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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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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姑这两个字,无疑戳中了薛鹤的心事。
“关于阴眼的事,你知道多少?”薛鹤问道。
青姑侧过头,纤纤玉手依着侧额,“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这阴眼留在薛公子身上,只会害了薛公子的性命。”
薛鹤面色铁青,不去看她。
青姑又道:“我素来不喜欢仙界的人也是有原因的。当年我姐妹三人陪伴在皓元君身侧潜心修炼,一心扬善。可有一日,皓元君结识了一位仙子。那仙子婀娜多姿,将皓元君迷地神魂颠倒。”
“什么?”薛鹤震惊,原以为皓元君不食人间烟火,竟没想到还有这事。
“薛公子尚且年幼,自然不知这千年前的事。”青姑继续说道,“后来那仙子蛊惑皓元君,让他杀了我们姐妹三人。他不顾昔日旧情,对我们下此等杀手。我们侥幸逃脱,这才下凡来只敢躲在这六界交汇之处。”
“……”薛鹤沉默,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真也好,假也好,与他无关。
青姑自嘲道:“我不愿讲起这事,亦不想你同情于我才答应帮我。我只想告诉你,真正成魔的人,是皓元君,我姐妹三人落得如此下场,万般罪孽皆是因他而起。”
见薛鹤半信半疑,青姑又说道:“当年他心魔难控,遂丢弃金风剑,落到薛公子手中,不知是缘是孽。”
薛鹤望着手上的金风剑,一时不知该不该信她。
青姑见状,也不多说。
薛鹤自是没有再过于多问,以免再被她抓住把柄。转着手边的杯子,他笑道:“就算我帮你又如何?皓元君岂是你我二人能伤及半分的。”
“既然我提出,自然是已经想到办法。”青姑凝视着他,“不必是万全之策,哪怕一丝机会,我也愿意尝试,只要能将他拉下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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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逃离余江水底之后,薛鹤暗自在自己府邸修养。衍鹿一红莲掌将邪气打入薛鹤体内,令他重创,行动不得。
这些时日,柳月城来探望过,薛鹤掩掩藏藏,不愿跟他透露。若是说了,无非就是让他重回天界去。这一去,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方知云也来了,问东问西,最终都会将话落到冥府上去。
这会儿,方知云在屋子里翘着个腿,啃着自个儿不知道哪里来的桃子,“你吃不吃?”
“……”薛鹤依旧还在屋内打坐,根本不想理会这个人。
方知云一边啃着一边还说:“这冥王呀,现在还在花斋里,也不知这冥王究竟打什么主意。冥府暗动,他却还在人间不回去,足不出户地,开着门面继续做生意,就跟没事发生似得。你们俩都把自己关屋子里,快成一个德行了。”
薛鹤缓缓睁开眼睛,日升日落,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他……还好吗?”
瞧他开了口,方知云故意皱起眉头,咂咂嘴,“好,也不好。”
薛鹤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切问道:“哪里不好?!”
方知云一惊,这被他吓得手一抖,桃子落在地上滚了又滚。他张着嘴,怨念地望着地上的桃子说:“这可是仙桃,是仙桃!你就这么给我弄地上去了!”
薛鹤不言不语,只是就抓住他的手腕瞪着他,着急要答案。
“……你先松手。”方知云。
薛鹤纹丝不动。
无奈叹口气,方知云一边将他扒拉下来之后,说道:“他呀,你说冥府出了这么大个事儿,他身为冥王能好到哪里去?前些日子,我还见到邺城中有冥府的人来来回回的。”
薛鹤心中一沉,问道:“冥府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等方知云开口,就见柳月城一把撞开门,黑下脸进门就把方知云拉出去了,还愤愤道,“出什么事也不关你的事,你早日回天界罢。义父说只要你回去,既往不咎。”
原本就打算来通风报信的方知云直接被人拽着,嘴上还说:“别回去了,改天我把薛言给你送过来,他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一直嚷嚷着要下来。”
“……”
薛鹤看着方知云被带走,虽然不清楚方知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他确实需要个人照顾。
方知云走后,屋子又变得冷清。薛鹤千思万想,还是忍不住迈出步子想去花斋。开了门,屋外飘起了毛毛细雨。雨滴落在地面,“啪啪”作响。
“好久没见到雨了。”薛鹤伸出手,雨滴落在手心化开,逐渐雨滴越下越大。
下了楼,薛鹤不知不觉就往花斋走去。
打着伞的右手有些无力,伞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一路踩着青石小路,大雨匆匆,来来往往的人也少了。没人注意到这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这位当时一掷千金的土财主。
那日自己狼狈逃走,如今好不容易压制住了红莲掌火,他有些迫不及待了。可是要何如面对那个人呢?他应该用何种心情?那日的他又是何种心情?
