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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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我妻善逸仿佛行进在一团混沌的雾里。
这没什么，他人生中大多数时候都身处在这仅裹挟自己一人的雾里。他内生动力不足，也很能消化那些来自外界负面评价的压力，没什么太坚持的追求和远志。待在这逃避的雾里就很安全很好。
——但始终有几分隐秘的渴求在执着地将他拉扯向尘世。就像嗅觉灵敏的小狗行走在雨天的街道上，非常不情愿混成这身湿漉漉样，但仍觉得哪里飘来的香味就是属于自己的那份肉骨头。
所以他仍未放弃在此间行走。但这迷雾让他看不清自己行进的方向是正确还是错误。跟着炭治郎一起行走的时光非常快乐，所以他不在意这样的问题，那份快乐甚至让他陷入了一整年的困扰，直到几分钟前他才发现这困扰是白费的。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他人的自大可笑的想法也是白费的。
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比较适合这样无能懦弱的自己。
于是他摇摇晃晃地继续走在这雾里。
没有想去的地方，所以他可能又在无意识地跟踪可爱的女孩子。漫展上的女孩子大多都很快乐，这种陶醉在幸福里的气息让他迷恋。女孩子多好啊，香香软软的，随便想想如果这是属于自己的那份肉骨头就太棒了。
他似乎来到了一个快乐浓度非常高的地方。这里女孩子们聚集在了一起。悦耳的讨论声飘扬在空气中，令小狗不由伸出了它的鼻子。
然后被轻轻的扎了一下。
似乎有个让人轻微不快的声音在发表言论，那种不快感来源于某种熟悉，大概在说着“……华丽的我……当然是在扮演自己……庆典之神……”什么的。女孩子们却轻快愉悦地追捧起来。
他张开嘴，似乎有什么嘲讽的话语想要逃出这浓雾飞出去。为什么呢？
那令他本能想要反击的声音忽然从女孩子们的细软声音中穿了出来，响在了自己的身前，“这不是善子吗？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可不要指望我会安慰像你这样的臭小鬼呀。”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敲击了自己的脑袋。
他猛地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仿佛有什么蛋壳被敲掉了一样。他又重新看见世界。
眼前当然是那个讨厌的混蛋老师宇髓天元。
在别人眼里大概是道风景——老师没有带兜帽，又放弃了平时那个骚包过头的宝石护额，头发放下来后稍微遮挡了耳钉的光芒，俊美的脸却更显清贵之气，左右顾盼生辉，反而比平时那珠光宝气的样子更耀眼。穿着是色彩鲜艳的浴衣，居然死心不改地增加了许多闪亮抢眼的配饰来混搭，也亏得是在漫展会场才能巧妙融入这二次元的氛围。他手里还装模作样拿着不知道哪个女孩子殷勤赠送的长烟杆道具，嘴里却恬不知耻地吹着口香糖——但别人看来大概仍会觉得这无所顾忌的自我作风正如本人标榜的那样任性华丽。
而我妻善逸的感想就只有讨厌而已。
在他内心默默发表这段稍嫌过长的评价的时候，脑袋上又挨了重重的一下。
喂这样打人很痛的啊，这样也算是为人师表吗？我妻善逸震惊地抬头，想要发声抗议，张开口时喉咙却莫名噎住了。为什么会噎住？他开始回放记忆，却又觉得模糊，只有刚刚打破寂静的那段话被清晰地想起来，终于过了一遍脑子。
于是我妻善逸露出了一个微妙嫌弃的表情。宇髓老师这样的混蛋也会安慰人么那可真是万万不想要呢。还有什么叫做乱七八糟的表情啊是对我的脸有什么成见么？他仍旧想不起自己刚刚是副怎样的表情，只能抬手揉了揉脸，又不由自主地重重吸了几下鼻子。
“啧，这次又是什么嫌弃的表情啊？”仍是一副在挑刺的语调。
答对了。这次的表情解读终于没出错呢真是可喜可贺。我妻善逸心里快速地想到，但并不敢也不想说出来。仍有什么梗在他心中使他不愿出声。
“不会是在撒娇吧，善子？”非常认真的疑惑语气，说出了简直是在搞笑的话语。
是在把我当笨蛋吗？我妻善逸几乎就要出声反驳，但他张大嘴却仍未突破心底那拒绝说话拒绝交流的意愿。
“……噗，好傻啊。”
我妻善逸简直要出离愤怒，但他还未想好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有什么东西再次落到了他脑袋上，使他身体下意识一抖，以为是爷爷的拳头或是刚刚痛击自己的烟杆之类，但那玩意却揉了揉他的头发。
简直是被当做猫狗逗弄了。我妻善逸心底有闪过这样的想法，但他并没有动弹，只是变得面无表情了。
“哈哈，好乖，好乖。怎么样啊？庆典之神华丽的摸头战术。”
我妻善逸用力地把头转过去。这样做就能明确表达出我的拒绝了吧？大概。他不是很自信地想道。然后他就被变本加厉地欺负了。始作俑者似乎从中找到了什么乐趣，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将他的脑袋弄得更糟，那两个本就可笑的小辫子几乎都被揉散了。
真过分啊就算是我现在也很生气的啊。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头发一定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了吧，真讨厌啊。旁边可是有女孩子在看着的啊。我妻善逸渐渐维持不住表情，他嘴角往下撇，脸颊鼓了起来，眼也眯住了。
然后他就被人拉住了脸颊往两侧扯开。
“——呜呜呜住手啊混蛋！”他终于发出了声音，然后被自己这透着浓重委屈的鼻音给吓了一跳。
