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欠我一条命》tiji

5、人肉罐3

　　洛淮的师父给他一个盖棺定论的评价：薄情寡性，邪傲顽劣。

　　薄情寡性这个无所论证，反正洛淮虽然有些没大没小，不爱和人打交道，但也不争权夺利欺上瞒下，不过顽劣这一点倒是真的。他这人做事全凭性子来，早上刚立下的誓言，下午就能自打脸，还打得非常乐乎。

　　听完了十全君和邪夷真人的八卦，他也没放在心上，别人的事情他没兴趣掺合，他也没兴趣碎嘴和人说三道四。等他吃饱饭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连夜赶到了不烟城，站在了城门口。

　　明明之前恶心得半死，自认倒霉不像费事，但他现在站在了这里，兴致勃勃，手放在腰间的黑剑剑柄上，一双桃花眼碎星浮动，大有干一场的架势。他理由还找得很光明正大，让你耍我，看我不把你整座城都废了！

　　在现代的时候，他最经常的就是和师兄弟们切磋，等没趣了就去招惹师叔和他师父，他天生资质过人，百年难出的天才，自然有些傲慢性子，平日里因为太闲没什么事情干，倒是没显现出来，这回就不一样了，不胡闹一场都他就不叫洛淮。

　　城门上依稀看得到二十年前贴下的符箓，日吹月晒下纸质泛白，符文倒是深深烙印在了城门上，他试着推了推，没推开。纳闷着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进去的，不过想想作罢，也没兴趣知道。

　　爬上了城墙，一看就愣了。他本以为会看到活尸的，没想到街道空空，就连屋舍里都见不到半点影子，整一个空城，如果不是那日真的被活尸围攻，他还真以为这城里半点人烟都无。

　　身姿轻盈的跳落在地，两手插袖一派公子出游的闲适模样，如果后头加两个仆人，就是纨绔子弟出行，到哪里都找人不自在了。不过到底还是让洛淮找到点不对劲的，那年死掉那么多人，很多人尸骨都暴露在外没人收敛，只是一步步走过来，连半具尸骨都没看到，徒留墙上门上各个角落里化不开的干涸血迹，现在都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除此之外，让人在意的还是家家户户都少不了的一个陶罐。那陶罐有大有小各不相同，里面都是腐烂碎肉，大约也是人肉吧。

　　洛淮看了很是不舒服，去了趟全归客栈，全归客栈的门虚掩着，大堂中央也放着一个人肉罐，桌子积灰墙上却连蜘蛛网都见不到，实在古怪。他进了厨房，扫眼过去，角落的米袋空空，腐烂的蔬菜肉类遍地都是，不过既然有这些，大概客栈人出事的时候还有在做生意。他本来担心自己当日吃了人肉，见到这些腐烂的肉菜，心里松了松。

　　整个城镇蛮大的，他挨家挨户的进去看，除了人肉罐以外什么都没有，纳闷的摸着下颌：“都藏到哪里去了？”这座城死过太多人，凭借着尸气是找不到活尸的，加上都是瘴气，普通人闻了会生病，修士也会不舒服。也就是洛淮仗着自己修为高，不放在眼里。

　　难道是晚上才出来？那不就成了鬼吗？洛淮正儿摸不着头脑，他这人最不耐烦的就是动脑，明明智商蛮高的，可是惯来习惯用武力说话，脑子都生锈了。要让他这个纯正的剑修找出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那就是为难他了。

　　一路走下来，太阳升得高高的，这太阳也不再是血色，只是那阳光洒落在空荡荡的街道，偶尔吹过来一道风，刮起了尘土，白日里都让人觉得阴森森的。洛淮决定等到晚上，挑了张凳子擦干净坐在大街中央，从背包里拿出一块馒头，耸拉着眼皮啃。

　　受过饿肚子的罪，他背包里没用的现代产品都清空了，放了两套换洗衣服和一个星期的口粮，就连剑都为了腾空间挂在了腰间。终于等到了日落，太阳落下月亮却没有升起来，大约只是这里没有升起来吧，可还是没有等到活尸。

　　难不成真的没有？还是当日看到的只是幻觉？

　　洛淮抓了抓头，躺在了凳子上，黑灯瞎火的，多亏他夜视力太好，还能够数手上的月牙。无聊得快睡过去，突然一道轻微的咯噔声，把他惊醒了。洛淮冷笑一声，提起轻功就到了发生处，拔刀架在那背着自己的黑影脖子上，说：“总算让我等到了，是死人还是鬼，都吃我一剑再说。”