步履渐缓,雨水打湿了外衫,透进内衬,薛鹤浑然不知。
“薛公子。”熟悉的声音响起。
薛鹤抬起头来,见到的是一身深褐长袍的厉寒洲,举着伞,带着斗笠,款款踏雨而来,“楚江王?”
“许久未见,薛公子似乎脸色并不好。”厉寒洲执伞而来,他走近薛鹤,与他只是咫尺之隔,还细细端详打量了一番。
薛鹤避而不谈,先发制人,“楚江王贵为十殿阎王,代理掌管冥府生杀大权,如今却一直在人间常来常往,似乎也不太好。”
厉寒洲不以为然,“我本听命我冥主,自然是冥王大人身在何处,我便应到何处去的。”
一时相对无言,薛鹤便想继续往前走去。
岂料,厉寒洲拦住了他,雨水沿着油纸伞滑落,滴在那双暗纹金丝的履靴上,“我知薛公子去往何处。恕在下直言,薛公子不应该去。”
“为何?”薛鹤道,“难道我天界之人也要听命于冥界吗?”
“无他。”厉寒洲道,“我并非要为难薛公子,只是为我冥主着想,薛公子不应该去。”
如此一听,薛鹤便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急忙忙问道:“他怎么了?”
厉寒洲说:“冥主天生阴寒,又需受那千万年万丈冥渊的寒毒,体质阴极。他日日朝朝在人间,不免受这烈阳之苦,损坏元神。薛公子此番若是去见他,怕是冥王大人便更不愿意回去了。”
“损坏元神?”薛鹤是没想到,自以为这冥界之主是什么都不怕的,如此他心中更是不安。
“是!”厉寒洲言辞凿凿,“冥王大人若是再久留人间,元神怕是难以保全。”
虽说天界与冥界修炼各不一样,可薛鹤还是清清楚楚元神对一个修炼者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使是冥王,灵力丧失,元神毁灭,那他还会是冥王吗?
垂落的眼睫好似羽扇一般盖落,遮住了一双极其美丽的眸子,他咬着牙,垂着的手紧揣成拳头,甚至带着几分责问道:“为何你们不带他回去?”
厉寒洲见他发抖,实话实说:“薛公子别忘了,他可是冥王。即使如此,他依旧是我冥界之主,我等无人敢动他,亦无人可以动他。”
这人说话很是冷静,薛鹤知道他心中早已有了解决的办法,“要我怎么做?”
“能让我主回冥府的办法只有阴眼。”厉寒洲说道,“薛公子千万般不愿意,我不强求。冥王大人早早就下令我等不许动你半分,我也不敢违抗。可这事关冥王,事关冥府千千万。阴眼,必须回到冥府。”
“我想见他。”薛鹤说道。
厉寒洲叹了口气,“薛公子何必呢?如此只会让两个人都为难。”
薛鹤没有再继续前往花斋,失魂落魄地回了薛府。厉寒洲说,如今冥府内乱繁多,众人都等冥王回去主持大局。厉寒洲说,冥府大乱,冥王大人却不肯回去。厉寒洲说,小郎君至今还留在邺城是为了他。
反正说一千道一万,他如若是去见了他,那便是害了他。
会害了他?
薛鹤是不想的。
跨进门,薛言出来搀扶住了他。
手中的伞落在地上,薛鹤心中一口气提在咽喉难以咽下,他回过头,仔细看看来人是薛言,嘴角艰难地扯出一张笑脸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薛言刚被方知云送了下来,一见到薛鹤这幅模样,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的小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薛鹤低下头,不知如何说出口来。
还在边上的方知云见状,也出来瞧瞧,“你们俩这都是在干什么?一个执意不回冥界,宁愿损毁元神也要在人间耗着;另一个执意不回天界,都伤成这样也不回去。”
薛鹤摆摆手,吩咐薛言道:“扶我去休息。”
见他要躲,方知云拦住他,“我赞同你不回天界,可不是要看你在这里这么折腾自己的。你跟我说实话,到底伤了多重?”
“留了一口气,死不了的样子。”薛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方知云不再多问,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薛鹤回房安心调养,不过半柱香的时辰,门口敲门声响。
偌大的薛府如今屋子里只有薛言,薛鹤也不多想,便让他进来,“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人动作轻悄悄地,进来之后,关上了门,半天不说话。
薛鹤觉得诧异,睁开眼睛,却见那一身白衣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