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子凌

40、八、传功

　　八、次日，黄金屋便叫花玉倚随他入竹林中授之武艺。只听黄金屋说道：“你师祖在世时，观世上拳术甚多，后人多不知如何选学，志不竖、智不明者便只好有望洋兴叹之感了。他遂谆谆告诫我说道：‘拳不在多，而在熟练，即使只有六路，也是用不完的。’何为六路呢？是为佑神通臂最为高，斗门深锁转英豪，仙人立起朝天势，撒出抱月不相饶，扬鞭左右人难及，煞槌冲掳两翅摇。与六路同为练拳者必修的基本功的还有十段锦，以此可推出三十五手和步法十八式来，这些都是习武者的基本功夫。你师祖便花费了许多心血，把天下拳术归纳为七十二跌，三十五掌。六路中的十八法，可变为十二字，由十二字总归为心中的五个字，这就是化繁为简的精要所在，日后我会一一告诉你的。只要拳术练成了，别的都不是难事了，所以自今日起你便随我学习咱们南宗的三十五掌吧！”
　　花玉倚听师父就要传授他本派拳掌功夫，不免喜形于色，跃跃欲试。黄金屋冷笑道：“练习拳术需有扎实的基本功才可以做到‘发拳有力，一招制敌’，所以为师先传你那由六路和十段锦演变而来的三十五手及十八步吧！”说罢便以身示范，边比划边讲解，花玉倚本已有些武术功底，故理解的还算畅通。那三十五手是为：斫、削、科、磕、靠、掳、逼、抹、芟、敲、摇、摆、撒、镰、兜、搭、剪、分、挑、绾、冲、钩、勒、耀、兑、换、钓等等，那十八步是为瓷步、碾步、冲步、撒步、曲步、踏步、敛步、坐马步、钓马步、连枝步、仙人步、分身步、翻身步、追逼步、斜步、绞花步等。
　　花玉倚用心记住师父说的话，依葫芦画瓢，倒也像模像样，脸上便甚有得色。黄金屋笑道：“你练坐马步一个时辰，不许中途休息，否则需再练一个时辰。”花玉倚依言照做，谁知他本满不在乎的坐马步，只站了片刻，就让他腰酸腿痛，双腿直打抖，那明媚的太阳此时也变得毒辣辣的了，和煦的风也不再温柔，而是渐渐变成了一股股热浪，扑打在他的身上。汗水不住流淌着，直听得那颗心“怦怦”乱跳着，酸酸的水珠流进眼睛里，逼得花玉倚闭上双眼。他心里不断喊着一句话：“挺住，为了报仇，一定要挺住。”
　　当花玉倚站满一个时辰后，身体已僵硬得几乎不能活动了。黄金屋大大吃了一惊，暗赞这徒弟好毅力，真担心那小身子骨因此散了架。黄金屋教花玉倚休息饮水一阵，却不许他躺下，说道：“你这孩子很好，只是身体不行的，为师教你一些练气口诀，等练习久了，气就可以从腋肋逐渐注到手脚指尖，全身的筋肉会日长，气力也会日增的。”当下便传了花玉倚几句口诀，又道：“这招练气法门在江湖上称之为长气功，与拳脚功夫相铺相成，你这些日子就练习手法、步法及长气功吧！”花玉倚点头授教。自此之后，花玉倚就跟着黄金屋苦学功夫，他性本朴实，加之一心一意的练功，匆匆两月过后，竟然小有所成，力道猛增，挥拳打出，隐有“嗤嗤”响声。
　　黄金屋见徒弟身强体壮了些，便正式传之南宗的三十五套掌法。他叫来花玉倚，说道：“本门拳法都是你祖师爷呕心沥血的成果，你定要好好学习才是。”又道：“拳有三十五手法，你是知道的了，拳家惟以‘斫’最重，这也是为师最为自负的技艺了。斫有四种，是为‘派斫’，‘柳叶斫’，‘十字斫’，‘雷斫’，其中又以‘雷斫’最重气势。‘逍遥游’一书乃我门内功宝典，重于运气，所谓‘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人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练功不修气，到老一场空’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为师就以‘雷斫’一路为你打开通向拳术大家的大门吧！”
　　花玉倚反问道：“师父不是传授我长气功了么？”黄金屋嗤之以鼻，冷笑道：“那只算气功的皮毛而已，自今日起我要传你的是我南宗无上心法——逍遥功。”又恐花玉倚轻敌冒进，嘱咐道：“练气最重精神、心意，若心绪不宁，精神不能集中，不练气还好，练了轻则气血亏损、阻滞，精神恍惚，重则祸及五脏六腑，而留下后患，你定需牢记为师之所言，谨慎而为之，我才可安心教你。”花玉倚这才明白，师父让他用心从“道德经”悟出“重精神轻形体”的道理，又用二月的光阴以求得较为扎实的基本功，都是为了规避今日修行上乘心法将遇到的凶险阻碍而做的铺垫。师父的这番良苦用心，令花玉倚感动的眼睛酸酸的，咬紧牙关暗暗决心定要学成“雷斫”拳术和“逍遥功”心法。
