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派》小周123

13、怎样制作真皮手套

　　怎样制作真皮手套
　　女孩子显得手足无措，在这家阴暗的东北菜馆里，可能是天气冷的缘故，不管是桌子还是墙壁，以至于手上的筷子，都污腻腻的泛着一层油花，女孩子把手夹在两腿中间，漫无目的摇晃着，她的脸和桌面是一个颜色，牙齿微凸，神情里充满了惶恐的、受宠若惊的谦卑。
　　家明尽量放缓了声音，学校里这样的女孩子太常见了，他不想吓着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我觉得你挺可爱的，那天在学校东院看见你，我就一直想约你。”
　　女孩子勉强笑了一笑：“我——我长得又不好看——”
　　家明注意到她终于肯把手套脱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手套是浅褐色，天鹅绒一样的皮质，怎么也得上千块吧：“没有，你别这么想，反正我觉得你挺好的。”
　　女孩子低下头：“你可真会说话。”
　　两个人都静默了，一时找不到话题，女孩子无意识的往窗外看，沉沉的天色，仿佛一场大雪将至：“要变天了啊——”
　　“啊？”家明猛的回过神，应了一声“是，今年还没下过雪呢——”
　　“入冬头一场。”
　　“是啊。”
　　又是静默，有一些尴尬的气氛，女孩子忽的站起身，家明吓了一跳：“我`````````我去上厕所``````````”
　　“啊，好。”家明心里一阵窃喜。
　　女孩子拿了两张菜馆里的餐巾纸，想了一想，又把手套掖进了口袋里。
　　家明瞅着她的背影，沮丧的抱住了头。珠珠想要一副真皮手套，眼看着天一点点的冷下来了，都是一帮穷学生，也不好跟家里张嘴。珠珠抱怨家明只有脸长的好，人家的男朋友给女朋友买了什么，又买了什么，她跟着家明，却只能牵了他的手一起喝西北风。
　　珠珠说：“谈恋爱的时候你都不对我好，将来结了婚，就更没指望了。”
　　家明想辩解，但事实摆在那里，说什么都没用。
　　珠珠是个好女孩，抱怨归抱怨，该维护家明的时候，她一步都不肯退让。家明觉得总该为她做些什么，哪怕——哪怕是——
　　家明咬住了筷子，心想就这一次，记住这女孩的名字，以后有了闲钱，再还她也来的及的。
　　两个人出了菜馆，家明不想以后再费周折，就提出往女孩子的宿舍里坐坐。
　　女孩子在外面租了一间房，离学校不远，来往也方便，屋子不大，推开门只觉得一股霉潮气，阴冷湿暗，像是很久都没有人住过。家明想问她怎么不点炉子，女孩子像是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说：“还用不着呢。”
　　太冷了，也不光是冷，那种湿潮的气味，仿佛要深入五脏六腑，滋长出灿烂的毒蘑菇似的。女孩子给家明斟了一杯水，他忙不迭的抱住，狠灌了几口。
　　“这屋子以前有人住过。”
　　“啊？是吗？”家明漫不经心的应乘着，皮手套被丢在床上，那柔软而顺从的姿态，像赤裸的女人一样让人砰然心动。
　　“住的时间不长——”女孩子摸了摸家明的头发“你真好看，跟我男朋友很像——”
　　家明笑了笑，不经意似的躲开了她的手。
　　“其实以前他对我挺好的——”
　　真凉啊，家明想，不知道一个人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凉。
　　“后为——”
　　家明忙不迭的打断她：“去帮我拿条毛由好吧？”
　　女孩子看了他一会儿，无言的转向了后面的厨房。
　　家明迅速跳起来，窜到床边，一把抄起手套，正往外走，女孩子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你去哪儿？”
　　家明冻得上下牙前直打架：“想起来点事儿，先回去一趟，明天我再来找你。”他抓住门柄，使拽了两下，却怎么也拽不开。他额头冷汗一颗颗的冒出来，微微的哆嗦着。
　　女孩子手搭在他肩上，轻叹了口气：“走就走吧——干嘛拿我手套。”她儇在他身后“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
　　家明急急忙忙的想从口袋里翻出来，手摸到那柔软的皮质，微微一怔。
　　刚才着急并没有发现，这样轻，这么的软，像皮肤一样的舒适——
　　家明缓缓的回过头，见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血筋必露，隐隐的泛着油光。他怪叫一声，整个人都贴在了门板上，女孩子却紧靠着他：“我知道你心疼你女朋友——林堂也是——总是骗我——”
　　家明只觉和背后潮湿一片，不知道是冷汗还是血。
　　“做皮手套其实很容易的，我是跟林堂学的，你来看——”女孩子拉起他的手，家明不由自主的跟着她，她步履轻盈，像跳舞的小女孩一样欢快。
　　壁橱里挂着满满一墙皮质手套，一般的轻薄，微褐色。
　　家明不敢去看她的脸，原来人真的只是一个皮相。
　　隐藏在光洁的表皮下面的，无论美丑，都只是一团血肉。
　　女孩子笑了：“林堂就想不通这个道理，老是嫌我不好看——”
　　脓血滴滴答答的淌下来，家明闭上眼，大叫着向窗户扑过去，他发疯似的狠砸玻璃，眼见外面的路人漠然的走过去，却没有人看他一眼。
　　冰冷的屋子，仿佛地窖一般的静默。
　　“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喜欢真皮的东西。”女孩子喃喃自语，从橱柜里拿出了细细的皮绳“也许是为了爱吧——你不知道，林堂他一直保存着我的皮肤呢——”
　　家明向窗外大叫：“来人哪——来人哪——救命啊——”
　　“他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呢？”女孩子抱住了家明，将冰冷的身体紧贴着他，他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你告诉我啊？”
　　家明牙齿间咯咯作响。女孩子叹了口气：“你们都是这样，谁也不肯跟我说实在。”她将细绳系在他手腕上，狠狠一勒，力道大的完全不像一个女人，更不像是一个人。
　　家明惨叫，眼看着双手变成了深紫色，渐渐发黑，他痛得全身颤抖。
　　女孩子微笑着拿起了水果刀：“不要怕，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一瞬间，人就变成了鬼。

　　四个星期以后，已经是隆冬，珠珠收到了一件奇怪的礼物。
　　她打开邮抱，发现里面是一双真皮手套。
　　柔软，轻薄，酿酵过的皮子，十分精美。
　　珠珠把它套在手上，那么温柔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家明。
　　眼泪刷的就落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