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何乐儿

7、 五 遗忘与邂逅

　　我的……能活下去的希望……我的……已经失去的心……我的王子，在你告诉我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时，我就认定你是他带到我身边的。就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坚持那么久，我一直相信你不会再离开我，但就连这样的愿望也是奢侈，该走的还是会走，我已经无能为力。
　　“姑娘……姑娘？抱歉……”他说，“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的名字是苏茗宿。”
　　脸上的泪水早已干透，我笑：“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他看着我，眼神温暖。
　　“你突然就哭了，吓了我一跳！我送你回房吧？我想你的朋友也该回来了。” 他温柔笑道。
　　“呃，好。” 我答.
　　他笑，扶我下床。
　　“你能认出自己的房间吧？”走出房间，他问。
　　“嗯，是那间。”我指了指对面，“麻烦你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他说，搀着我走。
　　又是一个温柔的人，我想，难道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吗？因为太深切的思念，所以就连他也来了。
　　房门在我走到它面前时打开，白夜紧张地搂过我，我在他怀里笑。
　　“殿下……”
　　华羽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我转身面对着他，看到了他和我同样茫然的眼神。
　　“华羽，你说……”
　　“殿下。”他已经跪到了他面前，“请宽恕我这么迟才找到您！”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迷茫地看着跪在身下的华羽。
　　“白夜？他……”我刚想发问，胸前的玉龙突然如火烧般变得滚烫，我捂着胸口，随着逐渐消失的意识倒在了白夜怀里……

　　我又见到了他，在另一个世界，在我的强烈思念下，我又见到了他。这，也是命运吗？只是这么想着，就觉得心好痛，他还会离开我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他！
　　睁开眼，就看到白夜温暖平静的笑容，我伸手摸他的脸，“我是在做梦吗？”
　　他握着我的手，摇摇头。
　　“我又见到他了，虽然样子稍微改变了点，但我还是认出了他，白夜，是梦吗？”
　　“不是梦，成夕，您确实是见到了您想见的人。”他笑。
　　“苏茗宿！”我猛地坐起身，“他在哪？”
　　“和华羽在一起。不过，他失忆了。”白夜把枕头垫到我的身后，“您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身体吧，刚好点就乱来。”
　　“可是白夜，他们长得真的好像！我，我差点就忘了这里不是我的世界……” 我有些激动。
　　他笑着摸着我的脸，“您比我想得还要镇静呢！”
　　门开了，华羽跑到我的床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还难受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还出去……”
　　“华羽，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握住他的手，“倒是你，在担心殿下的事吧？”
　　他低下头，“殿下丧失了记忆，他完全忘了以前的事……我……” 他没有说下去，忽然转身离开了。
　　“华羽……” 我叫他。
　　白夜对我摇摇头，我没有再说话。
　　只是他原本瘦小的身影，在那时看来特别落寞。

　　华羽在窗边发呆了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悄悄地拉了拉白夜的衣角。
　　他点点头，会意一笑。
　　我穿好衣服，在他的搀扶下离开了房间。
　　“现在去找他，华羽会生气吗？”我小心地问。
　　“您不是早就决定了吗？” 他反问。
　　“可是……” 我犹豫。
　　“没事的，华羽会很高兴呢！” 白夜笑。
　　“嗯。”我点点头，和他来到了他的房门前。
　　我抬手敲他的门。
　　“进。”他在里面应，声音沉重。
　　我推开门，白夜轻声道：“我就在门外，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把门关上。
　　“姑娘……”他看到我，从凳子上站起。
　　“昨晚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我走到他面前，笑道：“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他的脸微微发红，不好意思地说：“只是举手之劳……坐吧……”
　　我点头，在他的旁边坐下。
　　“姑娘……”
　　“不对，华羽没和你说吗？我的名字是成夕。不要老是‘姑娘、姑娘’的叫，听着好别扭。” 我纠正道。
　　他的脸更红了，“呃……成……姑娘……”
　　我有种被挫败的感觉，这么腼腆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
　　“是成夕，成夕！”
　　“呃……”他看着我，有些发愣。
　　“算了……”我摆摆手，“实在是没办法，你还真是……”
　　“对……不起……”他的脸通红如熟透的苹果。
　　我看着眼前的人，他确实如外表所见般单纯吗？只是失忆，会连性格都改了吗？我很好奇，想要忘记过去的人，能失忆或许是件幸福的事。
　　“华羽都和你说了吧？殿下的事。”
　　他低下头，幽幽地说：“我不知道，太突然了……虽然我也想记起以前的事，但不管怎么努力都没用。我……是不是和殿下长得相像的人？”
　　“如果是，那也太巧了。”玉龙不会无缘发烫，而且我也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殿下”。
　　“我不知道……除了自己的名字我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在发抖，他的身体也在颤抖，我的手停在空中，该怎么做呢？安慰人的话，我不会说啊……
　　“没有人在责怪你，不要这样了，苏茗宿……”
　　他仍是在颤抖着，我有些慌。
　　“苏茗宿……你没事吧？”停在半空的手终于触摸到他的脸，冰凉的液体滑过手心，他……
　　“苏茗宿！”我搂住他，就像白夜哄我时一样，轻声道：“不要哭了哦，华羽看到会伤心的！没有关系，忘了就忘了，只要你还是殿下，只要你能给战国带来安宁，那么就算是没有了记忆，你还是你啊！”
　　他的双手环抱着我的腰，我的心跳得很快。
　　过了很久他才平静下来，并且身体也不再颤抖。我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得到：“那个……能放开么？”
　　“对不起。”他松开我，抬头道：“刚才……真是对不起。”
　　“嗯。”我摇头，“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笑，笑魇如花。
　　然后，他吻了我。
　　几乎是在同时，我条件反射地推开他，因为站起来时太过惊慌，身后的凳子翻倒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白夜冲了进来，抱着发抖的我半天没有说话。
　　“成夕？……”他看我的表情十分不解，“你……”
　　我抓着白夜的手很紧，紧得我的手指都在疼。
　　“没事的，有我在，不要怕……”白夜温柔地哄着我，他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我的名字是王子，大小姐。”
　　他看人的眼神带着傲慢，就连鞠躬的姿势都透着不屑。
　　我点头，就是他吗？被父亲指定为我的近身管家，没想到尽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
　　孩子……我笑，我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只不过我不能把自己当成孩子！
　　“你已经知道这里的规矩了吗？”
　　“是。”
　　“那么我的规矩你也知道了吗？”我挑高眉毛，端起精致的镶金茶杯轻啜了一口，淡问。
　　“不知道，请大小姐告知。”他低头的样子仍是那么高傲，我放下茶杯，缓缓道：“我是从来不会说的，如果你够聪明，就不要在三天内被处家罚。”
　　“是。”他没有抬头，答得干脆有力。
　　是叫王子吗？不错的名字，但……
　　“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自己。”
　　“嗯？”我对他有了点兴趣，“为什么？”
　　“只是觉得这样叫得简单。”
　　“多大了？”
　　“十六。”
　　“一点也不像嘛。”我说着站起身，“今天有室外的活动课，去准备一下。”
　　“是。”他低着头退下，我走到窗前，看到外面阳光灿烂，都已经是四月的天了，梅雨季也差不多要结束了，难得的晴天。
　　我还是不擅长运动，即使是像这样轻松的慢跑，我也有点吃不消。
　　“王子，水。”我喘着气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
　　仰头灌了一大口，我抹抹嘴，“怎么不是参汤之类的东西？怡姐应该不会忘了今天有活动课的吧？”
　　“是我没拿，如果大小姐需要我就去取。” 他从容道。
　　“不，这样就好。”我说，抬头冲他笑。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这个身份，但，在你还清成家的借款前，我们还是得相处很长时间。所以就不要太别扭了，王子殿下。”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冷。
　　“是。”他的回答一样冷漠，我站起身，把水丢给他。
　　他轻巧地接下，利索的放进随身挎着的包里，然后我们一起继续着今天的跑步活动课。

