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一石激起千层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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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快地被带了上来。毕竟是面圣，虽然仍是只着单衣，但头发已被人简单打理过，至少不会蓬头垢面。
司空竞端坐在御桌后，一双鹰目觑着跪在殿中的女子，似是没看见她额上尤泛血丝的伤口，然后逐一地从尾随而来的四位皇子身上扫过。四人不敢迎视，纷纷低下头。
司空竞神色高深莫测，却是拿起桌上的朱笔批阅起奏折来。四位皇子面面相觑，不明其意，也只得敛容肃颜，站着陪着。君且歌垂着头，身子绷得僵直，一动不动。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皇帝才似想起他们几个，揉了揉眉角，淡淡地瞥了眼君且歌，吩咐道：“将人带回去吧。”
六殿下司空蔺惊异地抬起头，叫嚷着：“父皇，您不审审吗？”
司空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如刀似剑，带着无尽锋芒，愣是将正想说些什么的司空蔺堵了回去。
自始至终，君且歌都没发出一点声音，由着侍卫将自己押下去。其余几位皇子默立在原地，不敢挑战一国之主的威严。
皇帝又拿起朱笔，淡淡地吩咐：“你们也回去吧。”
“儿臣……”司空蔺原本还以为皇帝要亲自过问此案，哪里想得到这么糊里糊涂地就完了，当即不情愿了。
“老六，别忘了你前两天才从府里出来，不想禁足就给朕收敛点，朕还没聋了瞎了！”司空竞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是，儿臣知错，儿臣告退。”“儿臣告退。”司空蔺这才沉着脸和其余三人齐整地行礼，规矩地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司空蔺怒气冲冲地甩了下袖子，“哼”一声，凶神恶煞地看了他们一眼，带着家臣走了。
“父皇没说错，六弟这桀骜不驯的性子迟早会遭祸。无奈上次的事还没让他警醒几分。”三殿下司空蘅摇了摇头唏嘘一番，拱手向二位皇弟告辞，风度翩翩地朝宫门而去。
司空慕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指地道：“一个看不透，一个看得太透。五弟，你觉得哪个更好？”
司空蕲谦让道：“小弟愚昧，不明四皇兄何意。”
“五弟过谦了。半真半假，最是让人如坠云雾，不明何为真何为假。此实乃高招，为兄佩服。”司空慕眼中锋芒微现，浅笑道。
“彼此彼此。若无四皇兄鼎力相助，岂能有如此局势？况且，此不正合兄之意？”司空蕲背手，斜睨着他。
司空慕并未否认，只道：“只是舍了这么个美人儿，五弟不心痛？为兄的听闻五弟与其情甚笃。”
“四皇兄真是说笑了，帝王之家最缺的不就是这‘情’字吗？想当年四皇兄府里那位无双姑娘，不都说是皇兄你的心头肉，最终还不过是一名替死鬼，徒留黄土一抔。”司空蕲心里不痛快，就不再与他虚以委蛇，直接用那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刺激对方。语罢，也不顾司空慕什么反应，拂袖而去。
彼时，司空慕脸上仍保持着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甚至嘴边一抹浅笑都没偏差一个弧度，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他的眸子像千年古井，黑黑沉沉的，冷意侵人，带着一股癫狂的不顾一切的狠绝，煞是骇人。
他一扬手，将什么东西甩了出去，“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家臣原是候在一边，此时低头望去，只见几块玉的碎片，再瞧瞧主子腰间那块山玄玉已不知所踪，心下了然，愈发谦卑谨慎，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听见。
司空慕将外泄的情绪小心地收起，提步朝宫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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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色已晚，风忘忧与齐婴只得停下来稍作休整。此时，他们正在桐城，离国都易城还有约一日行程。纵使心切，这段耽搁终是免不了。
齐婴知道她心里着急，默然将她领至匾额绘有血蕊白梅的别院，不再多言。正迈入院子，忽然，风忘忧痛苦地呻吟出声，微弓下身子。走在后头的齐婴疾步上前，只见她捂着眉心，额头渗出细汗，眸光支离破碎。
“小姐……”院里的仆从不敢近前，只担忧地叫唤，一双双眼睛希冀地直瞅着离她两步远的齐婴，希望他上前慰问。
齐婴不明所以，又不敢冒犯，正犹豫间，只听风忘忧隐忍压抑的声音：“齐婴，公子可在附近？”
“回小姐，公子回谷去了，走前吩咐属下照应，并未言及归期。”齐婴不知其何以问起风夷则，想她自有深意，遂答道。
风忘忧一下子瘫软下身子，眉目间满是紧张焦急与矛盾，她两指并在眉间，垂下眼睑，似费力凝聚什么。在旁人看来，她迎风玉立，曼妙旖旎，颇有几分超凡出尘之味，令人不觉屏息。
