低声音对萧祈昀道：“等他睡熟些……再给他上药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萧祈昀沉默地点了点头，视线扫过苏泽兰颈侧明显的齿痕和锁骨处未消的红痕，眸色沉了沉。伸手极轻地拂开苏泽兰额前的发丝，指尖在触到微烫的皮肤时顿了顿。

　　又过一日清晨，天色刚亮，萧祈昀便不由分说地将苏泽兰从被褥里轻轻薅了起来。苏泽兰困倦地哼唧着挣扎，浑身酸软得使不上力，被萧祈昀半扶半抱地揽在怀里。

　　盛暄端着托盘快步走进来，上面摆着一碗温热的清粥和几样清淡小菜。他将托盘放在床榻边的小几上，蹲下身与苏泽兰平视，声音放得极柔：“多少吃一些，空着肚子更难受。”

　　苏泽兰皱着眉睁开眼，浑身肌肉的酸痛让他瞬间清醒。他试图撑起身，却被一阵明显的僵硬感扯得倒吸一口凉气。“……让我再躺会儿。”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

　　萧祈昀的手臂稳稳环着他，另一只手却已拿起粥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语气不容拒绝：“就几口。”

　　见苏泽兰抿唇不肯张嘴，他低头用额角轻轻蹭了蹭苏泽兰汗湿的鬓发，“乖，咽下去就好。”

　　盛暄也凑近些，指尖轻轻梳理着苏泽兰睡乱的长发，低声哄道：“慢慢喝，喝完让你继续睡。”

　　苏泽兰沉默片刻，终是妥协地张开嘴，就着萧祈昀的手咽下温热的粥。米粒软糯，胃里渐渐暖起来，但他脸上仍绷着，吃完便扭头躺了回去，扯过被子裹紧自己，只留给他们一个沉默的脊背。

　　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投下温暖的光斑。

　　苏泽兰缓缓睁开眼，意识逐渐清明。他动了动身体，发现最难受的不再是昨天那种撕裂般的刺痛，而是沉甸甸的酸胀感，尤其集中在腰后和大腿根部，像是被反复拉伸过度后的疲惫。

　　屋内异常安静。他侧耳听了听——没有熟悉的呼吸声，也没有翻动书页的轻响。这才想起中午时分，盛暄和萧祈昀见他倦极沉睡的模样，低声商议了几句。

　　萧祈昀探手试了试他额温，对盛暄摇头道：“让他睡吧。”

　　两人替他掖好被角，又留了温着的粥菜在灶上，这才轻手合上门离去。他们都以为他会像昨日那样昏睡整个下午。

　　苏泽兰撑着床榻慢慢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皮肤上尚未消退的浅淡红痕。某处依旧带着明显的异物感和饱胀感，但已不再是尖锐的疼痛，转而化为一种深层的、绵长的酸软，时刻提醒着发生过什么。

　　他掀开被子，双脚落地时，腿根处的肌肉猛地一酸，让他下意识扶住了床柱。站直身体时，腰后的僵硬让他不得不微微弓着背缓了片刻，才慢慢直起身，朝着屋内的水盆走去。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每走一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深处传来的、带着余韵的酸胀。

　　苏泽兰缓步走到房间一角的梨木架前，上面放着一只黄铜水盆。他弯腰时，腰后的酸胀感让他不得不停顿了一下，手扶住盆沿才稳住身形。他掬起一捧微凉的清水，泼在脸上。

　　水珠顺着他疲倦的脸颊滑落，带走些许黏腻的汗意，也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眼睑的微肿和嘴角的干涩。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触感暂时压下了皮肤下隐约的燥热。

　　直起身时，腰间又是一阵明显的酸软，他靠着木架缓了片刻，才用一旁搭着的细棉布巾慢慢擦干了脸。水盆里荡开的涟漪逐渐平息，映出他稍稍清爽却依旧难掩疲态的面容。

　　就在苏泽兰扶着腰，正准备挪到窗边的矮榻上坐会儿，顺便翻翻萧祈昀昨日搁在案几上的文书，看看今日事务安排得如何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盛暄提着一个小食盒走进来，一眼看见苏泽兰已经起身站在屋中，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微变，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伸手稳稳扶住他的胳膊。

　　“怎么自己起来了？”他语气急切，上下打量着苏泽兰，“身子不难受了？要洗漱喊我一声便是，何必强撑着起来，万一摔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眉头拧得紧紧的。

　　苏泽兰被他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心烦，尤其是浑身酸软的感觉让这份关切显得格外刺耳。

　　他皱着眉打断盛暄的话：“书案。”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借着盛暄的力道，慢慢朝那张紫檀木书案挪去。每走一步，腿根的酸胀都让他暗自吸气，但脸上却绷得紧紧的，不肯露出半分。

　　在紫檀木书案后坐下，苏泽兰刚拿起一卷文书，盛暄便已将食盒里的几样清淡小菜和温粥摆在了案几一角。

　　盛暄的嘴依旧没停，手上布菜的动作利落：“晨起就没用多少，这会儿好歹再进些。这粥里兑了鸡汤，最是温补……”他边说边将青玉筷塞到苏泽兰手里，“腿还酸不酸？一会儿我再帮你揉揉。”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萧祈昀迈步走进来，肩头还沾着些室外带来的微凉气息。他先是扫了一眼案几上摆开的膳食，目光随即落在苏泽兰略显疲惫的侧脸上。

　　他走到苏泽兰身后，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掌心温热，力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案牍劳形，不急于一时。”

　　萧祈昀的声音低沉，却比平日柔和许多，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先用些膳食可好？”

　　他伸手轻轻抽走苏泽兰指间的文书，稳妥地搁在案角，“不急这一时，养好精神再说。”他的指尖甚至在苏泽兰微僵的肩颈上轻轻按了按，带着安抚的意味。

　　苏泽兰抬眼扫过身旁的两人，嘴角牵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怠的讥诮："这般殷勤……，如今倒是记挂着'案牍劳形'了，前夜怎不见这般体贴？"

　　盛暄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凑得更近，指尖讨好地勾住苏泽兰的袖口晃了晃。他眼角弯起，语气里带着狡黠的讨好："是我不好——可你当时眼尾泛红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想欺负……"话音未落便被萧祈昀用书卷轻敲了下后脑。

　　萧祈昀掌心仍稳稳贴着苏泽兰的后腰缓缓揉按，闻言低沉一笑，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对方脊线："知错是真。"

　　他忽然俯身逼近，温热的呼吸拂过苏泽兰耳尖，"但若重来一回……我怕是依旧克制不住。"檀香气息随着话音将人温柔笼罩，分明是认罪的语句，偏生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执着。

　　苏泽兰的眉头狠狠皱起，深吸一口气，像是把涌到喉头的千百句骂词都咽了回去，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混账。"

　　那两人闻言非但不恼，眼底反而掠过一丝笑意。萧祈昀伸手将粥碗又往他面前推了半寸，盛暄则笑嘻嘻地夹了块清笋放进他碟中："骂得好骂得好，先吃饱才有力气继续骂。"

　　三人沉默地用罢膳食。盛暄利落地收拾了碗碟，临走前不忘凑到苏泽兰耳边飞快说了句"晚间再回来"

　　便提着食盒大步流星朝校场走去。萧祈昀则重新铺开宣纸，研墨提笔时又恢复了平日清冷端方的模样，唯有目光掠过苏泽兰微蹙的眉尖时，会闪过一丝极淡的温色。

　　苏泽兰垂眸展开卷宗，硃批的墨迹在午后的光线下微微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