　　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依然清晰如昨日，我是怎么了？虽然又见到了他，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睁开眼，是白夜关切的面容。
　　“唔……”我努力地撑起身，“白夜……”
　　白夜扶着我，在我身后垫上柔软的靠垫。
　　“您好点了吗？”
　　“嗯。”我答，“做了个安静的梦。”
　　他笑，“我看出来了。”
　　“白夜……”我拉过他的手，“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您是说吻您的事吗？那是这个国家的习俗。”
　　“习俗？”我的脸微微发烫，“这里……”
　　“您在他面前哭了吧？”他问。
　　“是啊，那……”
　　“战国的女子，除了在父亲面前，是绝不能在其他男子面前落泪的，除非是她选定的能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如果这名男子同意，就会在三天内以吻作为答复。” 他解释道。
　　“不……不会吧……我并不知道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当初不多了解一点呢？我……真是个笨蛋！
　　“成夕……”白夜摸着我的脸，“或许，这是天意。”
　　“才不是！”我忍不住喊道：“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要！”
　　白夜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我低下头，“对不起，白夜……我不是……”
　　“没事的，想发泄的话就大声的说出来吧，您压抑的太久了。”他宽慰我。
　　“华羽知道了吗？” 我问。
　　“嗯。”
　　“我想见他。”
　　“华羽吗？”
　　“不。”
　　“我知道了。您别动了，我去叫他过来。”白夜站起身，我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我就听到了脚步声。他走路极轻，可我还是知道他来了。
　　“成夕……”
　　我睁开眼，有些无力地笑了。
　　“华羽和我说了，你并不知道这的习俗，对不起，吓到你了。”他的样子像是受伤的孩子，“不要生气，好吗？”
　　“我没有生气，该责怪的是我自己，一点也不想去了解这个国家，然后就……没事，你不要这样的表情啊，你又没有错。”我笑，声音微弱，“你的长相，和我一位离开的朋友很像，是我自己搞错了，抱歉。”
　　“长相……像吗？”他的声音低下去。
　　我没有回答，我知道我的话伤害了他。
　　“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如果我也已经有了妻子……”他的声音落寞，我的心在痛。
　　真的是太像了，长相，声音，都那么相似。
　　果然，是我所希望的世界。
　　“你是皇子殿下，他则是‘王子’。他只陪了我三年，我……在他离开后离家出走，原本是打算就这样一直流浪，却来到了这个国家。我并不了解这个国家，而且以前也从未想了解，我想的，只是自己的事，甚至，有时就连自己的事都漠不关心。我改变不了这样的自己，但我真的好累！”又是我的错觉吗？把他当成了王子，所以就想说这些，所以就又……哭了……
　　“成夕……”
　　“我真的很喜欢他，我……不是想对你说这些的，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我紧紧抓着被子的手在颤抖，眼泪如雨点般落下，我好难受……
　　他搂过我，我靠着他的胸膛放声大哭。
　　王子……王子……

作者有话说

　　重新改了点东西~~嘿嘿~~偶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