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存活地一百六十六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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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欣悦突然问起自己行踪，莫如月没多想，笑道：“小悦悦你今日怎么好生像我爹爹！我爹爹也是这样说的，……我是坐轿子过来的，爹爹知道我今日来看你，还特地给我拨了十余名护院呢。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别人说什么你可不许笑话我。我就说爹爹大惊小怪吧，偏偏阿娘还说我是个心大装不了事的……”
莫如月絮絮叨叨的声音不断传来，李欣悦小脸白白的，仿佛觉着耳畔有蚊蝇飞舞嗡嗡地——
莫大人知道！他在隐晦地提醒自己！
她猛地抓住莫如月的手，明明是大夏天，女孩的手冰冰的，像块冒着寒气的冰，要不是她还有呼吸，莫如月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寒冬腊月里掉进了冰窟窿。
她赶紧道：“你这是怎么了，手突然这么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柳青桃红她们进来！”
李欣悦慌忙按住莫如月，凑到她耳边，捡了些要紧的说悄悄给她听。她的声音疲惫又脆弱，犹如游丝，好像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一样。
莫如月呆滞许久，才猛地缓过来，一张精致的小脸骇然失色，惊呼道：“这、这可是真的？！”
她还很天真地以为这只是攻蜀之计的一部分，怎么还会扯出这样的事来？难怪阿娘一反常态坚持要她带护院来……
“你低声些，这事难道能大张旗鼓地说么！”李欣悦被莫如月的声音吓着，高声喊了柳青去找几个护院过来巡逻，得知没人偷听后才松口气，“你待会儿家去时千万别叫人看出不妥来，再悄悄把话递给莫大人，你只管照实说。莫大人为官多年，孰是孰非有自己的判断。”
“嗯。”见李欣悦如此谨慎小心，莫如月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虽然李欣悦没说是从哪里知道的，但她心里异常清楚，只怕是冠军侯府那边传来的消息。再联想到侯夫人还不慌不燥地提示李欣悦礼佛，说明此事在小侯爷出征前，侯府就已非常详尽地讨论过各种后果……至于戴政大将军，也很难说他毫不知情。
一想到这，莫如月如坐针毡，待了一会儿后就匆匆回去。
此后几日，不断有人上门，不是假意安慰就是来落井下石的。李欣悦懒得与其绕圈周旋，干脆躲进由耳房改成的小佛堂，随便她们在外面哭成泪海，还是进来拜佛祈福，她一概不管。之后更说要抄写经书供奉到菩萨面前，请求菩萨保佑小侯爷与二哥哥平安归来，她的飞鸟斋才渐渐安静下来。
莫如月有样学样，跟着闭门供奉菩萨。
如此安静地过了三、四日，都城再次哗然起来——
翘首以盼的太子殿下张杰书终于赶了回来。
然而他并不是只身而来，而是领着黑压压的五万军队，强势入京。
太子入城那日，城门大开，欢迎的号角率先吹响，敲击的鼓声庄重沉稳，围观的百姓被卫兵拦在两侧，依旧抵挡不住迎接未来天子的热情。
张杰书一身锃亮盔甲，骑着高大的汗血宝马飞驰在路上。他的身后，那五万士兵冷漠肃重，沉默而有秩序地追随着。
人们无不欢呼雀跃，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回来了，外头再怎么乱糟糟的，总不会乱到京城来。于是奔走相告，先前躲在家里没开的铺子纷纷打开门做生意。
坊间竟还说起七月半中元节灯会的事来！
李欣悦听到这消息，眼角眉梢俱是凝肃之意。
午睡过后，桃红扶着李欣悦慢慢坐起，柳青捧着微微冒着热气的铜盆进来，笑着打湿巾子：“段三掌柜又悄悄带了话来，说石子已经平安到达，一切都好。”
一切顺利，那就很好、很好……
李欣悦难得露出笑意，起身，朝小佛堂的方向默念几句“阿弥陀佛”。
她接过帕子慢慢擦着手，交还帕子，正想说“待会想吃碗冰酪”，春意忽从外头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姑娘、姑娘，宫里来人了，说要宣姑娘进宫呢！”
只听彭一声，柳青手中的铜盆掉到地上，溅出一朵又一朵的水花，落在鹅黄的地毯上，染出点点如墨迹般的不详。
桃红也渐渐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惶恐不安。