　　瞬息黑光乍现，就要将这黑影送上轮回，那个黑影倒是动了，转过身来，一双灰白的眼对上了洛淮闪着红光的眼睛，洛淮一眼认出了这个黑影，挑眉道：“是你。”

　　这个身影他见过，当日在全归客栈吃剩的都给了这个老乞丐，他还在夜里盯着自己，吓了他一跳呢。这老乞丐和他当时见到的没什么两眼，只是见他胸口还在起伏，呼吸着人气，他才奇怪。“你是人？”

　　老乞丐张了张嘴，一口烂牙，呼哧呼哧喷着难闻的口气，嘶哑着声说：“你不该来这里。”

　　一句话说得似乎耗费全部力气，洛淮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碎糜的腐败烂肉，旁边还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陶罐，那就是个人肉罐，觉得这老乞丐十足危险：“你个活人待在着死城，竟是靠吃人肉活下来的？”

　　老乞丐不说话，把那碎肉往嘴里塞，洛淮看着他吃，还吃得津津有味，背脊一阵发凉，叹口气说：“算了，没杀到活尸，杀你就行。”说着就提剑，还真想把这个不人不鬼的老乞丐给杀了。

　　那老乞丐应该是吓到了，急忙后退几大步，人老速度倒是挺快，生生避开了这直击要害的一剑。洛淮说：“你要么就滚离这里，要么就让我杀了，反正看你这样子，也应该是不想活了。”

　　老乞丐没说话，洛淮就觉得烦躁。可是一击不得手，再来一次就没兴趣了，扛着剑瞥了这脸上皮褶子一堆的老人，转身刚准备走，这眼前的场景就大变了样。血日高挂在上空，周遭染上淡淡的浅红色，洛淮一乐，这难道是活尸终于出来了？

　　活尸像是突然蹦出来的一样，从各个角落围拢过来，洛淮提剑就运气，既然砍手脚都不死，干脆就直接破成粉吧，黑剑上的阵纹发出夜里刺目的银光，纯正的灵气几乎肉眼可见，没等他大杀四方，突然后头的老乞丐发出难听的凄厉喊声。

　　“停手吧，放了这个小伙子！”那喊声中气十足，也悲戚十足，不知道他是在求谁，那些活尸竟然像是听得懂，动作停顿，刷刷的后退，眨眼间就不见了。洛淮四处张望，血日没有消失，可是这活尸也没有见到啊。

　　他想起了人肉罐，沉着一张脸走回老乞丐那边，他还在抱着陶罐吃着里面的烂肉，偶尔还砸吧嘴含着手指滋滋作响，看得洛淮腹部一阵绞痛，险些都吐出来。

　　吸了口空气，都是瘴气，但也勉强压下了腹中的浊气。他说：“看来你不是个老乞丐，难不成是这城镇里幸存人口？”

　　老乞丐没搭理他，洛淮心生一计，抢过他手里的陶罐，果然这老乞丐动了，想要抢过来，没抢到后就坐在地上开始抹泪，低声呜咽着哭，听得洛淮极为不爽，说：“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砸了这陶罐，还有这里所有的人肉罐，我都烧了。你没得吃，也是饿死！”

　　老乞丐抬起眼，一双灰白的眼珠子看得人瘆的慌。他用那口嘶哑的声音说：“小伙子，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让我栽那么多跟头，还不能让我报仇吗？”

　　“你、你不是没事吗？”老乞丐道。

　　洛淮冷笑：“怎么？没事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你当我圣人啊？”

　　老乞丐眼睛一直盯着陶罐，最后似乎放弃了，道：“我也看出你是个修士，但这里不是你一个修士能管得了的，当初正临盟也管不了。”

　　洛淮眼睛一动。“哦？这里有什么？那么厉害？”他说，“你说清楚，兴许我听了，就不烧这座城了。”

　　“你还想烧城？！”老乞丐这才露出惊讶的面色，带着恐惧，也带着哀求，“你不能杀！你杀了，她就投不了胎了！”

　　“他？她？男的女的？”洛淮道，“是凶手吗？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独独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