　　逍遥功入门易，精通难，大成更难，必须心坚体强，持之以恒，才能有所成就。而最终达到什么样的程度还要看每个的修行者的悟性了。逍遥居最是僻静不过，庄外红枫，庄内竹林，实乃修生养性的绝佳所在，又有黄金屋在旁监护，花玉倚于气功心法上进展神速，未出月余，竟渐至忘忧境界。黄金屋观之也是暗暗为其高兴，于掌法上几乎是倾囊相授，一连传了花玉倚推山掌、腋下刀掌、猛虎雷神拳等功夫，皆是重气力和气势的武功。那腋下刀掌，力源于腋下，化刀为掌，故有此名，其贵在发力于手指尖和手廓处，黄金屋施展开来时，其势甚缓，然一旦发功，劈石断金，好不厉害，直看得花玉倚吐舌暗暗吃惊。
　　一天夜晚，花玉倚照常在床上打坐练习气功，到得半夜，忽觉肚腹处有一团像火似的炎炎气流悄悄兴起，随意上下窜动着，好不舒服。随手一掌，劲力到处，“啪”的一声，屋内桌子便应声断为两截。一时间又惊又喜，便跑到竹林空地，打了套猛虎雷神拳，但觉行拳如流水，无半点不畅快之处，耳边风声滚动，竹林摇晃，及至最后一掌“穷尽万法”时，无数气流急聚右手，霍然发之，正中一棵手腕粗的竹子上，只听“砰”，那棵竹子先是枝叶纷纷落下，及至成光秃秃的竹竿时，“啪”，花玉倚耳内传来爆裂的声音，高达近丈余的竹子竟从中一分为二，左右倒下。花玉倚呆呆地看着自己这一拳之威打出的效果，良久没有动弹。
　　第二日清晨，花玉倚苦练了通宵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去禀明黄金屋，不想黄金屋见他欣喜若狂的样子，脸色却沉了下来，只听他冷冷说道：“从明日起，晨练基本功，午后打拳，黄昏时往天平山上砍柴，待有两捆后，再下山回庄。”花玉倚愕然问道：“师父，那我晚上、逍遥功？”黄金屋鼻子“哼”了一声道：“晚上就到山上练去吧！”花玉倚惊道：“那弟子不就是在山上睡觉了么？”黄金屋不理他，只道：“你自己掌握好了！”说罢竟打了一哈欠，挥袖走出房内，独自散步去了。
　　花玉倚冲着黄金屋背影结结巴巴地说道：“如此这般，何来逍遥可言啊？”黄金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逍遥自在心中，何需可言？”一旁的朱金钗母女朝他直笑，花玉倚忙向朱金钗指点迷津。朱金钗笑道：“你师父至今也只教了两个徒弟，教法却都古怪得很，没有什么规律可寻，你大师兄就是这么过来的。”花玉倚倒是头一次听说自己还有师兄，心中十分惊讶，忙问道：“那他人呢？”
　　朱金钗却叹了口气，说道：“我和你师父行走江湖时，就收了他为弟子，他姓陈名绝世，啊！那时他比你还小些呢！我们走江湖的人生儿育女的大都比寻常要晚些。当时你师父和我还没有鹂儿，索性便收他为义子。你大师兄资质之佳，连你师父都常常忍不住夸奖他，只是后来他自觉学艺有成，不肯再随我们学武了。他恳请下山独自磨砺。本来他这主意甚好，但你师父寄予在他身上有很大的厚望，要求他再学三年方可闯荡江湖。谁知他误会了你师父的好意，在一天夜里，留下了一封书信，私自走了。你师父当里时气得大怒，欲将把他追回来，不巧我那时怀了鹂儿，这事只好做罢，只盼他早日闯出个名堂。弹指十年，你大师兄却是一去不复返，至今杳无音信，你师父常惦记他，每次都向江湖上的朋友打听，奇怪的是江湖上却从没有陈绝世这号人物似的，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你师父有时对你指责甚是严厉，我想他是怕你像你大师兄那样，心高气傲，终难成大器之才。”
　　花玉倚从师母的话中明白了师父为何对自己有些冷酷的原因，责之严，爱之切。再想古人常说：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自己还可以不用总是闷在山庄内，独自上山或许也别有一番乐趣哩！正想着，鹂儿上前“呵呵”笑道：“喂！呆子，这些日子，怎么不去找我和凝脂姐玩呀！”花玉倚一眨眼，这才发现师母已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鹂儿了。花玉倚没好气地瞪了鹂儿一眼，转身就走，口中说道：“我还要练功去呢！”鹂儿恼怒道：“木头人。”一连骂了几声，花玉倚充耳不闻，接着练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