“不不不不我绝对不是在撒娇！”我妻善逸捂着脑袋哭喊出来，然后立刻、迅速、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哈啊。”宇髓老师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歪了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救命啊好尴尬啊，会被嘲笑的吧，绝对会被嘲笑的！万万不想被这个自恋的女人缘爆好的家伙嘲笑啊，我妻善逸绝望地抱紧脑袋。
“所以说啊——”恶魔终于开口了，“考核怎么样了？”
“啊？”我妻善逸一时没反应过来。
“考核啊，我老婆们的女忍考核呀。”宇髓老师露出了讨债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拿烟杆又敲了一下。
“什么叫做老婆啊明明就只是未婚妻！”我妻善逸毫不犹豫地大声反驳。脱口而出后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又能好好说话了。他再次用力吸了下鼻子，终于平复了之前那不稳定的气息。于是很有底气地扭过头去，甩出一个果断的，“哼。”
“所以说啊，考核到底怎样了？”宇髓老师竟然没有当场给他教训，而是意外有耐心地重复问了下去。“发生了什么？”
“考官要我们找出会场里三件盖着花戳的信物。”我妻善逸举起手背想要向宇髄天元展示花戳印记，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花戳已经被抹糊了。“……总之还没找到。”
宇髓老师比他想象中要冷静，也没有出言嘲讽，只是抓着他两只手翻看了一下，“那有线索吗？”
“炭、治郎闻出来说是在荻本社、时任屋和京极堂三个社团那里。”刚开口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磕巴，但我妻善逸很快就越说越顺，“他们刚刚还在荻本社那边，以炭治郎的亲善能力，没准都已经拿到手了吧。你往那边走就能找到他们，也许又能发现什么新线索了。”他低下头，拿手指了指，“往那边走。”
“噢。”
他抬起头，发现宇髓老师并没有走，还站在那里盯着他。
他开了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匆忙慌乱地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如实交代，“我不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家了。反正也根本不缺我一个吧？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的。你要向富冈老师举报我的话就举办吧，我已经不在乎了。”
这不是实话，他还是有点害怕想象中那被同学指指点点背后议论的场面，但有一部分的他似乎已经觉得这样也无所谓了。就让我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吧我已经不想再努力了。他又想了想，“如果非要我不可的话，那也就是最后假扮雏鹤小姐交任务的环节吧。我可以坐在休息区的角落里等你们，如果你们最后找齐了信物，我会帮忙假扮雏鹤小姐的身份交给考官的。我会坐到那边去等你们。”他又拿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我会好好等的。就是这样。你可以走了。”
宇髓老师并没有走，他只是开口说道，“这样啊。”
语气很平淡，但我妻善逸听得出其中的情绪，但我妻善逸正在疯狂抑制避免自己进行本能的分析。不不不不我并不想知道。他大声地告诫自己。我并不想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要生气要失望呢，难道说对像我这样的家伙也曾经抱有过期待么，这太可笑了吧，简直是比我还要笨蛋的笨蛋了吧，还是说这样子也算是华丽的行为么。
我妻善逸用力地眨眼睛，他一点也不想在现在这样的时候哭出来。
“叮当。”手机响了。他赶紧低头去看。是灶门炭治郎的道歉短信，非常直接而有诚意，是炭治郎一贯的风格。但他现在已经没有情绪去认真揣摩他们的友谊了，他只急于摆脱眼下的困境。
灶门炭治郎大概总是在拯救他的。他将短信往下拉，看到了似乎能吸引宇髓老师注意力的东西。他有点急促地开口，气息似乎又有些不稳定了，所以嗓音里再次带上了额外的鼻音。
“炭治郎他们发现线索了——第一个花戳被盖在了一个野猪头套的里侧，只有头戴上它后才能发现。那个似乎是荻本社今天压轴舞台剧的重要道具，炭治郎说剩下两个花戳可能也藏在时任屋、京极堂两家今天争夺冠军的最关键胜负手上。”
“看来是这样呢。”宇髓老师终于开口，语调似乎很轻松，“不需要你也能顺利通过考核任务啊。”
我妻善逸抿紧了嘴不说话。
“真可惜啊，”他托手思考着，“那庆贺考试通过的约会就没你的份了呢。本来还想邀请你们，嗯，大玩一场的。”
“……约会！？”
“对呀，叫上雏鹤须磨她们，再约点女孩子，大家一起华丽快乐地出去玩啊，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宇髓天元非常轻松随意地说道，“去游乐场玩玩，一起吃个野餐，晚上去唱个歌或看个电影什么。”
“这这这不就是联谊吗？”
“看来邀请上炭治郎和伊之助就够了呢，毕竟你也没帮上什么忙啊，肯定不好意思和我们一起出去的吧。”
“我要去啊！和须磨小姐一起坐摩天轮什么的，吃女孩子们精心准备的野餐便当什么的，在电影院里悄悄握住旁边女孩子的手什么的……”我妻善逸越想越沸腾，“我会好好表现的！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京极堂打探情况，一定会帮雏鹤小姐完美完成考核的！绝对要带我去啊，宇髓老师你就是真正的祭典大神！”
“噗。”宇髓天元似乎笑了出声，但他刚刚鼓起的脸颊可能也只是因为现在吹出来的这个大泡泡糖。他轻松地吹爆了它，然后拍拍我妻善逸的肩，“加油哦，善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