李欣悦定在原地，她微微垂下头，两把鸦扇般的睫毛遮住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让神情越发晦暗不明。她沉声道：“给我更衣。”
春意紧紧跟在后头：“姑娘，那外头……”
李欣悦问道：“宣的是明旨还是口谕？”
春意有些迷茫，想了想道：“应该只是口谕，戴嬷嬷没让我们去请了老爷跟大爷过来。我匆匆掠过一眼，似乎是两位女官领着来的。”
李府接旨或是接赏赐几次，几个一等女使都清楚内中门道。
李欣悦已不复适才的迷蒙散漫，快速简洁道：“吩咐戴嬷嬷，让她招待诸位女官到前厅吃茶暂且等着，就说我近日身子不适，听闻几位前来才醒，正梳洗穿衣。”
春意应声，正要出去，又被李欣悦叫回，只听她低声吩咐道：“找几个眼神好的小丫头跟着你去前头认认脸，看看这回来宣旨的是慧贵妃娘娘身边的几位女官，还是太子妃殿下身边的女官。”
“喏。”春意机智敏俐，觉出事情紧急，飞快出去。
李欣悦深吸一口气，直直站稳身子，桃红替她换上鞋袜，柳青边给她系上衣服带子，边颤声道：“太子殿下今早才刚进的城，正是要查清陛下之事的时候，宫里怎就这时候宣你入宫呢？”
李欣悦一个足不出户的姑娘，能帮得到什么？
她额前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来：“难道是小侯爷……”事迹败露要被抄家？
李欣悦抑住一阵阵心悸，缓缓摇头道：“先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先去看看，见招拆招。”
太子妃殿下身怀六甲，再过一、两月便要生了，她的宫殿早已大门紧闭，连皇帝病重也之事派了贴身大宫女去探听消息。
李欣悦私以为，这位谨慎小心的殿下不会在这要紧关头宣自己入宫。
而慧贵妃娘娘此人，手段心眼皆不输陛下，却宅心仁厚。自己先前狠狠设计四公主一把，她看似劈头盖脸地责骂，实则费心费力地提点自己。如今宫里正乱哄哄的，慧贵妃断不会在这时召她入宫。
若有什么事，六公主那边也该透个风不是？
除非是拿捏了小侯爷的把柄要问罪！
可这种军国大事，慧贵妃掺和什么，五皇子都被迫当个闲散王爷了，她就不怕引火烧身！她并不觉得慧贵妃如此蠢钝。
除非是皇帝那边查出了什么……
穿戴好服饰，桃红扶着李欣悦在镜前转了转，外头一阵打鼓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春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戴嬷嬷已将女官们稳住了，我隔着屏风仔仔细细地看了。领头的两位女官其中一位是画秋姐姐，另一位女官我们竟都没见过！她左脸有几条细长的疤痕，看模样画秋姐姐好像还挺怕她的。……说是奉太子妃殿下的口谕，可来的都不是殿下用惯的人。”
李欣悦眉头紧锁。这事处处透着邪乎，太子妃殿下身边有头有脸的女官她大多认识……而画秋，她记得是在宫内其他地方当值的，怎么会跟太子妃殿下搅在一起？
偏这时戴嬷嬷派人来催她：“姑娘，两位女官已等候多时了，您看是不是该过去了？”
或许是心底不详的预感十分浓烈，她轻轻抚着手腕上缠着的三串迦南佛珠，低声吩咐柳青，“不管一会儿如何，小侯爷一日未传话过来，家里一日都不可放松。”
这显然就是要留下自己的意思！柳青大惊失色：“姑娘，我、我为人还算稳重，就让春意留下帮您看着院子罢！”
李欣悦宽慰道：“我就是看中你这点，才特地留了你在这里。你管着我屋子的千头万绪，哪怕是丢了一针一线你都晓得，春意才提拔上来，许多事都一知半解的，难不成还指望戴嬷嬷手把手教她吗？”
戴嬷嬷如今都在六公主那边帮着预备她跟二哥哥的婚事，早忙得顾不上管她院里的事了。
柳青只得含泪称喏，等李欣悦出了飞鸟斋，才去打点吩咐各处。
李欣悦敛起所有心思去了前厅。
她们一行人静悄悄地绕过大堂正门，带着桃红春意从后头静静走入前厅，隔着六扇沉香木雕花卉屏风，隐隐可见戴嬷嬷正客气又不失热切地招呼女官们喝茶吃点心。
照春意说的，戴嬷嬷先前塞了不少银子，女官们才这么稳当。
李欣悦凑近槅扇，透着缝隙细细看了——
画秋神情焦急中带着恐惧，仿佛凳上有百千根细针扎着她一样坐得很不安生；坐她旁边的女官却四平八稳地喝着茶，待她慢慢把脸抬起来，那女官面若圆盘，柳叶眉，左脸还真如春意所说有几条细长的疤痕。
将那容貌有损的女官的脸尽收眼底，李欣悦紧绷的神经便如松绑了般，腿脚一软，险些站不住。她扶着桃红缓缓走远屏风，用帕子抹了脸上的冷汗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任铭浩要借死而遁！普天之下，谁又能想到欲行谋逆之事的，竟会是他？！
也怪不得这时要迫不及待地宣自己进宫！
如今李欣悦全然洞悉她的意头，断不会将自己傻傻地送入虎口。
真是可惜这场好计谋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