未几，风忘忧颓然垂下手，疾步往门口而去，没几步又停下，分明是挣扎之极。她回身沉声吩咐齐婴，声音里甚至带了分哀求与寄望：“齐婴，派些身手了得的人跟上早先那三辆马车，拜托了！”
齐婴眉心一动，垂首抱拳道：“小姐言重了，属下立刻去办！”立刻便有管事的依命行事。
“谢谢。”风忘忧沉着声，步履匆忙地朝外走去，“我们不作休憩，立即出发。”
齐婴一愣，后亦步亦趋跟上。众人错愕，没料到这位贵主未加停驻便走了，低声谈论了几句便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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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溶溶，星影寂寂，凉风萧萧。
风忘忧扬着马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红袖，别出事，别出事……”
方才，她眉心一痛，久未有回应的水玥也似活了过来。她借由水玥感应到自己设在红袖颈上所挂玉兔的气息，只是瞬间又化为乌有。这分明是再次启用玉兔上的护身术法后法力失效的缘故。
红袖，红袖，到底发生何事？
风忘忧不停祷告着，心像被纠紧，忍不住担忧受怕。偏偏自己的灵力被御阎景所封，不能动用水镜一探究竟，而三哥又不在近旁。她真是无法可想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能回头，君且歌已经在牢中整整三天，也不知道局势如何变幻了。她不能回头，只能选择救尚余转机的一边。
风忘忧已由柯云以及齐婴口中得知了事情大概缘由。天倾山庄这回真是栽进深井里了。
月前，阳天灭国闹得风风火火，中泽国内情势一触即发。原先只是六皇子结党隐瞒军报，事情可大可小，偏偏五殿下一封折子来了个大逆转。
皇帝早前命五殿下查个究竟，现有个结果，显示六殿下实乃受人诬陷，事情另有谋夺之人。
据报，此事牵扯甚广。以天牢中何广宇自戕签下伏罪书为始，指认八殿下司空蘩欲联合妻族密谋篡位，甚至与荥天国达成某种交易，意图换天。此前诬陷六殿下司空蔺实属受人胁迫，企望皇帝饶恕族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狗急跳墙，有人闭门谢客，有人明哲保身，有人落井下石，也有人幸灾乐祸。
却说这八殿下也是个年轻有为，深受当今昭圣帝司空竞器重宠幸的主。年方二十有三便统领京畿卫，加冠之年便得皇帝赐婚予长公主之女，众皇子中向来最得群臣呼拥。无奈他序齿过低，而中泽国历来立长为储，偏偏嫡长子三殿下司空蘅无心皇位，故而其余皇子才心猿不定。况且，虽说中泽国有立长之定，历史上真正由皇嫡长子继位却少之又少，就连当今昭圣帝也是皇六子。如此，也难怪他有所动作。
当然，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何广宇的伏罪书到底是一家之言，难辨真假，不足为信。五殿下也只说事情可疑，另有其人，却并未说出是何人所为，有何凭证。
真正引起轰动戏剧化的要数都察院左御史的一封参本。这左御史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八王妃的嫡亲哥哥。此人向来刚正不阿，从不畏权贵，不顾情面，即便他的亲舅舅——当今皇帝有错也敢于在朝堂上厉言指出。故而，他的话由不得人轻视。
这左御史谏言八殿下不轨之心昭然若揭，他早前发现之时已规劝数次，无奈司空蘩泥足深陷，毫无悔意。他念在到底血脉相连，不忍其毁了前程，不敢上报，只暗中关注。但没想到司空蘩竟与别国勾结，危害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这才大义灭亲上报。鉴于自己先前瞒而不报，有负职责，故递折子的同时将都察院左御史的职衔也递了上去，引咎赋闲在家。
其言之凿凿，情之切切，由不得人感慨唏嘘。皇帝准了他的奏，收了官，却只把八殿下圈禁起来，并未将何广宇与左御史提到的一干从犯连坐。如今三天已过，仍是无丝毫动静。群臣摸不着圣意，愈发如履薄冰，慎言慎行。
而天倾山庄在这一变故中所扮演的角色恰是唯一受牵连的“从犯”之流。何广宇的伏罪书中提及八殿下司空蘩以天倾山庄为据点，在民间散布谣言，前有为八殿下笼络民心，指其继位乃顺应天命；后有月前借施粥接济流民之便传播对六殿下不利的言论。更甚者，据闻在济城天倾山庄内搜出大量代表八殿下与荥天敌将互通有无的信函，真正坐实了八殿下通敌卖国之说。
可以说，天倾山庄在这场逆谋大案中扮演了推波助澜的重要角色。怪不得一经告发，现任庄主君且歌便已下狱。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作为何广宇重点指认的对象，天倾山庄却从未在左御史的折子里被提及半分，也不知是他不知情还是其他。
如今，案件已拟定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仍未正式受审。群臣与平民百姓间多番猜测，也难知其究竟。只是，所有人都已经瞧见了暴风雨来临的端倪。
这中泽国的未来只怕是风雨飘摇了。而这，不过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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